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附近的人都叫那位老人“挖坑爺爺”。據說他退休前是東京市內某大百貨商店的精明強幹的企劃部長,但退休後得了癡呆症,喜歡挖坑。


    他說不久就要發生核戰爭,要挖核避難所。開始的時候在自家的庭院內挖來挖去,後來到各處進行“遠征”。


    他在別人的土地上隨便挖坑,家人就去向人道歉,將坑填好恢複原狀。再後來,在家人不注意的時候走出家門,到空地或山林去挖。


    亂開發的魔掌到處伸張,將空地變成住宅或其他建築。但這一帶,一個老人挖坑的空地還是有的。


    有一天,老人背著家裏人,背上鐵鍬走出了家門。今天的目的地,是事先看好了的雜樹林。


    這裏離住家較遠,是流氓不時出沒的地方。


    現在天氣變暖了,所以老人來到這裏,想挖掘滿意的避難所。他不想在林子邊上挖,想到林子深處去挖。


    老人進入了樹立著“小心流氓”的牌子的林中道路,物色合適的地點。


    老人不想挖成被流氓利用幹壞事的避難所,這方麵的心理,還沒有癡呆。


    在樹林深處,他離開了道路。這裏是一片以柞樹、橡樹為主的雜樹林。在大樹下邊,有映山紅、野生小竹等矮樹,在地皮上,蘚苔、羊齒、營草各有各的地盤,構成綠色的生活空間。


    這樣的林間,割斷了人間的噪音。沒有人煙,空氣潮濕而陰冷。


    到了離開道路相當遠的地方,老人停住腳步四下張望。新綠的樹林中,散發著清新的活力。嫩葉疊翠,光線微暗。樹冠明亮,林床昏暗。透過樹葉照射的陽光和在掠過樹枝吹來的風中搖曳的樹葉互相輝映。


    老人歪了歪頭,他看到林子地上有一塊不自然的地方。隻有那個地方樹蔭的草被鏟掉露出了新土。像是在那挖過坑又被填上了似的。新埋的土高出了地麵,像是在地下埋了什麽東西似的。


    老人有點不高興了,像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地盤被人搶占了似的。


    老人在那個地方用鐵鍬挖了一下,土很鬆軟。果然有人在這裏挖過,老人繼續挖下去。


    土非常鬆軟,進度很快。一會兒,突然感到挖到了柔軟的東西。老人從那東西的周圍挖下去,很快就搞清楚了地下埋著東西。


    老人挖了一會兒,“埋藏物”很快就露了出來。


    2


    四月十四日,住在東京都町田市的老人的家屬用110電話向所屬警察署報告了老人在附近的山林中發現了橫死屍體。


    所屬警察署的警車首先到達了現場。現場在東京都町田市的柞樹橡樹等雜樹林中,是流氓經常出沒的地方。幾年前,發生過一個精神變態者奸汙來這裏抓蟲子的幼女的事件。當地警察署告誡市民,小孩和婦女,不要一個人到這裏來。


    繼警車之後,所屬警察署的偵查員也趕來了。屍體被發現者挖得露出了頭部和其他一部分。現在在不傷及身體的情況下將屍體挖了出來。


    屍體是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左胸部被利刃刺傷了,其他部位沒有創傷。屍體坐在挖成陶罐形的土坑裏,雙手抱著膝蓋,頭紮在雙膝中間。頭頂部離地麵大約有二十公分深。像是匆匆忙忙地將屍體埋在了最小限度的土坑裏。


    掩埋以後高出地麵的土也未加處理,新土也沒有用東西覆蓋起來。因此才被感到奇怪的癡呆老人發現了。


    首先報告了警視廳,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刑警來到了現場。經過驗屍,將埋在土裏的情況考慮在內,推定死後大約過了兩個月。


    屍體穿著厚料的寬鬆的短上衣,露出腳脖子的瘦腿褲子、運動鞋。褲腳上沾著一些像是動物的白色細毛。


    上衣裏邊的薄料桃色襯衫上有洗衣店的寫著“宮下”的亞麻布條。


    是凶手有屍體不會被發現的自信呢,還是有其他情況呢?沒有留意做隱瞞死者身份的工作。死者口袋裏有三百六十元零錢,沒有其他東西。另外還有錢的話,大概也被凶手拿走了。


    現場的土上麵,除了發現者的腳印兒以外,還有其他兩個人的腳印兒。經過驗屍之後,屍體送去解剖了。同時,將屍體的特征通知了警察廳的全國犯罪情報管理電腦係統。


    結果,搞清了一件意外的事實。即屍體的特征,和二月十三日離家後一直沒有消息,家屬提出了搜查申請的,十九歲、無職、住新宿區大久保二之十x平和莊的“宮下克司”的特征完全一致。


    立即與搜索申請人失蹤者的姐姐取得聯係,請她前來確認遺體。


    3


    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弟弟克司被埋在了町田市的寂靜的山林中,而且被利刃刺了胸膛。驗屍和解剖屍體的結果,推斷克司是在消息斷絕後不久被殺害的。姐姐由季曾經產生過這種不祥的預感,結果預感真的變成了現實。


    由季告知老家的長兄之後,長兄回信說“我因忙不能前往,一切由你處理吧!”由季對長兄的態度感到氣憤,但在長兄看來,弟弟克司已形同路人。


    父親已經去世,母親有足疾不能行走。而且,由季也不想把年邁的母親拉到東京來看到弟弟的淒慘屍體為母親增添悲痛。


    由季領回解剖後的弟弟克司的屍體,一個人辦理了火化。打算把裝在小小的骨灰盒裏的弟弟的骨灰,拿回故裏埋葬起來。


    在自己的房間舉行的簡單的法事,有公寓裏的鄰居們前來祭奠。這也不是為了死者,而是出自對隻剩下孤身一人的由季的同情。


    克司的朋友,隻有中尾一人為他守靈。


    “實在對不起,車還沒還你,又出了這種事情。”


    由季半哭著說。


    “車子的事無所謂,你不必在意。隻是怎麽沒有發現那輛車子呢!”


    “大概是凶手把你的車開走了吧!”


    “也隻能這樣考慮。”


    “仍然是和克司一起兜風的人殺了克司吧……”


    “多半是那樣吧!”


    “是在車上打起來了吧?”


    由季判斷克司是為了他說的“大事情”而借車的。於是,在辦完大事情以後為分“戰利金”而打起來了。


    在克司去向不明期間,發生了一起新宿區的一位獨居老太婆被殺事件。克司與這一事件有無關係還不清楚,警方像是沒有將克司與老太婆被殺事件聯係在一起。


    可是,假定這兩個事件互相關聯的話,其中也有難解之點。就是新聞報道說老太婆隻是被搶走了手頭的一點零錢,那麽點錢不至於在分贓時發生互相廝殺的事情。


    這一夥人為那麽一點錢就把老太婆殺死了,在分贓時互相廝殺,也沒什麽奇怪的。可是,是不是他們估計老太婆有很多錢才去搶劫的呢?


    但是,這樣的事情,怎麽也算不上“大事情”。想一下子發大財的克司不會選中這種目標的。


    “大概是打架,但原因不清楚。”


    由季果斷地將自己的推測對中尾說。


    “你這麽一說,是有那個事件。可是,是克司君殺死老太婆的嗎?”


    “我覺得克司怎麽也不會是被強盜同夥殺害的。”


    “那麽,是被誰殺害的呢?”


    “被同夥以外的人殺害的。”


    “同夥以外的什麽人呀?”


    “會不會是在搶了錢以後逃跑的途中和其他集團的人打起來了呢?”


    “其他的什麽集團呀?”


    “那可不知道了。反正是在逃跑途中克司被刺死了。要是一般的打架鬥毆的話,就會去向警方報案或送到醫院去搶救。可是,因為是在強盜殺人後逃跑途中發生的事情,所以不能去報案,也不能去醫院。克司就很快死去了,或者是當時就被刺死了。”


    “是這樣啊。那麽,是因為屍體不好處理,他的同夥就把他埋在山林了嗎?”


    掩埋屍體的人,是和克司同時不在密組伊小吃店露麵的自由勤務者呢,是克司的同夥呢,還是刺死克司的集團的人呢?這個問題還搞不清楚。


    “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這麽說來,克司的同夥會認識刺死克司的凶手吧?”


    “他們知不知道凶手的來曆不清楚,但他們一定在現場來著。即使看到了凶手也不能報案,因為那樣一來,他們就將因殺害了老太婆而被捕。”


    “即使是那樣,朋友被殺害卻緘口不語,悄悄地將朋友掩埋起來,也太無情了。”


    “克司的朋友,就是那樣。他交的朋友都像你這樣的話,他是不會死的。”


    “我不借給他車就好啦!”


    “這責任不在你身上,從你那裏借不到車,他還會到別處去借,或者去偷的。”


    “你的這些推理,最好對警方談談。”


    “人家不會采納的。”


    “你不去說怎麽知道呢?不采納也沒關係嘛,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談談。”


    正在井原老太婆被殺事件使搜查指揮部的牛腸刑警懷疑宮下克司的失蹤可能與本案有關聯的時候,宮下的屍體在町田市的山林中被發現了。牛腸刑警正要去見提出搜索申請的宮下克司的姐姐的時候,宮下克司的屍體被發現了。


    這時,牛腸和宮下由季見麵了。


    “你是在弟弟常去的密紐伊小吃店聽說一個叫諸橋的自由勤務者也在同一時期不在該小吃店露麵了嗎?”


    牛腸在考慮這個情報的價值如何。


    “是的。”


    “采用自由勤務製度的公司不是很多。諸橋這個名字也不常見。我想是能夠找到他的。”


    牛腸根據由季提供的情報,對諸橋的情況進行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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