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硯作為草原王庭右日逐王,乃是真正的位高權重。


    若是換作大乾,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地藩王,並且掌控了軍隊。


    所以,即便拓跋硯被林青抓獲,還是遭到了禮遇。


    關押他的院子乃是府衙的一個偏院,不大,但五髒俱全,並且頗為安靜。


    昏暗的燭火在來回搖曳,一隊隊甲胄森嚴的軍卒靜靜站在那裏,眼睛不曾離開那間有著微弱燈火的房間。


    房間的結構很特殊,能看到窗戶上映襯著一個高大身影。


    他盤膝而坐,已經許久沒有動過了。


    林青帶著一眾親衛來到此地,吩咐道:“在門口守候。”


    鍾信麵露憂慮,輕聲說道:“伯爺,有些不安全,還是將拓跋硯帶到空曠的地方吧。”


    那樣,就算是拓跋硯想要起歹心,他們也可以使用弩箭射殺。


    “不用。”如今林青已經是五品武者,就算是不敵,想要爭取一些時間還是能做得到的。


    說完,他便推門而入,留下了一眾麵露擔憂的軍卒。


    房門關閉,發出了尖銳地叫聲。


    此刻的拓跋硯麵色虛弱,臉色慘白,雖然有所禮遇,但手上腳上還是帶著特製的鎖鏈,足以鎖住虛弱的武者。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十分年輕的黑甲軍卒。


    刀削一般的臉孔上掛著平靜,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但拓跋硯知道,他在盯著自己,而且情緒十分不穩定。


    想了想,拓跋硯主動開口詢問:“你是誰?”


    直至此刻,林青才稍稍平複了情緒,來到桌案前坐下,深吸了一口氣:“林青。”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凝固,瞬間安靜了下來,隻有微弱的燭火在搖曳。


    拓跋硯的瞳孔劇烈收縮,一陣搖晃,臉上露出恨意,但更多的還是震驚。


    太年輕了,年輕到...拓跋硯仿佛見到了自己的孫兒。


    在草原上,因為環境惡劣,男子八歲就要放牧打獵,十三歲就可以當父親。


    有些貴族,還要更早。


    “是你,沒想到,本王居然輸給了一個年輕人。”


    在見到林青後,拓跋硯便釋然了。


    若林青是一個五十歲的將軍,拓跋硯可能會暴怒,因為他輸的原因不是他不行。


    但林青如此年輕,反而讓拓跋硯接受了二人的差距。


    努力在天賦麵前不值一提。


    “我在你這個年齡..好像還在放牧,還沒有成為戰兵。”拓跋硯眼中流露出回憶,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拓跋”這個姓氏在草原上是尊貴的,但姓拓跋的人並不一定尊貴,他是父親與乾人奴仆所生,向來不受待見。


    如今登臨王座,其中堅信隻有他自己知道。


    “怎麽不說話?”拓跋硯見林青久久不說話,問道。


    “不知從何說起。”林青也十分坦誠,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雖然拘謹,但是坦誠。


    “本王很好奇,靖安軍是你自己訓練的嗎?他們很強,行軍很有章法,與本王見過的乾軍不一樣。”


    林青回答:“算是吧,靖安軍的前身是鎮國軍的三千軍卒。”


    “鎮國軍?在我們草原的記載中,鎮國軍很強,但如今已經糜爛得不成樣子。能將這些軍卒調教出來,是你強。”


    拓跋硯麵露凝重,一個會打仗的將領很可怕,但一個會練兵的將領,更可怕!


    更何況還是在大乾,就算是大乾衰落,但還有萬萬人,簡直數之不盡。


    這種人若是放在草原上,王庭是不會將其派出去廝殺的,隻會當寶貝一樣,藏在王庭裏,為草原源源不斷地訓練軍卒。


    若是隕落在外,無異於間接少了幾十萬兵馬。


    林青沒有理會拓跋硯的吹捧,雖然對手的讚同比朋友的讚同更為厚重。


    他抬起頭,直直地看著眼前壯碩無比的拓跋硯,聲音冷淡,不帶絲毫感情:“你..想回去嗎?”


    “回?回去?”拓跋硯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愕與不解,臉色迅速變得陰沉。


    “靖安伯,你在戲耍本王?”


    林青麵色凝重:“敗軍之將,何至於本伯多言?”


    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拓跋硯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清晰可聞。


    “什麽條件?”


    “告訴本伯當年西虎城發生之事。”林青麵色平靜,藏於桌下的手,不由得攥住了桌布。


    “西虎城?”拓跋硯身體一僵,眼神閃爍,臉色陰晴不定。


    “將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本伯放你回去。”


    “你不用擔心某食言,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拓跋硯隻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壓迫感襲來。


    此人...說的不是假話,至少他不這麽認為。


    “可惜了,本王要死在大乾了,本王不知道當年的事。”


    林青握著茶杯的一隻手,猛地用力!


    砰,茶杯破碎!


    咣當!


    房門被粗暴地撞開,一眾親衛手拿軍卒衝了進來!


    鍾信見到一切安然無恙,默默鬆了口氣...


    “出去!”林青此刻的語氣出奇嚴厲!


    鍾信就著燭火,看到了一張陰沉得要滴出水來的臉,不由得心中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他還是聽令行事,擺了擺手,一眾親衛緩緩退出。


    沉默了許久,林青將捏碎的茶杯掃到一邊,看向拓跋硯,淡淡說道:“你是右日逐王,草原六王之一,手下兵馬無數,怎麽會不知道?你在騙某?”


    林青黑洞洞的眼中已經出現了森然殺機,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刀。


    “嗬嗬,本王雖為草原六王,但向來受人排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況且,西虎城之事在草原諱莫如深,乃左賢王一力為之,其中關鍵恐怕隻有汗王與左賢王知曉,其他人...恐怕不能給你答案。”


    “對了,左賢王也是憑借著此等功勞,才成為太子,繼而加任左賢王。”


    在草原,左賢王是汗王之下最尊貴的王爵,一般都由太子擔任。


    林青眼中的殺機已經不再掩飾,冷聲問道:“那你知道什麽?”


    “嗬嗬,本王知道的,與你知道的大差不大,想聽聽嗎?”拓跋硯的眼裏充滿了玩味。


    林青將眼睛都眯了起來,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放於桌上。


    “說。”


    “靖安伯早就猜到了吧,隻是...不敢相信?”


    拓跋硯抬起手,摸了摸已經很長的胡子,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四個字。


    “內外勾結,裏應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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