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圓的身體檢查完之後,江別離帶著她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小姑娘仰起臉好奇地問,“四叔,你檢查得怎麽樣?我沒有冬眠吧?”


    江別離說沒有。


    這也是他最奇怪的一點。


    渾身上下都好端端的,怎麽會睡那麽長時間呢。


    “如果這些天身體上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江別離溫聲說。


    “好噠!”


    小芋圓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邊,在兩人往家裏走去的時候,她忍不住問。


    “四叔,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天很不舒服呀?”


    江別離聽言抬頭看了一眼,連他都不覺得刺眼的光線,這天空有多陰沉可想而知。


    “是有一些,不過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


    他發現小芋圓自從來了之後,就很注重天氣,於是多解釋了一些。


    “隻有霧都市內是這樣的,如果說哪裏最陰沉的話,我工作的那個醫院應該是最冷的。”


    芋圓被這話提起了興趣,她拉著江別離的手問,“可以去看看嘛?”


    江別離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早,想著隻是帶孩子去看一下,應該不會耽誤很久,就答應了下來。


    醫院的位置就在別墅區的附近,離得不遠。


    哪怕今天是休息日,醫院門口也車水馬龍。


    小芋圓不下車就能感覺這裏要更加陰冷一些。


    她趴在車窗邊上,圓溜溜的貓瞳盯著醫院的頭頂看。


    江別離沒有打擾她。


    小家夥看了好久,而後收回視線,“四叔,我感覺你的醫院好嚇人。”


    “不是我的。”江別離先是糾正了她的話,而後才問,“怎麽嚇人了?”


    芋圓把車窗按上去,一副生怕別人聽到她說話的樣子。


    “四叔,你知不知道,我能看見鬼?”她神秘兮兮地問。


    江別離麵色一僵,突然覺得身邊涼颼颼的,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我感覺你們醫院裏麵,就有很多。”


    果然,小芋圓沒有讓他失望過。


    雖然他現在不在醫院,但那隻是這段時間。


    滿打滿算他在醫院工作了十幾年,這會兒跟他說裏麵有很多鬼?


    “咳、咳咳……”實在是被嗆到了,咳得很劇烈。


    “沒事吧四叔?”小芋圓閉了嘴,擔憂地看著他。


    “沒事。”


    他緩了緩,而後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醫院裏麵每天都有人去世,很正常。”


    芋圓卻搖搖頭,“不是的四叔,是那種很凶的,待了很長時間的。”


    她指著醫院的正門,“這個醫院下麵有很多的怨氣,許多鬼魂都不願意走,再加上沒有太陽,所以他們的數量就越來越多。”


    江別離很想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是怎麽裝了這麽多東西的。


    “好嚇人呀四叔,你不要在這裏工作了。”芋圓有些緊張地說。


    她現在甚至懷疑四叔的身體不好,就是因為在這個醫院待的時間長了。


    江別離嗯了一聲,“解決完這裏的事情後我就離開。”


    小芋圓連忙點頭,非常支持。


    緊接著她又滿臉擔憂地囑咐他,“那你來上班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哦!”


    沒等江別離說話,她小臉嚴肅地解釋一句,“因為四叔玉佩的味道實在是太吸引人了,他們聞到了肯定會想吃的!”


    這一點江別離不是很讚同,從始至終好像也就這個小家夥想吃。


    他沒有拆穿她,而是問,“我要去醫院看一下病人,跟我一起嗎?”


    “一起噠一起噠!”


    他和芋圓從人最少的側門進去,江別離找到自己所在的腦科。


    他這上下兩層病區,新來的病人在下麵,之前被下了慢性毒藥的在上麵。


    江別離直奔樓上而去,不少病人家屬見到他之後都激動得很。


    “江醫生,您可算是回來了。”


    “您都不知道,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好多人汙蔑你的名聲。”


    “就是就是,你現在回來,他們可不敢再傳這樣的謠言了……”


    看得出來他在病人們心中的形象很好,很快他的身邊就圍了一堆人。


    江別離略帶歉意地對他們說了句抱歉,因為他要趕時間。


    在辦公室翻看了幾個病人的數據,所有人都在朝好的方向恢複。


    他的藥是有用的,而且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也沒有人再對他們下手。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不出一個月就可以養好身子出院了。


    從江別離進入醫院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副院長已經聽說了,並且從自己的辦公室裏趕了過來。


    “小離,你來也不提前給我們打個招呼。”


    副院長非常自來熟地走進來坐到椅子上,他一眼就看見了江別離身邊坐著的小女孩。


    精明的眸子裏精光一閃,笑著開口。


    “這就是小侄女吧,果然和傳聞中一樣,長得冰雪聰明。”


    沒人會不喜歡自家孩子被誇,聽說這個小孩在家裏十分受寵,副院長這也是投其所好。


    “你調查她。”偏偏江別離神色冷了下來。


    “啊?這……”副院長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疑惑。


    這難道不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嗎,怎麽突然拿出來說了。


    “我那天看到孩子之後挺喜歡的,就回去問了一下。”他嗬嗬笑著,有些幹巴地吐出這句話。


    關鍵是他也沒查出來什麽,隻是聽圈子裏的人說這個女孩在家裏很受寵。


    “可是你上次還說我是死人!”就在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小芋圓突然出聲。


    別以為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叔之前還說她有病呢!


    副院長的神情更尷尬了。


    江別離淡淡撇了一眼他的神色,慢悠悠,“童言無忌,副院不要放在心上。”


    副院長僵硬地笑了笑,“那怎麽會,小孩子玩笑話而已。”


    他幹巴巴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卻連一個附和他的人都沒有。


    副院長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帶著一個人一起來好了。


    江別離關上電腦,把病人的資料鎖進自己的櫃子裏麵,一副正準備要離開的樣子。


    在這時,副院長連忙站起來攔著他。


    “小離,有件事還是想麻煩一下,為我們塑造一個清淨的醫院環境。”


    在江別離看過來到時候,他連忙道。


    “就是你們放在醫院裏的保鏢,什麽時候可以撤走?”


    幾個月前,為了這些病人的安全,江別離叫來了很多人,就是為了留在病區守護那群病人。


    “撤走做什麽?”他疑惑地問,表情看上去是真的無辜。


    “這邊有病人來給我反饋過,說是醫院人來人往的,這麽多保鏢在這裏不是很方便。”


    江別離盯著他的眼睛,眼裏寫滿了明晃晃的質疑。


    “我的病人都知道我這樣是為了他們好,你倒是說說,是哪個病人給你反饋的?”


    江別離沒感覺,也不同意。


    “等我的所有病人都出院了之後,我會讓他們離開。”


    副院長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江別離抬眸眼神冷淡地看著他,“還有事嗎?”


    這句話讓他原本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唉,既然這樣,那就留著吧。”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像是在麵對一個不懂事的晚輩。


    江別離一直覺得他這個表情很假,以前是,現在更甚。


    就在快要離開的時候,副院長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若有所思地說。


    “小離,我怎麽感覺你的身體好了很多?”


    江別離還沒來得及說話,副院長就不由分說地往前邁了一步。


    他伸出手想要去捏江別離的手腕。


    “我給你把一下脈吧,如果身體真好了,那是一個喜事。”


    辦公室裏一共就三個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江別離,還有一個個頭沒有腿高的小姑娘。


    副院長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失手。


    他現在隻想弄清楚江別離的身體是不是好了。


    桌子旁邊,小芋圓晃悠著小腿。


    她腿上晃悠的幅度漸漸停下來,一雙大眼睛始終盯著副院長的手。


    就在他即將要碰到江別離的手腕時,手心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劇痛。


    “啊!”副院長被疼得直接叫了一聲。


    他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捧著自己的手心看。


    紅紅的,跟被炭燙過的樣子一樣。


    是肉裏翻紅,但沒有傷口。


    就憑當時那種程度的劇痛,應該不會隻有這麽輕的傷口才是。


    他在辦公室裏翻箱倒櫃,找到一瓶燙傷藥膏。


    一邊衝洗自己的手,一邊隱隱有些埋怨。


    “阿離,你的手腕怎麽回事,我隻是想給你把一下脈,你用什麽東西燙我?”


    江別離神色狐疑,要不是他剛才也看見了副院長手上的傷,他都要以為這人是在故意訛他了。


    就在這時,小芋圓從椅子上跳下來,看著副院長,軟萌的小臉繃緊,一本正經地說。


    “因為我爸爸給四叔買了驅邪的東西掛在身上,所以如果有髒東西碰他的話,就會被火燒。”


    副院長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在說什麽?”


    小芋圓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身上肯定有鬼。”


    怕他不信,芋圓還伸手摸了一下江別離的手腕。


    然後把自己白嫩嫩的手心攤開給他看。


    “你看,我就沒事吧。”


    副院長眼神還是有些質疑。


    “你不信的話再摸一下我四叔。”小芋圓說。


    經過剛才那種錐心之痛後,副院長不太敢。


    這真是隻有經曆過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架不住芋圓在旁邊一直說。


    副院長的態度漸漸變得有些猶豫,他想了想,給自己拿了一塊布包在手上,試探性地去摸江別離的手腕。


    隔著衣料碰到了江別離的衣料,他本以為沒事,結果下一瞬,又是一聲痛呼。


    疼,太疼了!


    手上的布料被他扔到地上,他趕忙捧著自己的手去衝水。


    小芋圓圓溜溜的貓瞳眯起,眼中劃過一抹狡黠。


    將這幅神情收入眼中的江別離有些了然。


    原來是這小家夥做的,他還以為他脖子上的玉佩真能辟邪呢。


    芋圓朝他眨了下眼睛,然後恢複正經的模樣,對著副院長說。


    “現在你相信了吧。”


    副院長臉色變了又變,最後苦著一張臉無奈道:“身在醫院裏,我難免會接觸到這些事情,或許之前做手術時沒有成功的那些患者纏上我了罷。”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餘光一直在偷瞧芋圓的表情。


    他現在突然發現,這個小孩說話還挺利索的,一點也不像三歲的小孩子。


    他心中半信半疑,直覺告訴他鬼纏身都是假的,但剛才發生的事情又過於玄乎,讓他不得不相信。


    而且,剛才被他用來包手的那個布料外表好好的,一點被燙傷的痕跡都沒有。


    芋圓也不著急,她很認真地說,“沒事,你如果沒做壞事的話,就不用擔心。”


    這麽一說,副院長更慌了。


    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勉強地笑著,“我手上這個傷口也不像是燒傷的,可能是我自己身體原因,我待會兒去檢查一下。”


    “好叭。”


    小芋圓不介意,反正那個燒傷會疼很久。


    等他疼得自己受不了了,找別人看也看不出來什麽。


    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找上她和四叔。


    芋圓伸手牽著江別離的手,跟他一起離開這裏。


    走出去很遠的路後,她精準地聽到身後傳來副院長和人打電話的聲音。


    “喂,給我找一個大師,要有真本事的,能驅鬼的那種,快點,我著急……”


    小芋圓一雙眼睛完成月牙,開心地彎唇笑。


    “他的身上真有鬼嗎?”江別離看她笑得開心,突然問。


    芋圓搖了搖小腦袋,聲音軟綿綿的,“我也不知道啦~”


    “我和鬼沒辦法待在同一個地方,就算真的有也被我嚇走了哦~”


    “好厲害。”江別離發自內心地感歎。


    他現在經曆過,才知道這個辟邪體質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而另一邊。


    副院長的人兜兜轉轉找了許多關係,最後找到了一個圈內很有名的大師——宗溪。


    副院長手上的人脈還是有的,要不然也約不到宗溪。


    宗溪本來應該在閉關,但因為之前欠人一個人情,所以放下修煉下山。


    接了這個單子後,他連夜趕往霧都。


    到醫院之後,他還沒有見到委托人,反而是現在醫院門口見到了小芋圓。


    宗溪眼睛一亮,連忙揮手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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