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空地,兩名青年手握刀槍,四周散布著不知多少頭餓狼的屍體。獻血與內髒遍布草地,顫抖的手輕輕鬆下了被自己緊握住的長刀,小五張開幹燥還帶著點兒獻血的嘴唇,聲音低沉:“不行了,二哥,太累……太累了……俺……俺先歇一會兒……”言畢,便突兀的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李越因身心疲勞,正矗立在原地發呆。反過神來後立刻便上前扶住了小五:“喂……臭小子,別睡,咱得回山洞,不能在這兒……在這兒……”話才剛剛說完,李越便因為失血過多昏了過去,倒在了小五身上。


    這一睡,便不知過去了多久……


    意識逐漸清醒,但身體卻因為過度疲勞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明明已經“清醒了”,身體卻就是醒不過來。


    媽的,怎麽又是鬼壓床!


    清晰的感覺到風吟聲從耳畔響起,鼻間也嗅到了陣陣幽香。李越試圖睜開自己的雙眼,或者哪怕是輕輕的動一下手指也好。但鬼壓床就是這樣,意識清醒,身體沉睡。漸漸地,李越感覺到了一雙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隨後纏繞在鼻間的芳香越來越濃。


    一口涼氣呼到了自己的臉上,隨後隻感覺唇部被人吻了一下。就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逝。不知怎地,一直沉睡的身體也因此漸漸複蘇過來,陡然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草地上。一女子正趴在身邊,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是你……?”眼前的正是哪日如夢似幻般卻又真實存在的女子。不過對於李越的疑問,女子卻不作回答,隻是微笑著,目光始終緊緊盯著他。


    雖然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人家姑娘都給看的害羞了,但李越還是很困惑。這女子到底是誰?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自從那日初見這位女子後,她在自己的心裏便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回憶……


    “你……到底是誰?”


    可是無論李越有多好奇,女子卻隻是報以微笑,並不做任何解釋。


    似乎是受夠了這如同夢幻般卻又真實的過程。李越突然伸出雙手,扶住女子那白淨無暇的臉龐:“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他媽到底是誰!你說啊!你說啊!”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李越的麵目也越來越猙獰。扶住女子臉龐的雙手也不由自主用上了一些力。


    似乎訝於李越的突然爆發,女子被嚇住了。雙眼閃動,淚水溢眶而出。但是那一對眸子卻始終緊盯著李越,就像李越會突然從她身邊消失一樣。


    四周,鳥語花香。和風吹過,不遠處兩隻幼虎正追逐在一起嬉戲,河邊一隻黑豹正懶洋洋的趴在地上,目光不時望向這邊。


    這是天留山嗎?絕對不是……


    或許,我這是撞鬼了……


    或許,我已經死了……


    我所看到的她,就連小五,都隻是靈魂……


    包括我自己……


    太陽就這樣矗立在天際之巔,望向天空。本該耀人雙眼的日光卻如此的暗淡……


    “嗬嗬……嗬嗬……就算上次沒有死,這次也該失血過多而亡了吧?果然,我已經死了嗎……”李越雖然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廢柴軟蛋了,但他也絕對不是玄幻仙俠小說中的男主角,擁有百折不屈,就算是老天爺也打破不了的心誌。


    良辰美景俏佳人。這一切就在自己麵前,但正是這些不真實的東西使他崩潰……


    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躺在地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空。一旁的佳人卻被完全忽視……


    “其實……你不必糾結於這一切的真實性。”突然,那一直閉口不言的女子開口說話了。


    李越不由重新提起心神,雙目終於有了點兒神采。將目光移向女子的臉上,隻見她輕啟朱唇,吟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鬆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狄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言畢,女子再度伸出雙手抱緊了他。並且不顧一切的吻住了自己。躺在地上的李越還在呆滯之中,女子卻得身形卻隨風慢慢消散……


    “阿郎……再見了……”隨著女子完全消散在這颯颯風中,李越突然癲狂般的站了起來:“啊!啊!啊…………!!!”


    當你的夢想成真,卻又轉瞬間消逝。


    你……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沉沉睡去,當他再度睜開雙眼時,天已經微微亮起。一隻瓢蟲爬行在左臉之上,弄人好生癢!伸手趕開在臉上爬行的瓢蟲後,李越緩緩站了起來。


    四周,無數的蒼蠅聚集在一隻隻餓狼的屍體邊,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一夜過去,卻沒有任何的食腐動物來過此地。不然自己又是怎麽活下來的?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所有傷口,竟然全都愈合了!


    怎麽可能!?


    “小五!”“小五!”


    使勁兒搖晃著處於昏迷之中的小五,才發現他身上的傷口也和自己一樣,都莫名愈合了!


    不知怎地,李越便想起了那傾世女子……


    隱隱約約,李越能夠感覺到。自己和小五兩人的恢複,肯定與女子脫不了幹係。但同時,李越心裏也知道,或許自己是真的再也見不到那女子了……


    隻因為那一聲“再見”。


    不行!必須得搞個清楚!


    “在山裏呆的時間也夠久了,馬上叫醒小五就下山。離大比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天師現在應該回到了冀州巨鹿城,隻要快馬加鞭,到時候一定要找天師問個清楚!無論是猙獰兩獸的事,還是那傾世女子的事……


    正想著,耳邊卻傳來了小五的叫罵聲:“啊!二哥你快別搖了!你還說我!頭都快被你搖炸了!這樣不昏也被你搖昏!”


    “臭小子!快起來!再過不了一會兒肯定會有食腐的野獸來到此地,呆了一個多月了,連昨天這樣的生死情況都經曆了,該曆練的也曆練的差不多了。而且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走!下山!”


    “啊……?怎麽突然就……”正處於訝異的小五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就被李越打斷:“少廢話,你要是願意繼續呆下去你慢慢呆啊!二哥我先走一步……”


    “喂……二哥,你等等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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