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吹著冷風的街道空無一人,這是艾特拉斯的碼頭,籠罩在陰影中的建築並不明朗,緊鎖的倉庫大門,堆放著木箱,以及停止運轉的輸送帶,一切在漆黑的夜晚顯得分外壓抑。


    嘭——巨大的聲響打破沉寂著的氣氛,飛濺而開的碎石滾落一地,黑色的影子倏地在空中敏捷地翻轉,踩著巨大的倒鉤,跳上二樓。遠遠地,她的目光落在出現在對麵的充滿壓迫感的身影,目光旋即對上,令人難以直麵的強大氣勢壓了過來。


    “鬼鬼祟祟,你可是刺殺伊莎貝拉一夥的同黨。”


    “……”


    “不想說話嗎?正合我意,我也不想費太多唇舌,抓住你之後,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托莉雅淡淡地說道,穿著緊身武鬥服的窈窕身影在下一刻消失在原地,短短地刹那,重新出現在黑色的影子身側,架起的肘尖旋轉著撞擊了過去。


    咚——嘭——她保持著雙手擋在身前的姿勢倒飛在空中,狼狽的身影遂穿透倉庫的夾層,連帶著去勢不停地撞上了厚重的牆壁,黑色的麵紗被鮮血所浸透。


    強大而令人無法升起與之匹敵的念頭,這就是那個人人畏懼的托莉雅嗎?背負著四將軍之名的可怕女人,然而,也如同那位大人口中所說,那是不具備任何美感的武之奧義。


    “嗯?還能站起來?”托莉雅冰冷的目光遂牢牢地鎖定住,在她的麵前,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中的身影顯得搖搖欲墜,隨後仿佛注意到什麽,她抬起頭,在漆黑的夜空中,彩色的煙火倏地炸開,托莉雅的臉色驀地陰沉了下來,再重新轉過去時,那個人已經不見。


    “該死的!”她應該早點想道的,那個人隻是幌子而已,托莉雅緊緊地咬住嘴唇,環視著四周,卻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然後毫不遲疑地,她跳上屋頂,向著將軍府邸的方向掠去,心中已然明白,剛剛的那個人多半是為了引開她而布置的棋子,真正目標其實是伊莎貝拉。


    或許是對於自己布置過分地自信,所以她沒有將陰謀的可能考慮進去,也正是這種自負的想法,招致眼下出乎意料的情況,現在她必須承擔因為自負所埋下的苦果,焦躁與不安的心情伴隨著自責與後悔的情緒開始交相肆虐。


    你千萬不可以有事,伊莎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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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給我。”


    “哦。”狐耳少女聽話地將手遞了過去,沈逸忍不住敲了她腦袋一下。


    “我說的是受傷的那一隻手!”


    她委屈地縮了縮腦袋,撒嬌一般眼淚汪汪:“阿逸又不說清楚……”


    卷起袖子,他便清楚看到在纖細的胳膊肘往上兩三寸的地方,一道深深的口子,小心翼翼地用濕布清理著她的傷口,可以感受到的是,從握著胳膊的掌心處傳來肌肉的顫抖,他忍不住放緩了動作。


    “疼嗎?”


    薇薇安閉緊雙眼,像撥浪鼓一樣搖著腦袋,嘴硬地逞強著:“一點都不疼的。”等到他將磨成粉末的白色藥膏塗在她手上時,她的尾巴猛地倒豎立起,繃緊的臉糾結成一團,嘴上發出“哇哇”叫聲。


    看著薇薇安忍痛的模樣,沈逸在她的額頭輕彈了一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我的話。”


    “嗚嗚,我錯了,阿逸。”


    伊莎貝拉便坐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的角落,帶著些許殷羨的目光注視著兩人的身影,破破爛爛的裙子掩蓋下,**的玉足輕輕摩挲,被劃傷肌膚上,露出一條一條的紅色痕跡。


    鞋子在逃跑的時候丟掉了,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剛化開雪的土地依然寒冷,她赤著雙足踩在上麵,一心想逃跑的時候,便也不覺得有什麽,此時身處溫暖的竹屋中,可以分外清楚地感到那冰冷刺痛,腳尖還沾著些許石子。


    從被眼前名叫沈逸的男人救下時算起,她便跟著兩人穿越過森林,來到如今身處的獸人村落,村民們的目光一度讓她感到害怕,冰冷的視線中可以讀出許多算不上善意的東西,為了掩飾心中不安,她緊緊跟在與自己同是人類的男人背後。


    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吧,她失望地想著,打從一開始,沈逸便沒有與她講過一句話,她聽不懂獸人的語言,隻能看著他幫狐耳少女清理著傷口,注視著他變得溫柔的表情與動作,這時候委屈的情緒便會刺痛著她原本就不是很堅強的心。


    為什麽隻有她被冷落,明明她應該更加需要嗬護,這樣的話當然說不出口,隻是心裏卻也轉著這種軟弱的想法,雖然她也比誰更加清楚這種要求的不合理,除卻掉公主頭銜的話,她什麽也不是。


    隻是呢……人在痛苦的時候,會希望得到安慰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在不久前,她還被人追殺著,現在希望有人能夠告訴她沒事了,難道也有錯嗎?


    委屈想法漸漸化成淚腺上怎麽也止不住的衝動,她忍不住把臉埋在膝蓋上,輕輕地,將哭聲壓抑到最小,沒人會聽見,這也是剩下不多的自尊在作祟吧。


    如同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被悲傷浸透,然後她肩膀好像被人輕輕敲了一下,她抬起頭,泛著淚光的眼睛中是盡在咫尺的笑容,如同要把她從悲傷世界拉起一樣的燦爛。


    少女直視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嘴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並沒有聽明白她到底想表達什麽,隻能搖了搖頭,隨後她在她的麵前指手畫腳,伊莎貝拉隻能睜著茫然的眼睛。


    看不過去的沈逸終於在旁邊開口,語氣冷冷,似乎帶著嫌惡:“她在問你哪裏受傷了?”


    “不,不,不,我沒事的……”有些驚訝於沈逸的開口,她急忙地否認著,不過,卻不明白為什麽要說謊,身上的傷明明很痛的,眨了眨眼睛,她擔心地偷瞄了沈逸一眼。


    然後她看到了他和少女說著話,雖然聽不懂,但多少也知道與自己有關,少女瞪著眼睛指了指她所在的方向,爾後他不耐煩搖了搖頭,僵持了許久,最後不知道兩人做出了什麽決定,少女暫時離開了竹屋,而他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名字?”


    “誒?”


    “我是說你的名字。”


    “伊莎貝拉。”


    迫於他有些強勢的身影,她忍不住縮了縮,因為沈逸問的理所當然,她便不假思索地答了出來,隻是再說出自己名字之後,伊莎貝拉便感到後悔了,她起碼也要編個假名來隱瞞身份。


    “嗯,很普通的名字,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沈逸,剛剛出去的那隻很笨很笨的智商無下限而且多管閑事到爆的小狐狸叫薇薇安。”他理所當然地說著,對於自己的名字一筆帶過,伊莎貝拉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夾帶著不為人知的些許失望,他沒有認出自己是誰,“現在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把衣服脫掉。”


    “脫脫掉衣服……”她忍不住拉緊了寬鬆的衣領,帶著結結巴巴的語氣。


    “嗯。”


    “傷口還是我自己來吧……”


    “你確定,會留下傷疤哦,尤其是背上的傷口,你看不到的,也不可能自己處理吧。”就好像說著毫不關心的事,沈逸目不斜視地望著她,可是真的要脫掉衣服的話,那不就坦呈相待了。


    她雖然不想在身上留下傷口,但在異性麵前脫掉衣服這種事,怎麽也無法接受,他就沒有想過自己是女孩子嗎?在心中稍稍埋怨,卻也不敢將想法說出,直麵著他如同看透自己的心思黑色瞳孔,伊莎貝拉臉上的紅暈越來越盛。


    如此衡量了許久,愛美的天性慢慢戰勝羞恥心,想著沈逸所說的也並無道理,伊莎貝拉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氣,輕點了額頭,仿佛下定決心般,背對他磨磨蹭蹭地褪下長裙,露出光滑而又白皙的後背,隻有通紅的臉頰顯示著她此刻如擂鼓作響的心情,如同擔心自己一般,她抱緊了褪下衣服,遮擋著身前的部位。


    “女人就是麻煩。”


    他小聲地嘟囔一句,手指輕輕地在她背上劃過,顫抖的肌膚瑟縮著,不過卻不可否認,細膩的肌膚從指間傳遞過來的觸感卻也是如此令人映像深刻,伊莎貝拉則輕咬著貝唇,這還是她第一次與異性親密的接觸,腦中一片的空白,想法什麽的,早在他指間觸及的瞬間跑得一幹二淨,臉上越來越盛的紅暈以及急促的心跳無不在彰顯著她此時置身於暴風雨一樣的心境。


    沈逸自然不知道伊莎貝拉心中所想,如果知道的話也會嗤之以鼻,這是要多麽純情的少女才會表現出來的心理?此刻在他腦中不斷轉悠的,便也是蠟燭、皮鞭,最好用麻繩捆綁起來的羞恥py這種畫麵,深受某個國家毒害的少年胡思亂想著。


    “好了,接下來……”


    過得不久,沈逸的說話聲便在背後響起,伊莎貝拉忍不住把頭埋得更低了,後背處理完之後,應該到了前麵了,隻是,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她就真的沒有任何保留,女孩子羞恥心在一瞬間又重新爬滿心間。


    然後在她天人交際難以做出決定時,沈逸如同看穿了她的想法似地拍了拍手:“……接下來的傷口你自己處理。”聽到那一句安心的話時,伊莎貝拉鬆了一口氣,隨後而來的是對自己湧起的念頭感到羞臊,剛剛的一瞬間,她的確有了在沈逸麵前**著全身的打算,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她又應該怎樣麵對他呢?


    不得而知了,眼下的狀況已經超出她十六年人生經曆加起來的總和。


    離開的薇薇安在不久後端著熱水走了進來,沈逸起身站立在伊莎貝拉的麵前,一幅終於搞定了的表情:“好了,接下來沒有我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說著,他走向屋外,爾後在薇薇安的幫助下,伊莎貝拉將受傷的雙足泡在熱水之中,暖暖的熱流慢慢湧上大腦,仿佛驅散心中不安與悲傷,隻是……自己以後會怎樣呢?她呆呆地注視著水光思考著,還要回去嗎?充滿刺殺的世界,還是……旋即她視線轉向了屋外,轉向了沈逸,在這裏是全然陌生的世界以及全然陌生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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