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師開始鼓樂鳴奏,祭官向神像獻上奠帛。


    “時當亢旱,禾苗枯槁,民心惶惶。故今日集眾於此,焚香告天,叩首祈雨。願上天之神靈,憐我蒼生,憫我疾苦,速降甘霖,以滋萬物。使田野潤澤,禾稼複蘇,賜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祭官口中念著祭詞,廟外百姓跪拜叩首,盛懷歸上前焚香敬酒。


    隨後,祭官口中再次念叨些什麽,雙手托舉在頭頂,做出求雨的動作。


    隻是,今日晴空萬裏,烈日高照,一片雲都沒有飄過來,根本沒有絲毫下雨的跡象。


    祭官心裏得意,但還是繼續做著祈雨的動作:“祈願上天垂憐,賜我甘霖。”


    半晌過後,依然是沒有任何下雨的跡象。


    反而隨著時至晌午,在場的人們都覺得悶熱不堪。


    “祈願上天垂憐,賜我甘霖。”


    第三次祈求跪拜後,天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一陣風都沒有吹來。


    這時候,祭官也收了動作,從衣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來到了盛懷歸麵前。


    “侯爺,請吧。”


    看著祭官這動作,盛懷歸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這是何意?“


    “侯爺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向百姓們保證,如若您便是那惹惱神靈的邪祟,便當場以死謝罪。莫非堂堂安定侯,隻是一個懦夫?!”


    祭官語氣中帶著十足的挑釁,眼前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


    他繼續威脅道:“侯爺,您應該知道,此次除邪求雨一事太後娘娘已經昭告天下了。您現在若是不從命,可就是叛國之罪!到時候,兵臨城下,您這個叛國賊,又能延喘幾何?”


    祭官的語氣毫不客氣,隻是,突然有聲音傳來打斷了他。


    “不可能!侯爺怎麽可能是邪祟!”


    “這半年來若不是侯爺鎮守在雁城,雁城早就被攻破了,我們恐怕也早就被西陵奴役了!”


    外麵的百姓無一不在出言維護著盛懷歸,這場景祭官倒是沒有料到的。


    因為他並不知道在半年前盛懷歸是如何冒死出城取水,養活全城百姓。


    後來又給每家每戶送去了白麵白米,甚至連過年都難得吃上一口的葷腥,也出現在了百姓們的飯桌上。


    後來黑疫來襲,多虧了侯爺的統籌安排,這才保證全城百姓安然無恙。


    眼下,他們自然不會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隨便講幾句話,便因此憎恨上盛懷歸。


    看著自己拚死守護的百姓們接二連三地出聲為自己說話,盛懷歸心裏也倍感觸動。


    隻是,眼前之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盛懷歸一步步向祭官走去,強大的氣場逼得祭官不由得向後退去。


    直到將祭官逼出了祭壇外,盛懷歸這才止步。


    他接過沈副將遞來的香,用紅燭點燃手中的三根香後,對著神像拜了三拜。


    “願上天之神靈,憐我蒼生,憫我疾苦,速降甘霖,以滋萬物。”


    聲音高昂,擲地有聲。


    盛懷歸將燃香插入香爐中,整個人都顯得胸有成竹。


    下一瞬,廟外的百姓頓時歡呼出聲。


    祭官原本是一頭霧水,隻是突然,一陣雨水竟然憑空降落,劈裏啪啦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麵前原本幹燥的地麵被雨水打濕變得斑駁,以及鼻息間傳來的濕潤感都在逼得祭官接受一個事實:


    盛懷歸果真求來了雨!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昨夜裏他已經占卜過無數次,今天根本不可能下雨!


    盛懷歸又怎麽能瞬間求來雨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此刻沉浸在震驚中的祭官根本沒有意識到,突如其來的這一場雨居然單單繞過了他。


    盛懷歸走到祭官麵前,笑不達眼底,他緩緩開口:“祭官大人,汝方才言之鑿鑿,指本侯為邪祟之屬,然則觀汝三度祈雨,蒼穹寂然無應;反觀本侯,但將香柱輕插於爐,須臾之間,甘霖沛然降下,潤澤四方。試問,究竟孰為邪祟?此刻當已昭然若揭,無需贅言。”


    “這,這不可能!天上連一片雲都沒有!怎麽會突然下雨!一定是你使用了什麽妖術!”


    祭官指著盛懷歸,眼球顫抖,可見其慌張。


    沈副將也隨之開口:“無雲卻能降雨,足以見神靈對侯爺的認可,侯爺又怎會是邪祟。倒是祭官大人您,口口聲聲說著雁城旱災是因為有邪祟冒犯了神靈。如今您卻三次求雨而不至,莫非,你是在賊喊捉賊,想要嫁禍於侯爺!”


    最後幾個字音量明顯增大,讓原本就慌張的祭官突然渾身一顫。


    “就是!我看邪祟分明就是你自己!”


    “大家看!方才的那一陣雨竟然獨獨繞過了他!他不是邪祟是什麽?!”


    “居然還想謀害侯爺!你安的是什麽心!”


    百姓們的聲討聲一聲接著一聲,祭官這才發現,自己腳底下這一片果真是幹燥的。


    莫非,莫非是他此番前來蓄意嫁禍之事被上天得知?


    這時候,一聲爆響從祭官腳邊響起,他頓時嚇得一激靈。


    雙腿癱軟,險些當場跪下。


    盛懷歸見狀,對手下使了一個眼色。


    手下當場會意,上前撿起從祭官手中脫落的匕首,雙手呈遞給祭官。


    沈副將在一旁緩緩開口:“大人,邪祟不除,天下難以太平,這可是大人你方才親口所說。既然如此,還是盡快動手吧。莫要惹得神靈不快。”


    聞言,祭官顫顫巍巍地接過匕首,他抬頭看向麵前的神像。


    恐懼,猶豫。


    盛懷歸不再去理會眼前這位跳梁小醜,他帶著人抬腿離開了此處。


    下一瞬,廟外的百姓們頓時湧進廟內。


    手中拿著磚塊砸向祭官。


    ·······


    盛懷歸翻身上馬,耳邊傳來祭官的掙紮喊叫聲。


    沈副將在一旁不屑道:“他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盛懷歸騎著馬向前走去,對沈副將吩咐道:“一會將他的頭顱取下派人送到京中。稟告太後娘娘,邪祟已除。”


    沈副將:“那同他隨行的二百多人呢?”


    盛懷歸嘴角勾起一抹不帶絲毫溫度的笑,那笑容中蘊含著無盡的寒意與決絕:“全部斬殺,祭天。”


    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抗拒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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