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德天手上前一步,左手揪住他妻子衣領,右手一翻,自腰間拔出匕首,抵在他夫人頸上,流淚道:“既是如此,莫怪我心狠手辣!”


    嚴夫人一雙眼睛望定了他,臉上並無一絲恐懼的神色。


    嚴德天雙手不住顫抖,匕首停在半空,卻刺不下去。苦兒抱住嚴德天胳膊,大聲哭道:“娘,不要殺我娘!”


    嚴德天身子一震,將手中匕首翻轉,對準自己胸口道:“夫人,當初是我不該見你美貌,動了娶你為妻的念頭。隻是當初殺你全家,是我主謀,與旁人無幹!今日我將這條命賠了給你,望你看在孩子麵上,饒了旁人吧。”說罷手中匕首往胸口上紮去,一雙眼睛卻望著苦兒流下淚來。忽然“當”的一聲響,嚴德天手中一震,匕首已被格飛。卻是柳逢春提了半截斷劍將他手中匕首打飛。嚴德天垂首道:“兄弟,今日之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吧!”


    柳逢春一陣輕咳,伸手摘了麵紗。廳中群雄這才見了他真麵目,隻見他臉色蒼白,細眉長眼,頜下三縷胡須,一眼望過去,便如個教書先生一般。


    嚴夫人冷笑道:“我早已認出是你,可惜不知你的名字,不然……”


    柳逢春道:“不然便要取我性命是嗎?”他嘿嘿一笑,繼續道:“嫂夫人這厭勝之術實在厲害,隻是可惜,可惜……”


    嚴夫人聽他話中有話,追問道:“隻是可惜什麽?”


    柳逢春撚須道:“隻是可惜殺錯了人,報不了仇,那不是可惜了嗎?”


    嚴夫人恨恨道:“當初你們殺我全家,你親手殺我哥哥。←百度搜索→這都是我親眼所見,如何是殺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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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逢春道:“你可曾見到嚴大哥動手?”


    嚴夫人恨恨道:“那倒不曾,隻是你們既然俱是他手下兄弟。他便不動手,料想脫不了幹係!”


    嚴德天緩緩搖頭道:“今日我已決心一死,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當日我與柳兄弟出門辦事,回來途中見到我手下幾個弟兄行劫。那時他們已將你一家老少盡數殺死,隻有你兄長趕著大車護著你逃走。咱們是打家劫舍的強人,這些是司空見慣的了。我也未放在心上。可是你兄長手上功夫當真了得,眼見我幾個弟兄就要死在他手上,柳兄弟這才出手。柳兄弟一出手,先將拉車的馬殺了,大車就翻在路邊,他幾人合鬥你兄長。當時你從車中下來”,他講到此處,眼神一亮,眾人見嚴夫人年屆四旬,仍是清麗非常,想來當日嚴德天初見她時,必定驚為天人。


    嚴德天繼續道:“我當時心中一動,當時便覺得你該是我的妻子。隻是其時手下弟兄既已殺你全家,再想娶你,你又如何肯?想到此處,我將布蒙了臉,跳了出去。那些弟兄自然認得是我,因此我毫不費力將你救走。你兄長卻隻道你被人擄走,心中焦急,一時失手,身中十餘刀,失足跌落河中而死。”


    他俯身撿起地上匕首,塞到嚴夫人手中,道:“我嚴德天一介武夫,能得你垂青,與我結為夫婦,本已是我天大的福氣。當年我殺你全家,如今我滿門兄弟都死在你手。咱們這怨恨,也可以解了吧?隻盼望日後你待苦兒好些,讓他好好讀書,不要象我一般!”


    柳逢春喊聲“且慢”,接著道:“當日之事,就是這般,你兄長是我親手所殺,你看”,他撩起衣襟,眾人見他胸膛上老大一條疤痕。柳逢春放下衣襟,繼續道:“你兄長英雄了得,我幾人雖是圍住了他,卻奈何他不得。後來他見你被帶走,一時心慌,這才著了道。便是如此,他一劍刺來,我終歸躲不過去,這一劍再偏半寸,便要了我的命了。”說罷又是一陣咳嗽。


    嚴夫人眼望柳逢春,顫聲道:“我恨不能殺死你這賊人!”


    半空之中,嚴德地不斷哀嚎,有人舉目看時,不由膽戰心驚,隻見他一個身子仿佛被繩索拉住一般,身子已被拉長了半尺,連頭頸也伸得老長。


    柳逢春心知今日要救嚴德天性命是難上加難,隻是大恩未報,總要試上一試。他仰天打個哈哈道:“可惜你這木工厭勝之術對我卻無可奈何。你要報仇,卻是無望。”


    嚴夫人雙目中流下淚來,恨恨道:“我便死了,化作厲鬼也不放過你!”


    柳逢春道:“那也不必,我倒有個主意,讓你能夠殺我報仇,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嚴夫人悶哼一聲。


    柳逢春道:“嚴大哥於我有大恩,隻要能救他性命,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麽?”他眼望在場群雄,大聲道:“隻要你肯放過嚴大哥,我柳逢春馬上自刎當場,絕不反悔,在場諸位俱是見證!”


    一時間,眾人眼光都聚集在嚴夫人身上,看她如何回答。正在此時,隨著一聲慘呼,嚴德地身子在半空中不斷掙紮,隻聽“嘎巴嘎巴”一陣響,他全身骨頭盡碎,頭顱和四肢俱被從身子上扯斷,飄落在大廳各處。半空中如同下起一陣血雨,淋在嚴德天身上。


    嚴夫人搖頭道:“我恨不得能立時殺了你,隻是這冥福樓之術既已發動,便停不了了。”


    嚴德天慘笑道:“如今我兄弟俱因我喪命,試問嚴某人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他抬頭望著苦兒,眼中流下淚來,道:“孩子,你命不好,當真是苦比黃連!”


    嚴夫人聽他提到苦兒,身子微微顫抖,伸手撫摸苦兒頭發,眼睛中也流下淚水。


    嚴德天轉頭望向妻子,淒然道:“你我一世恩仇,到今日也該有個了結了。”


    柳逢春搖頭道:“嚴大哥,你以為苦兒活得了嗎?”


    嚴德天道:“虎毒不食子,她畢竟是這孩子的娘親。”


    柳逢春冷笑道:“那卻未必,我雖破不了她這邪術,卻多少知道一些。那巨柱上寫明了‘倒植此木,封以陰魂’。這冥福樓之術須以施術者血脈至親之陰魂封於柱內,方能發動。嚴大哥,你猜這人是誰?”


    眾人目光一齊望向苦兒,苦兒單薄的身子不住顫抖,蒼白的臉上滿是淚水。


    嚴夫人哈哈大笑,眼中卻流下兩行清淚,道:“不錯,我早已將苦兒的陰魂封在巨柱之內,隻待你們兄弟四人盡死,他便魂歸地府。哈哈,哈哈,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這冥福樓建成之時,便是你我一家三口團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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