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大笑隻持續片刻,眾人便安靜下來。


    這時,張易回答羅君道:


    “舍是遺憾。”


    “不得是執念。”


    羅君問的是如何取舍。


    張易以取舍之後的結果回答。


    羅君又問:“世間萬事不該唯心而已?”


    張易答:“但心力所至,並非無所不能。”


    “有何不能?”


    “欺人易,欺心難。”


    “隻要問心無愧,何談欺心?”


    “如何能問心無愧?”


    羅君歎了口氣,悵然迷茫道:“是啊,如何能問心無愧……”


    “未曾生時誰是我?”


    “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


    “合眼朦朧又是誰?”


    張易頓了頓,繼續又道:“心如滄海扁舟,我是定舟之錨。”


    “我定,心便定。”


    想問心無愧,先明確我是誰。


    我若是滄海,生來就有容納百川之胸懷。


    我若是清風,日行八萬裏又何妨?


    朝菌不需知晦朔。


    蟪蛄也不需看春秋。


    羅君的心似被點醒,眼中迷茫之色漸漸消退,他大禮拜謝張易:“多謝小師兄為我指明方向!”


    羅君退下,馬上又有其他弟子上前。


    張易一一接下。


    辯法至今,除了羅君與另外幾人,一般都是一問一答結束。


    張易為他們解疑答惑,可收獲最多的也是張易。


    修行路萬道。


    每個人看到的風景都不一樣。


    對張易來說,每一個新角度都能帶給他新的收獲。


    除此之外,張易每回答一人,就會以神識觀察那人體內的符篆。


    看過了數百人,他哪裏還不知道,那團仿佛符篆的奇異圖案就是靈根。


    人數最多的雜役弟子中,絕大多數人的靈根都與蔣誌祥差不多,構成靈根的靈絲都不超過十條。


    隻有方兆玉和另外三個人的靈絲達到十條。


    到外門弟子這裏,靈根內的靈絲數量,直接翻了幾倍甚至十幾倍。


    最低一人的靈絲數量都超過了三十。


    靈絲數量最多的羅君,甚至達到了八百六十七條之多。


    不過,大部分外門弟子的靈絲數量,都在一百之內。


    超過一百的隻有羅君和梁哲宇。


    所以,張易猜測十條靈絲應該就是雜靈根極限。


    下品靈根的靈絲數量應該在一百之內。


    雜靈根之上,分別是下品靈根、中品靈根、上品靈根、極品靈根與天靈根。


    很快,煉氣中期隻剩下鄭飛從與趙金芳二人。


    這二人靈絲的數量都超過九百。


    這個時候,最激動最緊張的是站在雜役弟子中的方兆玉。


    因為林文書曾說過,張易如果堅持不到第三關,她就會被廢去氣海剔除根骨逐出宗門。


    按照張易之前的表現,辯法勝過最後二人似乎不難。


    可方兆玉卻覺得,鄭飛從與趙金芳肯定會故意刁難張易。


    誰不知道他們是周博鴻與陳新峰的心腹之人。


    要是周博鴻與陳新峰有心使壞,讓他們問一些關於築基期的問題,張易如何作答?


    不過,鄭飛從問了張易一個關於修煉的問題後,就退了下來。


    趙金芳卻問出一個很不好回答的問題。


    尤其樂遊峰長老也在的情況下,更不好回答。


    “小師兄真是太厲害了!”


    趙金芳先是稱讚,隨後語氣一轉,說道:“不過,我不認可小師兄與羅師弟說的我定心便定。”


    “世事如洪流,非是我不定,而是世事不容我定。”


    本就安靜的大廣場,更加安靜。


    幾乎落針可聞。


    趙金芳表麵上是不同意張易對羅君說的道理,想要反駁。


    實則在問乘風靈院該何去何從。


    如果隻有乘風靈院的人在,誰都可以暢所欲言。


    可代表樂遊峰的楊孟儒長老不請自來,這就成了一個稍有不慎就會兩邊都得罪的陷阱。


    甚至有可能打破乘風靈院與樂遊峰之間的微妙平衡。


    趙金芳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明知道後果,卻還要這樣做,背後的意義就更值得深究了。


    高台上,魏雲傑與林文書等幾位乘風靈院長老,望向趙金芳的眼神變得幽深與陰沉。


    楊孟儒臉上則是多出幾分認真之色。


    他倒要看看張易如何回答。


    張易已經走完辯法論道大半路程。


    接下來的第三關,隻有十幾位煉氣後期弟子。


    他站在青石鋪成的丈寬小路上,稍作思索,答道:“人力有時盡,且走且行且隨風。”


    這個回答隻能算中規中矩。


    趙金芳輕聲一笑。


    她要的可不是虛虛實實的空話,追問道:“風在何處?”


    這四個字問出來瞬間,周圍所有人幾乎馬上想明白趙金芳的目的,就是要打破乘風靈院與樂遊峰之間的平衡。


    十幾位煉氣後期弟子,立即上前來想要逼趙金芳退下。


    “幾位師弟,這麽著急嗎?”


    陳新峰上前一步,擋住這些人,似笑非笑道:“小師弟與趙師妹辯法還未結束,幾位師弟不妨再等一等。”


    “我看著急的是陳師兄吧!”


    說話的不是十幾位煉氣後期弟子。


    而是羅君。


    他雙手環胸而抱,周圍的人立即為他讓開一條路。


    羅君來到眾人之前,看了眼站在魏雲傑身邊的楊孟儒,痞裏痞氣的對陳新峰說:“陳師兄就這麽著急去樂遊峰嗎?”


    不就是捅窗戶紙嗎?


    羅君又不是不會。


    反正自己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門弟子。


    當然,主要還是怪趙金芳那臭娘們,非要拿自己與張易的辯法觀點將張易往陷阱裏麵引。


    搞得羅君不得不趕緊擺明自己的態度。


    否則,還不得被別人誤會,他羅君跟這兩個叛徒是一夥的?


    羅君正準備再說什麽,卻被魏雲傑喝退:“羅君退下!”


    目光陰沉的瞥了眼身邊的楊孟儒,魏雲傑又道:“辯法繼續!”


    待眾人都回到各自位置,趙金芳又問一遍:“小師兄可否想好,風在何處?”


    正在這時,一陣冷風吹來。


    吹動所有人發絲衣角。


    張易指著趙金芳飄動的衣袖,問她:“是衣動,還是風動?”


    趙金芳輕笑道:“風吹,衣動。”


    張易突然望向高台,說道:“不是風動,不是衣動,是仁者心動。”


    眾人駭然噤聲。


    連風都停了下來。


    甲子論道馬上就要到了。


    樂遊峰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對乘風靈院下重手,但大長老之仇又不能不報。


    隻是缺一個下台的梯子。


    而現在,張易就將這個梯子擺在了樂遊峰麵前。


    下還是不下,就要看代表樂遊峰的楊孟儒了。


    許久之後,高台上才傳來一聲驚歎:“好一個仁者心動!”


    眾人聞聲看去。


    發出驚歎之聲的正是樂遊峰長老楊孟儒。


    楊孟儒踏前一步,站在高台邊緣,以充滿讚賞之色的目光看向張易:“楊某修行至今,見過無數驚才絕豔之人。”


    “你之悟性,無人能及。”


    說完這些,楊孟儒眼中的讚賞之色很快變成憐憫之情。


    他長歎一口氣,低聲道:“可惜,可惜了!”


    他已知道張易沒有靈根之事。


    然而,在場其他人還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麽。


    隻聽楊孟儒又道:“不過,能得一個仁者心動,楊某已是知足。”


    “各位,楊某就不打擾了!”


    話音未落,楊孟儒已經化成虹光離去。


    陳新峰帶上趙金芳,立即跟上。


    魏雲傑沒去看離去三人。


    一雙怒睜的虎目正死死盯著張易。


    因為他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這小子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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