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蠱毒鴛鴦 段無忌心中牽掛著寧寧,立刻趕回百花山莊,卻在門口被人攔住了:“段堂主,莊主吩咐,天龍幫的人,一概不準入莊。”段無忌恨得咬牙,但百花山莊戒備森嚴,他闖也是闖不進去的。 段無忌畢竟是段無忌,他一言不發而去。他來到天龍幫在此的分舵,派出幾名弟子,在百花山莊附近,暗中將林鶴請來。 直至次日早上,才尋到機會請來林鶴。段無忌心中焦燥不已。好容易林鶴來了,段無忌便請他想辦法,幫他混入百花山莊。林鶴道:“我師父好象挺喜歡這小姑娘的,你進去容易,但是進去以後,可就難了。” 段無忌笑道:“林大哥,你放心,做兄弟的不會讓你太為難的,我隻要進了百花山莊,以後的事,就由我自己來。若發生了什麽事,大哥就當不認識我了。” 林鶴心中忖道:段無忌這等要求,隻為兒女私情,與幫派之爭無關。莫易門下不禁情欲,為情冒險,反而是莫易所欣賞的,就算自己幫他一把,也無多大的幹係。他自恃師父寵愛,況且這等事亦是他所好了,就道:“好,不過,我要與你一同去看。” 段無忌隨林鶴從邊門潛入百花山莊,來到寧寧所居的望雲樓。 正是伴晚時分,兩人躲在後窗外,悄悄地向裏看。 卻見寧寧嚷道:“不好玩不好玩,你們幹嘛,我走到哪兒你們跟到哪兒?”她的身邊站著四個丫環,齊聲道:“崔姑娘,莊主吩咐過,為了你的安全,讓我們跟著你。” 寧寧哼了一聲道:“這兒不許去,那兒不許去,悶死我了。”見四個丫環仍是站在一邊不肯走。她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你們來,我有好東西送給你們。”說著,伸出手去,扔出幾條小青蛇。她用這辦法嚇過孫海棠,這時重施故伎,以為亦能奏效。誰知那四個丫環一伸手,就抓住了小青蛇,打開窗子,將小青蛇扔出去。 寧寧大吃一驚:“你們不怕蛇?” 為首的丫環笑道:“你這幾條小蛇又沒毒,跟黃蟮差不多,我們怎會怕。就算是金環蛇,五步倒也是很平常。我們夫人養的毒物你還沒見過呢,聽聽就嚇壞你了。” 寧寧大感興趣:“你們夫人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 那丫環似嚇了一跳,忙道:“你千萬不能去,莊主讓我們跟著你,就是防你……”說到這兒,自悔失言,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寧寧拍手笑道:“好啊,你說出來了,他怕我見到夫人,哈,好玩,好玩。”那丫環嚇了一跳,道:“你想做什麽?” 寧寧斜著頭笑道:“他越不讓我見,我就越要想法見到你們夫人。哈,以後有得玩了。” 正在此時,從門外走進一個中年婦人,麵目陰沉,那四名丫環一見,麵露懼意,叫了一聲:“雷嬤嬤——” 那雷嬤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寧寧好一會兒,才道:“夫人吩咐,你們都跟我去見夫人。” 那四名丫環麵麵想覷,其中一人小聲道:“可是我們奉莊主之命跟著崔姑娘。” 雷嬤嬤道冷冷地道:“你們放心,她不會有事的,你們若不馬上去見夫人,可就什麽事就會發生了。”雷嬤嬤和四名丫環走出房門,又將門反鎖上,道:“小丫頭,你要是不想吃苦頭的話,就給我好好地呆在裏麵。” 崔寧寧衝著門做了一個鬼臉,雷嬤嬤等人的腳步尚未遠去,她就跳上桌子,正準備打開窗子往下跳,卻發現窗口站著段無忌。 段無忌跳窗進來,崔寧寧見了他,拍手笑道:“是你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段無忌怔了一怔道:“你怎麽會知道?” 寧寧的眼睛晶晶亮,一眼就可看穿人似的:“因為你跟我一樣好奇,百花山莊的莫易好色,天下皆知。可是昨天他寧可放孫海棠走,也要留下我,一個象他這樣的人,這種行為太奇怪了。所以我要留下來,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段無忌微微一笑:“難得咱們崔大小姐也肯承認自己不如別人美貌。原來你留下來,就是這個原因。不過,昨天你也看到了,莫易可不是好惹的,小心玩火燒著了自己的手。” 寧寧嘴一撇:“你真是太抬舉我了,不是人人都象你那位孫姑娘那麽笨的。” 段無忌微微一笑:“看來你不喜歡海棠?” 寧寧諷刺道:“不是每個人都象你這樣好眼光的。” 段無忌微笑道:“莫易舍她就你,他的眼光可更特別了。” 寧寧咬了咬牙,說不出話來。她伶牙俐齒,嘴上從來不饒人,可跟段無忌鬥嘴竟落了下風,可真是氣得夠嗆。 段無忌忽聽得外麵聲響,他笑道:“我要走了,你要是不服氣的話,你也可以揭穿我。” 段無忌剛剛穿窗而出,那四名丫環就回來了,寧寧笑道:“咦,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一個丫環見她笑容可掬,自己正是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不由地道:“是啊,剛在真是好險,我們剛到了夫人的住所,莊主就派人過去傳話,叫我們立刻回來。” 寧寧道:“這麽說,你們還沒有見到夫人了,真可惜,我還想讓你們帶我去呢!” 這時候,忽然門外有人道:“你真的這麽想見我。” 四名丫環聽到這話,立刻麵露懼色。向外道:“夫人。”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中年婦人,雖然容貌甚美,隻是沉著臉,看上去卻有點陰沉沉的樣子。她便是莫易的妻子苗思詩。苗思詩本是苗疆公主,又是蠱毒行家,當年莫易成為西南霸主,亦得到她的不少助力。 看得出苗思詩年輕時一定很美,當年她與莫易亦有恩愛時光。隻是莫易生性好色,喜新厭舊,苗思詩失意之餘,無可排遣,遂專心精研蠱毒之術。隻是一個女子全身是毒,未免更不討男人的喜歡了。 她一人獨居一處,亦不大見人。莊中其他人,亦是忌她三分。那四個丫環奉命守護崔寧寧,見是她來了,心中揣揣,不知所措。 反而是寧寧迎上去笑道:“你就是夫人?” 苗思詩冷冷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道:“你就是崔寧寧?” 寧寧笑得甜甜地,拉著她道:“是啊,你帶我去看看你養的蛇兒好不好?” 苗思詩淡淡地說:“你喜歡看我養的蛇嗎,你不怕?” 寧寧笑道:“不怕,越危險才越好玩兒呢!你讓我學學你怎麽訓蛇兒的,我拜你為師。” 苗思詩看著寧寧的臉色,隻看到一片天真無邪,不解人事,她的臉色稍霽,道:“訓蛇有什麽意思。” 寧寧眼睛一亮:“這麽說,你有更好玩的了,是什麽呀。” 苗思詩還未曾說話,寧寧搖著她的手撒嬌道:“好夫人,你說嘛說嘛!” 苗思詩冷冷地掃了四名丫環一眼,吩咐道:“你們都下去。”那四名丫環忙退下,寧寧還不忘衝她們作個鬼臉。 苗思詩向前走了幾步,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她從袖中取出一對紅燭來,寧寧看了看窗外,道:“啊,天黑了,你要點上蠟燭。” 苗思詩將紅燭插在銀燭台上,兩隻紅燭左右分開約有三四尺,分別點亮。她靜靜地坐下,雙目半合,不發一言。 寧寧好奇地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麽來,見苗思詩端坐不動,偷偷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口中故意嘀咕著:“怎麽還沒開始呀!” 段無忌與林鶴兩人,在外麵一口大氣也不敢喘,看著那對紅燭燒了一會兒,竟發生了奇事,那燭焰慢慢地長起來,慢慢地彎曲,慢慢地長著,慢慢地彎曲。兩隻紅燭相距三四尺左右,可是燭焰越在一點一點地伸長、伸曲、接近。 寧寧顯然也看見了,她歡呼一聲,叫道:“這是怎麽回事?” 苗思詩眼也未張,隻是淡淡地道:“你再看下去。” 果然,那兩隻紅燭的火焰越接越近,最後竟連接在一起。剛連接到一起時,火光一旺,似那兩隻紅燭也有靈性,十分歡喜似的。兩隻相距三尺多的紅燭,燭焰連接到一起,似在空中接起一道火焰彩虹,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詭異無比。 寧寧喘了一口氣,輕輕地衝:“這是什麽?” 苗思詩早已站起來,她的眼睛閃閃發亮,道:“這是我這些年來精心研製的新突破。這紅燭叫作相思虹燭。你知道為什麽這兩隻虹燭的焰心會變成一道火虹嗎?” 寧寧搖了搖頭,苗思詩道:“因為,我製作這兩隻紅燭時,在燭心中放入了一些東西。” 寧寧問:“是什麽?” 苗思詩並不直接回答,卻反問道:“你可知道,這世間,不論鳥獸魚蟲,有哪一種是最恩愛的?” 寧寧皺著眉頭想了想說:“人家說隻羨鴛鴦不羨仙,應該是鴛鴦吧?” 苗思詩沉靜地搖了搖頭,道:“你錯了。” “我錯了,那你說是什麽?”寧寧問。 “蜥蜴,是蜥蜴。”苗思詩緩緩地說:“鴛鴦不獨宿,恩愛是恩愛了,卻還是世俗之情。世間男女情愛時,隻知羨慕鴛鴦,卻不知,世上恩愛能有幾何,人壽幾何,人一死,就什麽都沒有了。可是你知道嗎,蜥蜴這種動物,活著的時候要在一起,死了以後,也還要在一起。我們苗疆出產一種全身通紅的紅豔蜥蜴,這對紅燭的焰心中,我分別將一雌一雄兩隻紅豔蜥蜴的屍身曬幹以後,加處藥物一起放入。這兩隻蜥蜴,雖然被我分開了,可是點燃這兩隻紅燭後,它們又能在一起了。試問,世間有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動物,能夠象這種紅豔蜥蜴這樣,就算活著不能在一起,死了,化成灰了,也要用盡辦法在一起?”她的聲音漸漸地淒厲起來,眼神也變得可怕。寧寧看著她的眼神,不禁退了幾步。苗思詩卻一步步地逼近了她。 “詩詩,你要幹什麽?”忽聽得一聲大喝,莫易出現在門口。寧寧回頭一看,忙跑過去拉住他,顫聲叫道:“莫易。” 莫易將寧寧護在自己身邊,冷冷地道:“你怎麽來了?” 苗思詩眼中異光一閃,道:“我不能來嗎?” 莫易淡淡地說:“這兒沒你的事,你回房去吧。” 苗思詩陰陰地道:“你為一個小丫頭,就要趕我走。別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莫易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他不明白,苗思詩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當年她仍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女子,為什麽現在會越來越陰陽怪氣了。這也是各人有一半的責任,苗思詩眼見著莫易日日尋歡作樂,她的心情就變壞,性情也越惡劣。她的性情越惡劣,越陰沉,莫易就對她越冷淡,越疏遠。 莫易看著她看寧寧的眼光,那絕對是不懷好意的,他盯著苗思詩道:“你想怎麽樣?” 苗思詩尖聲笑道:“你以為呢?你是不是怕我會吃了你的心肝寶貝?” 莫易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不會。這十幾年來,你我夫妻不是相安無事,你一向都很好,不會無端亂吃醋,也沒有找過別人的麻煩。” 苗思詩聲轉柔和道:“因為我知道,那些女人在你的心目中,隻是暫時尋歡作樂的對象而已,你對那些女人的興趣,從來就不會超過三個月。因為我不想讓你討厭我,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可以忍耐。” 莫易哼了一聲,道:“那麽你現在呢,就不肯忍耐了?” 苗思詩道:“因為她和你以前那些女人不同。” 莫易冷冷道:“有什麽不同?” 苗思詩看著他的臉色,心往下沉,冷笑道:“現在,我知道我怎麽做,都無法留得住你的心了。就象是十八年前,你把‘她’帶到我們天魔穀的時候一樣。我知道,我沒法跟‘她’爭。可是我很開心,因為你也得不到她的。你娶我,是另有目地,我明白我無法得到你的心,可是能得到你的人,我已經很開心了。為了討你喜歡,我學著漢家女的打扮,學那些難學又沒用的琴棋書畫。你不把我放在心上,有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我都一直忍耐著,寧可我自己不開心,也不願意和你吵鬧。這些年來,你搜集天下長得象她的女人,你把這樓叫望雲樓,我知道,你一直都還在想著她。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象這個小丫頭一樣神似。我聽說,你要帶著她去三山五嶽遊玩,把你的妻妾,你的山莊拋下。我就知道,這一走,我就會永遠地失去你。”她說到這兒,將淒厲的眼光轉向寧寧:“是你的一舉一動告訴我,她和你以前的那些女人不同。” 莫易看著身邊的寧寧,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你也看出來了,那就不是我一個人的幻覺了。詩詩,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們苗人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前生未了的事,會轉世投胎來了決,尤其是有情的人……以前我不信,認為很無稽。可是,當我見到她時,”他輕撫著寧寧的頭,柔聲道:“我才相信了。因為,天下絕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長得和‘她’舉止神情是一模一樣。你信不信,她能吟‘她’的詩句,可是我問她時,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讀過的。人人都說‘她’十三年前已經死了,可是寧寧今年,正好十三歲了。你看她並不是很美,因為我知道,‘她’生前曾說過,‘她’並不喜歡自己的相貌太美。這一切一切不可思議的事,都隻能用一句話來解釋——” 苗思詩退了一步,顫聲道:“轉世——” 莫易點了點頭。 轉世的說法,太詭異了。但苗思詩自幼拜鬼拜神,對此思想早已深入腦中,深信不疑,盡管她不願意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對莫易來說,他本不太相信,可是他一直深愛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急切地願意相信這一切。 寧寧睜著迷惘的眼睛,她某些地方雖然聰明,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不太明白男女間的情怨。但見兩人神色鄭重,苗思詩又是這什麽陰陽怪氣的,也就聰明地不發一言。 莫易點了點頭道:“她來了,我一生之中,她是我唯一得不到的。現在,是老天爺成全我。十八年前,對她來說,我出現地太遲了。而現在,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她長大,等她愛上我。不錯,詩詩,你很聰明,你看出來了。你得不到我,誰也得不到我,可是我要得到她。” 苗思詩尖叫一聲,手一揚,莫易搶上前一步,折扇一揮,扇子上立刻冒起一股粉紅色的淡煙,莫易怒道:“思詩,這可是你逼我的。好,既然你容不下她,你就給我離開百花山莊,回你的苗疆去。” 苗思詩叫道:“莫易,你要趕我走?好啊,若不是我,你百花山莊會有今天,現在你要過河拆橋嗎?” 莫易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認為你可以拿這一點功勞就可要挾我一生一世?你認為我對不起你嗎?過河拆橋?如果我是過河拆橋的人,你還能做這十幾年的莊主夫人?你知道我最討厭女人爭風吃醋,既然你覺得這十幾年你忍得夠了,那麽你現在離開,也省事不少。” 苗思詩臉色變得慘白,似是站也站不穩了,顫聲道:“莫易,你真的這麽絕情?” 莫易見她如此,心中微微一軟,道:“詩詩,你不能怪我,你既然對寧寧已經有了殺念,我就不能再留你了。不過,你畢竟是我的原配,又曾為我生了一個兒子,十幾年夫妻,我不會虧待於你。”他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道:“這是代表我威信的百花令符,你回苗疆憑此令符,無人敢與你為敵。這一卷是一部分無相真經上的武功,是留給我兒子的。我知道,你明著暗著,想得到這兩樣東西已經很久,現在我給了你,諒你再無話可說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別讓我再見到你。”說著,拉起寧寧就向外走去。 苗思詩的目光一直不離莫易,然而莫易連多看自己一眼都沒有,她的心死了。她淒然地看著莫易,道:“哼,哼,我要的是一個丈夫,我要你這些東西做什麽。我曾想多掌握你一些東西,這樣,就可以多一成留住你的機會。現在,一切都是空的,空的。賠上我這一輩子,還是失去了你,眼睜睜地看著失去你,倒不如死。”說到這個死字,她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自己懷中插下,直至沒柄。 莫易帶著寧寧已經一腳邁出了門檻,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時,已經來不及了。莫易大驚,不及思索,立刻衝回苗思詩身邊,就在她倒下時,扶住了她。他雖然對苗思詩情意已淡,可是,他和她畢竟也是十幾年的夫妻。不由地道:“詩詩,你何苦如此。” 苗思詩躺在莫易的懷中,她蒼白的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你,你來了,我知道,你終究不會這麽狠心。我們是好夫妻,是不是?” 莫易看著她,他並不是無情之人,何況詩詩要死了。他點頭道:“是,詩詩,我們是好夫妻。” 苗思詩低聲道:“所以,我們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對不對。” 莫易大驚,不由地放開了手,道:“你說什麽?” 苗思詩微笑著,微笑著道:“雌雄蜥蜴,我做了同命蠱。早在三年前,就偷偷地給你下蠱了。你死了,我也不會活。活著,我留不住你,可是,我死了,卻可以得到你。就算活著不能在一起,死了,化成灰了,也要用盡辦法在一起?”她的笑容未絕,氣息已斷。可是臉上仍留著一絲微笑,詭異已極。 莫易大駭之下,用盡力氣要逃開,才走了兩步,忽然捂住心口,嘴角泌出一絲黑血,竟倒地不起。 寧寧猶站在門邊,忽見事情急轉,兩人屍橫就地。她縱是再膽大,也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尖叫起來。 段無忌跳進房去,一個箭步來到她麵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別叫。”寧寧隻叫得一聲,就被他捂了回去。林鶴也跳進來,卻被此大變嚇得不知所措。寧寧見是段無忌,嚇得將頭埋在他的懷中,驚顫不已。 林鶴忽然顫聲道:“你、你們看——” 寧寧回頭一看,忽然又嚇得尖叫一聲,昏倒在段無忌的懷中。段無忌回頭一看,也不禁毛骨聳然。隻見莫易夫婦的屍身,原是分開約有兩三尺左右的,這時屍體卻無端端地向中間移動。一下子合在一起,緊緊地合在一起。就象磁鐵,牢牢地連在一起。 段無忌喃喃地道:“這就是雌雄同命蠱,連死了還能合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象寧寧這樣膽大包天的小姑娘,也會嚇得昏過去。 林鶴更是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上前一步,指著寧寧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師父師娘,我要殺了你。” 段無忌擋在寧寧前麵道:“不能殺。”林鶴瞪著他道:“為什麽,難道連你也喜歡上這小丫頭了嗎?”段無忌搖頭道:“不是,但是,她卻是你師父舍命相救的人,我想你師父也不會讓你這麽做的。而且這件事,你也不可聲張出去?” 林鶴問:“為什麽?”段無忌道:“要是有人來了,你怎麽解釋你師父師母的死因。再說百花山莊樹敵眾多,別人要是知道你師父師母死了,百花山莊就危險了。”林鶴看他一眼,道:“那麽你說呢?” 段無忌微微一笑:“恭喜大哥,你就要作百花山莊的莊主了。”林鶴吃驚地說:“你說什麽?”段無忌拿起桌上的百花令和秘芨道:“憑這兩樣東西,你就可以做百花山莊的莊主,你師父剛才不就是這樣對你師娘說的嗎。這山莊中,除了你師父師娘之外,還有誰是可以作主的?”林鶴道:“還有二夫人和三夫人。”段無忌道:“你就拿這兩樣東西,對兩位夫人說,你師父去三山五嶽逍遙去了,臨行前,把百花山莊交給你,讓你暫作莊主。這樣一來,你的師兄弟縱然心中不服,也無話可說。待大哥你完全掌握了百花山莊之後,再宣布你師父的死訊,也不遲。”見林鶴仍在猶豫,段無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林大哥,小弟所說的話,句句都是為了大哥。若是大哥仍覺得不穩,小弟還可召來天龍幫在附近的分舵,助大哥一臂之力。” 林鶴雖仍然是一副猶豫的樣子,可是眼神卻亮了起來,他笑道:“段兄弟,聽起來,你當真是處處為我打算,不過,你為什麽要這麽作?” 段無忌誠懇地道:“當年大哥對小弟,曾有指點幫助之恩,這次,又是多虧了大哥帶小弟進來,還有上次孫姑娘的事,也是蒙大哥指點。難道小弟就不該對大哥盡一份心嗎?再說,百花山莊的莊主,大哥你也是當仁不讓的,除了大哥你,難道我還能去幫別人嗎?” 林鶴看了他懷中的寧寧,遲疑道:“可是她……”段無忌道:“她隻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偶而遇上這件事而已。你師父師娘為的是幾十年的恩怨了,他兩人殉情而死,也隻能說是天意。你放心,我會將她帶走,今晚的事,不會有半點泄露。等大哥做了百花山莊的莊主之後,小弟還要與大哥商量一事。” 林鶴道:“什麽事不能現在說?” 段無忌猶豫了一下道:“也好,小弟想請大哥做了莊主之後,與天龍幫結盟。” 林鶴想了想,微微冷笑道:“與天龍幫結盟?段兄弟,你該比我更了解孫幫主的為人,與他結盟,豈不是與虎謀皮?” 段無忌也微微冷笑道:“與天龍幫結盟,並不就是與孫幫主結盟,天龍幫也不是永遠就姓孫的。難道以你我兄弟這樣的人,也是久居人下的。” 林鶴有些了悟道:“你的意思……”段無忌長揖道:“到時候,就是小弟請大哥幫我了。” 林鶴笑道:“好、好,你連這樣的話都對我說了,我還能信不過你嗎。放心,段兄弟,到時候,我的百花山莊,就是你的百花山莊。” 段無忌昴首道:“如果我達成所願,那麽,天下就是我們兄弟二人的了。”兩人握著手,哈哈大笑。段無忌忽覺懷中的寧寧微微一動,知道她快要醒了,忙道:“天快亮了,小弟不方便留在這兒,就先走一步,明天晚上再來,與大哥共商大計。” 林鶴點頭道:“好,就這麽辦,你先走,這兒由我來處理。 -------- 幻劍書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