這片空間是屬於奧丁的領域,真正的主神在這種尼伯龍根中所擁有的力量應該是無窮無盡的,可使用造型怪異的長槍與路明非戰鬥的這家夥顯然並不被死人國度所認可。他無法通過無與倫比的煉金術從尼伯龍根中汲取叫他始終處於巔峰狀態的能量。


    大簇的閃電在雲層中閃滅,如世界的裂隙,裂隙深處湧動著金色的熔岩。


    群山的深處再次被擂響轟鳴的戰鼓,英靈們像是被上好了發條的人偶那樣海嘯般再次朝著路明非和奧丁的戰場衝來。可他們無法介入這種程度的戰鬥,僅僅是那三把舉世罕有的神話武裝碰撞時所產生的衝擊就足夠把成百上千的英靈掀翻。


    色欲是七宗罪中的撕裂之劍,切割物體時刀身會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巨震,進入敵人的血肉時會造成類似子彈旋轉開花的效果,並達到撕裂對手的目的。但奧丁穿戴著古銀的甲胄,那些甲胄表麵閃爍著暗金色的花紋,強大但極致濃縮的煉金矩陣在這副盔甲的表麵流動,色欲很難能夠破開他的裝甲,即使能夠找到盔甲的縫隙並切入其中也很難再繼續洞穿覆蓋在奧丁體表的那層遠比金鋼更加堅硬的鱗片。


    真正能夠對奧丁造成傷害的是那把來自八岐大蛇尾骨的天叢雲,它的概念極盡樸實又極盡危險,惟有無堅不摧的鋒利與堅不可摧的強韌。


    兩個人的速度都已經快到極致,以人類的身體構造無法支撐他們將自己的肌肉應用到這種程度,所以其實現在正在廝殺的應該說是兩頭真正的古龍。


    奧丁使用熔鐵鍛造槍頭的長槍進行無數次刺擊,每一記突刺都帶著暗金色的微光,那些微光拖曳著狹長的光尾形成弧形的光線,像是要從四麵八方將路明非淹沒的流星雨。


    當路明非總是能夠用左手蘇醒之後延長至半人長的色欲精準地擊打在刺出的長槍側麵,每一次格擋所使用的力量對這種級別的戰鬥來說,都微不足道,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力卻輕而易舉將奧丁刺來的長槍蕩開,以至於那些流星看似無可阻擋,實則甚至連路明非的衣角都沒能碰到。


    裙裾盛開如繁花的少女仍在荊棘的王座上高坐,她托著腮,金冠下嫵媚威嚴的臉頰不見絲毫表情。


    龐貝.加圖索在創造這些傀儡的時候賦予了他們來自初代種的權與力,那些被他從世界各地竊取來的龍骨十字將至尊的力量賦予這些卑賤的木偶。


    最匪夷所思的煉金造物當然可以將龍王的權柄暫時移交到一個混血種甚至一個人類的身上,得到了這權柄的東西能夠依靠它抵消掉另一位龍王的領域。


    但有些東西是無法抵消的。


    在蠻荒的遠古時代諾頓不僅僅被稱為青銅與火之王,也被稱為煉金術之王。


    類似的稱號幾乎每一位龍王都常被其他的神族所賦予,那時候他們稱耶夢加得為“宗師”。


    她總能找到事物的“眼”,通過這些眼夏彌能夠輕而易舉的使用最薄弱的力量去擊潰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建築。


    奧丁在刺出他的長槍時那把槍上滿是破綻,路明非的瞳孔金色如旋轉的曼陀羅,少女的幻影也有類似的眼瞳。


    明滅不定的流星照亮路明非的臉頰和他的臉頰上那些細密排布的黑色鱗片,可同時夏彌的眼睛裏也倒映出牢籠般的流星雨。


    她隻是擺手,輕柔而隨意,路明非就以同樣的節奏揮動手中的色欲,以此格開刺來的長槍。


    每一次奧丁的長槍被蕩開,接著便會有銀白色的刀弧閃過他的身體,天叢雲像是神話中的鐮鼬,悄無聲息的在神的身上留下鮮血不停息的傷痕。


    某一刻奧丁居然停止了自己的刺擊,他用右手的腕鎧格擋住路明非揮砍而來的色欲,路明非已經徹底異化的聲帶中發出獅虎般的吼叫,他的右手將天叢雲自左腰處居合,那迅猛的一刀帶著能夠劈開一切的極意,但奧丁緊握住長槍的前端部分,以樹枝般扭曲的槍身格擋住天從雲的刀刃。


    他們在互相角力,三度暴血徹底融龍化之後的路明非身高超過兩米,在神的麵前雖然還是顯得嬌小,但更像是憤怒的孤狼在麵對老邁的猛虎。


    兩個人的呼吸都沉重,帶著火山灰般熾熱的氣流和奧丁鼻孔中噴吐出的金色雷屑,路明非能透過那隻巨大的金色獨目看見自己猙獰的模樣,也能看見其中滲透出的痛恨的神情。


    接著數以千計的陰影從四麵八方將他們淹沒,像是黑色的海潮在在一浪接著一浪衝擊陡峭的高崖。


    片刻後這個世界死寂下來,那輝煌的烈光那噴吐的雷屑都消失不見,隻剩下英靈們聲嘶力竭的吼叫和交錯的花崗岩棱刺上高居王座麵無表情的華裙少女。


    又是片刻後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上而下凶狠地敲擊在整個尼伯龍根的內部,天地之間銜接成帷幕的暴雨在那股力量的摧殘下碎成數以千噸計的白色水沫,灰色仿佛聯通天堂與地獄的高架路如痛苦扭曲的巨蟒那樣劇烈的顫抖,熾烈的暗金色的輝光從那片黑色海洋衝擊的高崖下滲透出來。


    英靈們的輪廓在蓬勃的輝光中纖毫畢露,光芒轉瞬即逝立刻淡去,但一切並未結束,因為一道森白色的刺眼光柱衝天而起,仿佛核爆的衝擊波以路明非與奧丁戰鬥的區域為核心向四麵八方蔓延衝擊!


    那道衝擊波如同裹挾著毀滅力量的狂風,狂風吹過,洶湧而來的英靈們便坍塌了。


    但在彭羅斯階梯的遠方,更多的英靈前仆後繼。


    正如路明非所料,如果沒有外界的支援即便他能夠在這裏殺死奧丁的傀儡甚至得到那口可能藏著黑王骨血的箱子,他也沒辦法把東西帶出尼伯龍根。


    那道光柱無法擊碎頭頂滾滾的灰雲,甚至連那些成漩渦狀旋轉的渡壓都無法擊潰,它隻是穿透它們,將刺眼的光通過每一滴雨水折射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光柱的中間路明非居然在居高臨下的俯瞰奧丁,為了徹底鎖定勝局他將封神之路推進到了第四度!


    在一秒鍾內他的骨骼就激烈的增生和變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魁偉,關節變得粗大,肌肉也如拉絲般清晰,又讓人想起碼頭上絞緊咬死的鐵索。而那對瞳孔中原本就如同燃燒著旋轉的曼陀羅,此刻更如有人在深井中投入的火把那樣深邃那樣威嚴,即使在熾烈刺眼的白光中也顯得獰亮,如神如魔。


    那道光柱是以色欲為核心迸發出來的,在影子們淹沒他們的時候路明非使用了四度暴血,他的力量和速度以及反應能力都在一秒鍾內呈指數級提升,隨後來自七宗罪的肋差被完全激活,路明非隻是微微震動自己的腕骨,奧丁用來格擋色欲刀鋒的腕鎧就被蕩開,連著他的手臂深處都傳出骨骼碎裂的聲音。


    隨後在路明非強大的力量加持下天叢雲沿著長槍的槍身向斜向上斬切,這一刀完全割開了奧丁胸前迸發出煌煌烈光的厚重胸甲和青白色密集扣合的鱗片。幾乎在同一時間,蕩開奧丁手臂的色欲緊銜住天叢雲的刀背,仿佛紅熱的刀刃切開案板上的黃油那樣斬入神的胸腔。


    切開那顆心髒的同時色欲蘇醒,它在奧丁的胸腔中劇烈震蕩起來,這種帶有撕裂性質的振動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致命的,甚至能夠在一瞬間將一條初代種的胸腔內器官和組織完全摧毀,可傀儡身體裏的某些特性正在抵消色欲的概念,奧丁和他身體裏的所有器官都在隨著色欲的振動共振,所以會迸發出如此刺眼的光芒,一眼看去則像是被路明非串在刀上的人偶,正因為電池的失效而瘋狂顫抖抽搐。


    路明非悚然,雖然覺得此時的情景有些可笑,可毫無疑問奧丁在條件反射的情況下居然立刻找出了最優的解法。


    巨量的黑血猶如掙破牢籠的黑龍那樣從奧丁的身後噴湧而出,撕碎了那條藍色的風氅,蜘蛛般的翼爪血淋淋地在他的身後張開,如此龐大,居然不遜色於此時路明非身後的雙翼。


    那對翅膀扇出向前的狂風,重新降下的雨點被這風吹散成細密而一萬根甚至十萬根密集的銀針,劈裏啪啦的敲擊在路明非臉頰的鱗片上。


    神用這種方式將自己從色欲的刀鋒上拔了出來出,他緘默而威嚴,恐怖的氣息自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向外迸發。


    路明非用衣角擦拭沉寂下來的色欲和和掛著神血的天叢雲,他身後的雙翼緩緩震動帶著他的足爪脫離地麵。


    奧丁被天叢雲劃開的胸腔暴露出大片的內髒,色欲將那些內髒攪得亂七八糟,可現在它們居然正在愈合。


    “他的力量來自於那張麵具,心髒不是奧丁的弱點,至少不是這個傀儡的弱點。”夏彌微笑,她忽然出現在路明非的身邊,虛幻的身形可以看透到遠方的群山。


    “了解。”路明非點頭,“能宰掉他第一次就能宰掉他第二次。”


    哪怕是人類形態的至尊諾頓在麵對剛才那種傷害的時候也應該已經陷入了極端虛弱的狀態,所以路明非說自己已經殺掉了他一次。


    隨後兩道黑色的身影同時扇動自己的雙翼猛烈地交織在一起,他們呼吼著狂戰,刀刃縱橫切割,如同旋轉上升的雙螺旋結構在片刻間便殺至雲間,又在片刻間殺至地麵。


    每一次長槍與刀刃的碰撞都灑落出大片的火星,密集的火星甚至壓過帷幕般的暴雨,隨著怪物們的戰爭在天上地下編織出巨大的網。


    大片大片的血漿從天上潑灑下來,同雨水碰撞的時候就發出滋滋滋的聲音同時迸發出巨量的白霧,落在地麵立刻在柏油路麵腐蝕出巨大的空洞,仿佛某些吃人宗教的壁畫那樣猙獰。


    這些血大多來自奧丁。


    奧丁的力量在恢複,但路明非也絕非原地踏步。隨著對封神之路的進一步運用他的血統被精煉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再加上身體裏流淌過白王的胎血,恐怕僅僅依靠自己的血統就能在龍族的世界中淩駕於次代種之上。四度暴血之後奧丁的傀儡即使處在巔峰狀態也很難再與路明非廝殺,神的反抗隻是慢性死亡。


    但同時奧丁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也在瞬間愈合,顯然路明非的推測再一次出現了偏差,這片空間並非完全沒有認同奧丁傀儡主人的身份,隻是他並非真正的君王,隻是代行君王在神國中的權柄。


    最後一次碰撞路明非用蘇醒的色欲斜切,刀刃帶著突破音速時的巨大轟鳴砸開刺擊而來的長槍,同時天叢雲再次拔出居合的極意。這是宛如突破時光的一刀,刀弧似乎沒有移動,可刀光已經刺穿奧丁的身體,向後綿延數百米的距離,天空中盤旋的渡鴉都被斬碎成灰燼。


    如果有人放慢上數千上萬倍的高速攝像機在此刻記錄一切就會看到那把刀並非沒有移動,而是在一秒鍾內斬出了數百刀,每一刀都落在同一個刀痕上,它切開甲胄、切開鱗片、切開血肉、再切開骨骼,直到最後黑色的血呈環狀圍繞奧丁的半邊身體向外噴射。


    這是路明非迄今為止所揮出的最暴力最危險的一刀,殺傷力甚至還要超過當初在東京灣對赫爾佐格所斬出的刀光。


    奧丁雙翼的擺動驟然停滯,他的右側肩胛骨連著鎖骨、肋骨一同被斬斷,那半邊身體在片刻的滯空之後驟然崩塌,跌落向百米下方的高架路。


    路明非將雙刀合並握在左手,右手捏住奧丁布滿堅硬鱗片的脖頸。


    接著他一刀割開了奧丁的頸動脈,一刀將他的心髒刨出捏碎,最後一刀斬裂了那張猙獰的獨目鐵麵。


    路明非在數百米的高空沉默地打量手中那個失去奧丁力量加持之後變得虛弱瀕死的男孩。


    他有一隻森寒的、冰藍色的眼睛,而另一隻眼睛則是暗金色的,這樣的瞳孔如果出現在貓或者其他什麽寵物的身上會覺得格外妖豔美麗,但出現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卻叫人覺得不寒而栗。


    “果然是你,帕西。”路明非輕聲說。


    帕西的嘴孔和鼻孔中都溢出血沫,他的內髒已經被路明非完全摧毀了,失去那張麵具之後那種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也離他而去。


    他似乎想說什麽,可口中隻能發出荷荷荷的聲音。路明非發出輕聲的歎息,隨著他的這聲歎息,天空中群山般的雲層被風推向四方,混沌的光落下來。


    對元素的掌控重新回到路明非的手中,他將帕西的屍體舉起在麵前,最後凝視一眼那張蒼白的麵孔,隨後丟掉,無處不在的火元素便簇擁著這個男孩如同在風中飄零的紅蓮那樣燃燒著墜落,落向高架路旁邊的更深處。


    路明非的瞳孔猛然收縮。


    火光的照耀下,無數猙獰的龍瞳在深淵中緩緩睜開,暗金色的光如飄忽的巨燭。


    尼伯龍根沒有崩潰。


    相反,真正的奧丁似乎察覺到這裏發生的一切。他很憤怒,他在召集大軍。


    他將要……親臨!


    可獰亮的氙燈在此刻點燃!引擎的轟鳴鋪天蓋地!


    有光!有刺眼的光從東方的天際撕破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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