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馨月的尾音都在顫抖,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商頌寧,被嚇的。


    她上輩子也才六歲,直接就被嚇哭了,“嗚……我手好疼。”


    意識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太過極端,商頌寧緩緩鬆開了手。


    她朝著馨月露出一抹笑容,恢複了方才的樣子低聲問:“你剛才說有人要害我,那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


    看到她臉上溫和的笑,馨月心裏的懼意漸漸褪去,方才的那一點陌生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媽媽還是那個溫柔的媽媽,剛才那副表情應該是錯覺。


    她點頭,跟商頌寧的眼睛對視了一秒,然後迅速垂下,小聲說知道。


    “我是怎麽死的?”


    馨月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的事,說,“你出了車禍,為了救人死的。”


    商頌寧沉默了,盯著她看了好久,一雙美目中似乎有其他情緒爬進裏麵,是馨月看不懂的。


    她的心又提了起來,那種陌生的感覺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可以暫時不相信我,但以後會知道的。”


    馨月的心有些忐忑,她一直以為媽媽是個很溫柔的人,但直到今天才發現,她的溫柔很有可能是個假象。


    可是她話都已經說出來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你是怎麽知道的?”商頌寧緊接著追問。


    “我、我夢到的……”


    她說話時結結巴巴,一看就是底氣不足,想必這個夢也是她臨時現編的,商頌寧心裏清楚,卻沒有再問。


    “我知道了,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等我家裏真的有人出了事,我會來找你的。”


    馨月神色一喜,臉上洋溢著笑容,連忙說:


    “媽媽,我等你,我現在在顧家住,我叫馨月!”


    “馨月。”商頌寧記下了這個名字,並且在嘴裏念了一遍,然後朝著她淡淡開口,“我記住你了,不過你以後不要叫我媽媽,我不是你媽媽,而且我有女兒。”


    “好、好吧……”


    馨月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心裏難免對芋圓升起了一些嫉妒心理,但是突然又期待地看著她。


    “那你大概什麽時候能……”


    正在這時,背後有人喊她的名字,打斷了她要說出來的話。


    “顧馨月!”


    是被嚇得雙腿發麻的顧薇薇,她走過來一把扯住馨月的衣服,驚慌又憤怒地斥她,“我不是讓你在休息室裏呆著,你跑出來幹什麽,你想死是不是。”


    說完這句話,她看向商頌寧,見她相貌出色,渾身上下穿搭時尚,氣質斐然,便知道這又是一個貴人,於是連忙對她道歉。


    “女士,真對不起,這是我的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如果冒犯到您了,我向您道歉。”


    顧薇薇道歉道出經驗來了,她連說了好幾遍,態度誠懇又卑微,大多數人看到這個樣子都不會為難她。


    同時把馨月拉至身後,不讓她再出來說一句話。


    從那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她此時的心情有多緊張。


    商頌寧站起來,她輕輕拂過自己的裙擺,聲音平靜地說,“沒事,你叫什麽名字。”


    “顧薇薇。”


    “嗯,帶著你妹妹回去吧,以後讓她小心點,不要隨便亂跑了。”


    這意思是不計較她們,顧薇薇驚喜不已,連忙激動地點頭道謝:“謝謝您,女士,我現在就帶她離開!”


    馨月還有些不願意走,但顧薇薇使勁扯著她,硬生生把人給拉走了。


    忽視小孩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商頌寧轉身,往自己的包廂裏走去。


    她想起來她為什麽覺得那個小孩熟悉了。


    在她做過的那個夢裏,她家原本領養的那個孩子,和剛才小姑娘的臉一模一樣。


    推開包廂門,商頌寧的臉上不自覺地掛起了笑容。


    在看到桌上動都沒動的飯菜時,她有些驚訝,“怎麽不吃飯呀?寶貝。”


    小芋圓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著她的手,聲音軟糯地說:“要等媽媽回來一起!”


    商頌寧笑著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就在這時,小家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把小臉埋進她的手心裏,使勁嗅了嗅。


    然後仰起臉,圓溜溜的貓瞳裏滿是警惕。


    “媽媽身上有不一樣的味道!”


    對上小姑娘澄澈的雙眼,商頌寧有一瞬的心虛,就好像出軌被當場逮到的丈夫。


    “咳、有嗎……”


    她眼神閃躲,小芋圓卻直勾勾地看著她。


    那雙澄澈的大眼睛看得人不忍心隱瞞,商頌寧受不了,抱著她坐到椅子上。


    “你聽媽媽解釋,回來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她走丟了,我就順便幫她找到了她的家人。”


    小家夥繃著小臉不吭聲,烏黑的大眼睛看了她兩秒,然後像妥協了一樣小聲說,“那好吧~”


    在轉身時,小芋圓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聞到了一股飯店裏油煙的氣味。


    芋圓知道那是什麽,上輩子在顧家的時候,她的身上也有。


    想到剛才顧薇薇說馨月也來了之類的話,她就猜到,媽媽一定是撞見馨月了。


    因為馨月也重生了,她肯定發現顧家的生活並不想她想象中那麽舒服,現在後悔也很正常。


    那她跟媽媽遇到,會說些什麽呢?


    芋圓有些害怕,但她又覺得自己應該相信媽媽。


    保持著這個糾結的心情,她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從開心的小團子變成惆悵的小團子。


    商頌寧也察覺到了,她心不在焉地吃著東西,突然拿筷子的手一頓,想到了一件事


    她家芋圓對氣味很敏感的。


    剛才那個馨月說她也是天使福利院的孩子,跟小芋圓一樣,兩人該不會認識吧?


    小家夥猜出來了?


    商頌寧悄悄看了一眼心情鬱悶的小團子,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她更心虛了,但天地良心,她跟那小孩說以後接她回家之類的話都是緩兵之計,實際上心裏真的沒想法的。


    這頓飯吃完後,商頌寧抱著芋圓往酒店外麵走。


    兩人走到門口,酒店的經理親自追出來給她們送了兩個白色的手提絲絨禮盒,還給小芋圓送了一個水晶做的小熊。


    在經理說話的時候,商頌寧臉上始終掛著優雅大方的笑,她對這種場麵早已司空見慣。


    那些禮物她都不用伸手,自然會有保鏢幫她收起來。


    經理的態度反而更加熱情。


    剛從酒店後門拐到前麵找小電車的顧薇薇看到這一幕後,在心裏無比慶幸自己當時道歉道得及時。


    那位夫人小姐的來頭果然很大,連一直高高在上的經理都如此小心翼翼。


    她把自己的小電車推出來,開口喊馨月上車回家。


    喊了兩聲,沒動靜。


    顧薇薇一轉頭,才看到馨月像是看呆了一樣盯著那位夫人,動都不動一下。


    “顧馨月!”她是真的很生氣,黑著臉出聲威脅,“趕緊上來,要不然你自己走回去吧!”


    馨月還是沒有動,顧薇薇惱了,把車子支好下去拉她,硬是把人拽上車的。


    “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她馱著馨月走了,專門避開酒店正門走的另一條路。


    芋圓趴在商頌寧懷裏,眼神一直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


    回到家之後,顧薇薇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小主管給她發消息,讓她以後不用去了,工資和賠償金後續會在發薪日打到她的卡上。


    顧薇薇宛如被晴天霹靂劈中一樣,她連忙打字問是為什麽。


    明明那個夫人和小姐已經原諒她了,為何還要辭退她!


    小主管言簡意賅:你違反了酒店的規定。


    意指她帶著孩子進了酒店的事情。


    顧薇薇顫抖著打下兩個字,放下手機後,一回頭看到神情迷瞪的馨月,氣得想拿手機砸她。


    但是想想手機比較貴,她沒舍得,砸的是衛生紙。


    馨月被砸中腦袋,抱著頭呀了一聲。


    顧薇薇把她提起來,用手打她的屁股,邊打邊罵。


    “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讓你出來,你為什麽偏要出來,你個禍害,害我沒了工作,我打死你!”


    馨月不是那種乖乖挨打的性子,她在顧薇薇手裏擰著轉,繞著圈跑。


    一邊跑一邊哭著喊:“我討厭你,你不是我姐姐,我沒有姐姐!我隻有一個哥哥!”


    顧薇薇更氣了,拍不到屁股就拍她的背。


    “你以為我想有你這個妹妹,就知道吃白飯的玩意,真不知道爸媽養你幹什麽……”


    馨月哭得嗓子都啞了她也不停。


    直到自己打累了才鬆開,往塑料凳子上一坐,開始唉聲歎氣。


    歇了一會兒後,顧薇薇一轉頭,看到馨月竟然用一種滿是恨意的眼神瞪著她。


    她被這眼神嚇了一跳,然後更惱了。


    死丫頭敢用這種眼神看著她!還是沒挨夠打!


    她倆直接鬧到鄰居受不了來提醒才停下。


    晚上,顧家夫婦回來,知道顧薇薇的工作被馨月給弄沒了,兩人又是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夜裏,馨月睡在顧薇薇的腳邊,哭著想在江家的生活,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是一秒也不想待在顧家了。


    早晨顧家夫婦倆很早就去店裏,顧薇薇在家裏看電視,看得入迷,懶得搭理馨月。


    馨月站在她背後看了一會兒,電視上播的人明明就是她二叔。


    顧薇薇很喜歡江鬱棠,對他簡直到了狂熱癡迷的地步。


    她在看江鬱棠的時候,眼裏是容不下其他人的。


    於是馨月大大方方地從家裏走了出去。


    果然,顧薇薇根本沒有發現她。


    馨月一邊往外跑,一邊在心裏想。


    顧薇薇昨天打她,到現在她的屁股還疼。


    等過兩個月江鬱棠死了,顧薇薇一定會很傷心,到時候她就來看顧薇薇的笑話。


    誰讓她這麽討厭的。


    跑出顧家後,馨月站在路口前遲疑,不知道往哪裏走。


    她現在要麽去江家,要麽回到孤兒院,反正是不想在顧家待了。


    顧家人就知道打她、罵她、讓她擦桌子掃地,幹的活比她在孤兒院幹的還多!


    如果她早點知道在顧家過的是這種日子,那她重生當天打死也不會選擇顧家的。


    想了想,馨月決定去找江筠。


    哥哥上輩子對她也很好,不像顧家的哥哥,高高在上,鼻孔看人。


    而且,她知道江筠的學校在哪,就在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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