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踏雪跪倒在地,切齒道:“師父放心,弟子獨孤踏雪今日在師父麵前立誓,不管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殺了賈言哉那廝為師父報仇!”


    唐傻子搖搖頭,淡淡道:“那也不必了,一來‘賈言哉’這個名字定是假的;二來此人武功雖算不上登峰造極,那也是爐火純青。現下我不語三宗之內,人才凋敝。老一輩且不說,在新一輩中,荀語宗近年來出了個傑出的年輕高手,可惜未曾見過,或許隻有你大師兄能與其一較高下;三來我墨語宗人,所求者乃是大善。我一生所求,便是除魔衛道,可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他忍不住歎口氣道:“至於我死在誰手裏,有沒有人給我報仇,那可都算不了什麽了!”


    獨孤踏雪見他眼神散亂,聲音逐漸衰弱,痛哭道:“弟子自知材質魯鈍,不堪大用。待得師父身子無礙之後,弟子便啟程去尋大師兄回山!”


    唐傻子搖頭道:“你大師兄淩風葵心高氣傲,也怪我當初沒有好好教導他。他偷了本門秘籍後流落江湖。其實師父哪裏是秘技自珍,隻不過那秘籍所載乃是極高深的武功,若非本門內功已有相當火候絕不可練習,否則於他身子大大的不利。”他歎了口氣,繼續道:“你大師兄天資聰穎,根骨俱佳,可算得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說不定憑他的聰明才智,可以另辟蹊徑,化險為夷!”


    他向獨孤踏雪招招手道:“孩子,為師命不久矣,有一件事情要交在你肩上。你肯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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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踏雪早已將唐傻子當做至親之人,聽他如此說,忍住心中悲痛,磕頭道:“您老人家有什麽吩咐,徒兒豁出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替您做到!”


    唐傻子輕聲道:“當年你大師兄去時,曾給為師留了一張字條。說若是五年之內不能闖蕩出一番天地,便回轉來隨為師修煉。如今五年之約已近,你便替我走一遭吧!”


    獨孤踏雪含淚答應。唐傻子道:“在此山以西五百裏處,有一座山,喚作義氣嶺。再過三個月,在這嶺中有一場英雄大會,乃是由我墨語宗同宗孟語宗召集。十年前你大師兄於彼處拜我為師。他知我一生飄蕩,居無定所,因此便與我約在彼處相見。”


    他雙眼仰望蒼穹,過了半晌,道:“若是你見了大師兄,便將我傳給你的行氣之法傳了給他,隻希望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又握住獨孤踏雪手腕道:“還有一件要緊事,你必須牢記心中。”


    他見獨孤踏雪點頭答應,這才道:“若是你在義氣嶺中不見大師兄蹤跡,便不必再等了。在義氣嶺以南,有一座快活嶺。山中有一位異人,人稱醫仙。你去找他,便說是我叫你前往。此人醫術天下無雙,他定能治得了你燥熱之症。”


    獨孤踏雪道:“我從未見過大師兄,不知如何與他相認?”


    唐傻子搖頭道:“不必你去尋他,他若在,便自來會尋你”,又道:“你須記得:賢儒鎮外,落馬湖畔,見湖落馬,一氣而過。”


    獨孤踏雪更待再問,唐傻子忽地坐起身來,手指向獨孤踏雪身後,顫聲道:“你看,那是誰?”


    獨孤踏雪回頭去看,隻見空山寂寂,鬆林在夜風中微微擺動,並無半個人影。突覺脖頸中一疼,被什麽重物狠狠一擊,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獨孤踏雪緩緩睜開眼來,隻覺日光刺眼,原來已是正午時分。他茫然四顧,見師父躺在自己身邊,早已氣絕。


    驀然間,往事種種俱到心頭,他再也忍不住,撲在師父身上痛哭起來。他心中悲痛師父去世,又自傷身世,世上唯一一個願意關心他、在乎他的人去了。他心中悲痛,哭不多時,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滿天星鬥。獨孤踏雪仰望星空,見一顆流星劃破夜空,一閃而沒,隻覺世上之事便如這流星,昨夜還好端端的掛在天上,可是到了明天,這朗朗夜空中便再無這一顆星,縱然看上去並無不同,可夜空卻再也不是那個夜空了。


    他緩緩起身,將師父抱進石屋,又揀拾斷臂。唐傻子臉上身上俱是血汙,眼眶深陷,顯得很是憔悴,與生前英武氣概差若天淵。


    獨孤踏雪心知那賈言哉重傷未死,如今也不知過了幾天幾夜,說不定又會重來。可是他終究不忍師父葬身荒野。他將雪水燒化,撕了衣衫,蘸著雪水,將師父身體上下細細擦拭,又將師父頭發、胡須俱都洗梳幹淨,找了套幹淨溫暖的衣衫替他穿好,將師父斷臂擺放好。這才跪倒在唐傻子屍身之前,發誓道:“弟子獨孤踏雪在師尊靈前發誓,我定不負師尊囑托,找到大師兄,為師父報仇!”說罷磕了三個頭。


    他抱了師父身子出了石屋,來到石橋之上,將師父身子擺好,從崖邊揀拾石塊,壘了一座墳墓。


    此時天已微明,他收了眼淚,將隨身衣物包做一個包袱,負在背上,又在墳前磕了幾個頭,大踏步穿過鬆樹林去了。


    鬆樹林後便是一個老大山穀,四周懸崖峭壁,怪石嶙峋。獨孤踏雪圍著山穀走了三圈,才在一片枯藤後找到一條小徑。說是小徑,其實隻是在懸崖峭壁上鑿出的幾個腳印罷了。他本來於自己性命並不如何看重,此時卻害怕不能完成師父遺願。好在此時天已大亮,他認準腳印,一步步得挨了過去,好在這段路徑不長,居然無事,卻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出了山穀,便是漫山的森林。他來時並未記憶路徑,何況那時正是隆冬,如今卻是盛夏,景色已完全不同。他認清了方向,繞到當初上山之處,想來正是石橋懸崖之下。他在崖下亂石中細細搜尋,果然在一塊大石上發現大灘血跡,隻是那血跡已然凝結變黑,想來正是當晚賈言哉所留。他又在大石周圍仔細查看,依稀有殘留血跡指向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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