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


    站手術室門外時,商清規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眼風掃過,沒有找到人,緊接著想到了什麽,低下頭看向腳邊的小團子。


    她實在是太矮了,被淹沒在周圍幾雙大長腿裏麵。小臉上紅撲撲的,一雙清澈的瞳正專注地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好似在說什麽。


    商清規彎下腰,溫和又不失禮貌地問:“不好意思,你剛才在說什麽?離得太遠了我沒有聽清楚。”


    高情商:離得太遠


    小芋圓眼神變得震驚起來,心碎地看著他:“………”


    她小嘴動了動,一副受到了重大打擊的樣子。


    繼而用一種很弱很弱的聲音委屈吐槽道:“哇,好傷人啊~”


    商清規掩唇,聲音優雅平和:“這句我聽見了。”


    兩人對視,同時沉默了幾秒。


    小芋圓在心裏默默地想:這個舅舅也太會聊天了吧!


    真的很難相信他和那麽幽默溫柔的媽媽是親兄妹呢!


    商清規帶她在手術室外麵的長椅上坐著,話題重新回到最開始的時候。


    因為不是很熟,所以芋圓有些拘謹地捏著小手。


    她在心裏謹慎地斟酌了一下自己想說的話,然後開口。


    “舅舅,昨天晚上有人進了媽媽的病房,站在門口看了媽媽好久。”


    提到商頌寧,商清規的態度在無形中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撚動佛珠,眉眼沉沉,晦澀不明:“你接著講。”


    小芋圓也跟著繃起一張小臉,不過商清規這樣做看起來很有氣勢,而她則喜感很多。


    “她是醫院裏的人,很多人說她是女鬼,但我敢肯定她不是,我親眼看見的!”


    寥寥幾句,商清規便能夠推測出事情的大致經過,而且小孩說得很清楚。


    他垂眸看著小家夥,聲音清雅沉穩:“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這還是芋圓頭一次被如此鄭重地道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小手,包子小臉上眼神很堅定:“沒事,我們都是為了保護媽媽!”


    商清規的唇角動了動,看小家夥的眼神裏帶了點笑。


    他伸出手,是和人握手時的姿勢,把芋圓放到了同一個位置上。


    “那合作愉快。”


    芋圓把小手放上去,碰到他大手的時候像在印章。


    她也學著他用稚嫩的奶音說:“合作愉快!”


    兩人的關係因為這個‘合作’變得親近了許多。


    商清規是有一點厭蠢的,他不喜歡小孩,覺得他們吵吵鬧鬧無理撒潑的樣子很煩。


    但小芋圓剛才跟他說話時的神態和流利程度都讓他覺得驚訝。


    這孩子倒是與他之前見過的都不一樣。


    覺得一個人特殊就是淪陷的開始。


    商清規垂眸伸出手,溫言細語地問她,“我現在去查這件事,你要跟我一起嗎?”


    小姑娘有些心動,她看了看手術室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朝她發出邀請的商清規,糾結了好久後搖搖頭。


    “我不去了舅舅,我想讓媽媽出來後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被小姑娘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商清規收回手,眼中笑意反而更深。


    “好,那我走了。”


    他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出兩步後回頭想跟小姑娘說聲再見。


    不過小家夥眼神專注地看著手術室的門在發呆,沒看他。


    商清規見此便沒有再打擾,在走到電梯間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背影孤零零的,看著像被拋棄的小狗,小小一團,坐到長椅上時腳都夠不到地麵,懸空了一大截。


    商頌寧的手術要持續4~6個小時,這意味著這隻小團子要在這裏坐上好久。


    她沒有手機,身邊也沒有什麽可以打發時間的玩具,就幹坐在這裏盯著手術室的門看六個小時嗎?


    商清規有一種想現在回去再問一遍的想法,但他心裏也清楚,小家夥大概率仍是不會跟他一起走。


    沒入拐角處後,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來的時候帶些小女孩會喜歡的玩具,二樓的手術室外麵有一個穿淡粉色衣服的女孩,照顧好她。”


    交代完之後,商清規坐電梯上了十三樓,找到了主任辦公室。


    他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到了這件事,說完後就坐在主任的辦公室裏盯著他找人查。


    也是巧,昨天早晨到今天下午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們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但商清規去那裏坐了十幾分鍾,有線索了。


    對上商清規似笑非笑的眼神時,主任的神情尷尬到了極點。


    他咳了咳,連忙把話題轉移到剛進來的保潔阿姨身上。


    保潔阿姨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裏麵散發出一股異味。


    光看相貌就知道她是一個老實人。


    “領導,我今天早上清理廁所的時候,在垃圾桶裏麵看到一件護士服,幾個垃圾桶裏麵都有,我當時沒想太多,還以為是誰不要的,就用鉗子給夾起來了。”


    說著,她打開了垃圾袋給主任看,裏麵放著的果然是一套完整的護士服。


    事已至此,已經很明晰了,主任對著商清規信誓旦旦地保證:“商先生,我現在立刻就讓人去查這棟樓的家屬陪護登記名單,今天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商清規修長的雙腿交疊,對主任的急於表態並沒有什麽表情,神色安寧冷淡:“先從這層樓查起。”


    “好的好的!我立刻安排下去。”


    為了凸顯自己的重視,主任親自前往護士站查詢人口。


    剛踏出辦公室,商清規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掃了一眼備注,是他的屬下。


    此時此刻,二樓手術室門口。


    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力量型糙漢正拿著大號芭比娃娃茫然地對手機講話。


    “家主,我沒瞧見您說的那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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