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也要一塊去。”翌日,薑離他們這些護衛就聽見路癡少爺林不平大呼小叫的聲音。


    原本以為林鎮遠會拒絕,沒想到他說著“也好,為父就帶你最後走一趟,教你一點江湖道理”,就答應了下來。


    同時又往身上差了一把旗子,宛如戲台上的老將軍。


    這趟鏢不出事的話,薑離當場——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林不平得到老爹允許,興衝衝地去準備了。


    林鎮遠也將所有剩下的護衛召集起來,從中挑選了十人,加入到這次走鏢隊伍中。


    薑離也在其中。


    原本這種鏢是輪不到他的,但現在鎮遠鏢局不同往日,原本的護衛已經遣散得七七八八。


    而且這次走鏢的人員,可以說是鎮遠鏢局精銳盡出。


    總鏢頭,四個鏢頭,十二個鏢師一塊出手,走的是兵貴精不貴多的路線。


    護衛們數量太多,反而拖累前進速度,沒有必要。


    走鏢出行,人數也是有講究的,不是越多越好。


    這次的護衛,與其說是有護衛之責,倒不如說是打雜,為各種事情跑腿的。


    十個,已經很多了。


    林鎮遠都挑選了像薑離這樣,手腳利索的年輕人——嗯,盡量挑選剩下護衛中年紀小的那些。


    老成持重的,留守鏢局大本營。


    畢竟這次是難得傾巢而出,若不是走完就退出江湖的最後一趟鏢,斷不會如此。


    這趟鏢,鎮遠鏢局一共出二十八人,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昨日的女子帶著鏢來到了。


    那女子也沒有讓林鎮遠多等。


    很快來到,而且來的頗為聲勢浩大。


    四輛馬車,其中三輛是“貨車”,一輛是那種載人的馬車。


    而且一輛貨車上,用黑布蓋著未知立方體,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


    除了貨之外,還有人。


    不算那中年程姓女子,有三位臉上蒙著紗布,看不清樣貌,隻能判斷頗為年輕的女子。


    另有八個男子,具是氣勢逼人,顯然武藝不凡。


    林鎮遠又習慣性地皺眉,邀請那中年女子入室內一談。


    這種事情,自然是沒薑離這種跑腿護衛旁聽的資格,他也沒有去探聽的意思。


    走鏢這種事情嘛,計劃趕不上變化,肯定會有諸多變數。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提前計劃的,多是路線。


    薑離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他這兩天倒是在惡補古代地圖,看得他頭暈眼花,懷念現實世界清晰無比的道路、路標還有導航。


    林鎮遠並四大鏢頭和那女子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後,就出來宣布了這次走鏢的基本任務。


    首先,大家要護衛的不止是貨物,還有人。


    貨物不必說,是三輛貨車上的東西,人的話,則是那三名女子。


    第二,那些男子還有那位中年女子,大家可以不必去管,他們是一塊來保護的。


    最後,那位中年女子姓程。


    有需要的時候,稱呼程前輩就行。


    事情基本如此,大家又準備了小半天,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踏上走鏢之旅。


    薑離騎在馬上,旁邊就是一輛貨車。


    一群人沿著官道前行,沒有人步行,速度倒是不慢。


    此次的目的地不算近,是一處名為青山城的地方。


    大家一路騎馬,走最好走的官道,嚴格按照計劃的行程,路上不出任何問題,每天都是大晴天,有充足的時間趕路。


    種種有利因素加起來,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到。


    如果途中出了一些差錯,那時間會更長。


    毫無疑問,是一趟漫長的走鏢。


    薑離旁邊,貨車上的車夫是那位程前輩帶來的男子之一,麵容普通而麻木,身材也頗為矮小。


    這車夫對薑離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了——大概有大半個時辰,終於忍不住轉頭問道:“何事?”


    聲音沙啞難聽,似乎受過什麽傷。


    “無事,隻觀兄台天庭飽滿,器宇軒昂,必是人中龍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薑離睜眼說瞎話。


    實際上,卻是古代旅途真的很無聊。


    薑離沒事就看看這位車夫,想要試試能不能一眼看穿人的武道修為。


    隻可惜,武道體係,無論是現實和此界,都是內斂的。


    什麽“等級高者”可以看穿等級低者修為這種事情,幾乎不存在。


    硬要說外在區別的話,在大家都不動手的情況下。


    正常的武者肯定是精氣神十足,不會呈現出很多普通人萎靡不振、腳步虛浮之類的亞健康狀態。


    薑離看這車夫,麵容麵目冷硬,膚色也頗為蠟黃,一點都沒有習武之人該有的精氣神。


    看上去像是練了什麽橫練武功,而且對身體有害的外功。


    “嗬。”那車夫麵容依然麻木僵硬,“行走江湖,亂看小心引來殺身之禍。”


    “這麽可怕的嗎?看一眼都能亂殺?”薑離笑道。


    江湖版的你瞅啥。


    “咳。”


    前麵傳來一聲嚴肅的咳嗽聲。


    薑離抬頭看了一眼,不再多言。


    那咳嗽之人,是一位鏢師,前·薑離幾次走鏢都是此人帶著的,算是半師。


    他提醒薑離不要撩撥此人,給走鏢之旅節外生枝。


    一路前行,隻有一些閑談之聲,眾人入夜前入城,入城後尋了一處客棧。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房間睡。


    馬廄院落,貨車旁邊就有人守夜,守夜者一共有五人。


    兩個外人,三個鏢局之人,薑離,王鏢師還有一個興奮不已的林不平。


    王鏢師就是那位咳嗽的鏢師,此前尋了無人的地方,和薑離好好說道了一番。


    告訴他對這些外人的態度要敬而遠之。


    除了那三個需要保護的女子,其餘人都可以見死不救——當然,是要視情況而定的那種。


    那八個人,包括那位程前輩都沒有貨重要。


    但也不意味著可以沒事去撩撥或者試探,總鏢頭定下規矩,這次走鏢就是不聞不問,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好。


    就算要了解,也是上麵的事情。別說打雜跑腿的護衛,就算是鏢師也沒有多問。


    守夜進行中,那兩個外來人沉默不語,非常有死士的感覺。


    主動請纓看護的林不平則是有些坐不住,原本以為守夜能有事做,沒想到這麽無聊,比白天還無聊,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去睡覺。


    和其他人希望一路無聊不同,林不平巴不得出點事情。


    一路平平淡淡,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叫行走江湖嗎?


    正想著,突然間,外麵傳來一聲女子短促的驚呼之聲,林不平眼睛一亮,二話不說前衝,來到牆邊,一個蹬牆就輕鬆翻過矮牆。


    “少爺!”王鏢師阻攔不急,眼睜睜看著林不平犯下走鏢大忌——多管閑事。


    但他又不能不管,給薑離丟下一句“好生看管,別輕舉妄動,隨時警示。”後追著林不平而去。


    “兩位不去看看嗎?”薑離開口問道。


    那兩人隻是看了薑離一眼,沒有說話,比林不平像鏢師多了。


    “看,那邊是什麽!”薑離突然低吼一聲,將聲音控製得當。


    那兩人不免被他引動,目光順著薑離的手臂看去。


    現在已是晚上,不過月光皎潔,對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來說,到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至少可以距離近之人的動作。


    兩人看過去,薑離手臂所指的矮牆上,一個黑影落下。


    但,隻是一隻貓而已。


    “貓罷了。”


    其中一人說了一句,兩人都把視線收回,然後,覺得有些不對勁。


    三個人齊齊回頭看過去,身後馬車中,其中一輛,上麵貨物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隻剩下一堆原本用來固定的繩子。


    “……”


    三人同時愣住,目瞪口呆,薑離臉上的表情裝得和真的一樣。


    “啾!”


    一聲戾嘯聲從口中傳出,沒一會兒,前麵客棧客房的大門打開。


    一個個身著整齊衣服,拿著兵刃的江湖人衝出。


    把櫃台後麵打盹的店小二嚇了個半死,還以為這些人要打家劫舍。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聚集在馬廄小院,大量燈籠、火把把院落照亮的接近白晝。


    一群人站在空蕩蕩的馬車前,眉頭皺起。


    旁邊王鏢師和林不平則是滿臉尷尬。


    兩人離開這裏後,倒是很快找到了那驚呼的源頭,卻是一個不正經女子走夜路被一隻野貓嚇到了。


    沒什麽江湖經驗的林不平差點被那女子纏上,還是王鏢師解圍。


    沒想到回來後,就出了大事,一車貨物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飛。


    至少根據薑離等人的講述,就是這樣。


    三人一步都沒有離開。


    就是被一隻貓吸引了一下注意,回過神的時候,一車貨物就消失了。


    事情發生不過幾個呼吸間,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隻是單純一邊的人由此說辭,說不定被另外一邊的人懷疑監守自盜。


    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林鎮遠早就安排雙方共同守夜。


    沒想到第一晚就出了事,而且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再強的高手,你說幾個呼吸間把薑離三人打死,可以辦到。


    可是,悄無聲息地把一車貨物偷走,這怎麽可能?


    林鎮遠眉頭緊鎖,這次就不是習慣性的皺眉了。


    “很好,第一晚就丟了東西,鎮遠鏢局名聲在外,結果就這本事?”那位中年程女俠冷聲嘲諷。


    “你——”脾氣火爆的趙龍張虎就要反駁。


    “此事太為古怪,不如由你們留下看管貨物,我們去周圍探查一番。”林鎮遠攔下兩人說道。


    “好。”程女俠答應下來。


    薑離、王鏢頭、林不平三人都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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