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未來臨。


    盧濟河兩岸已經亮起燈火。


    隨著燈火亮起,一條條自下遊而來的小漁船紛紛靠岸。


    張易坐在醉仙館三樓窗邊,靜靜看著。


    碼頭有不少魚販子。


    一開始,還能聽見討價還價聲。


    夜色一點點濃重,討價還價聲越來越輕。


    到了後來,不僅聽不到聲音,連魚販子都走了。


    哪怕河中還有漁船沒靠岸。


    這個時候,有夥計在門外提醒道:“客人入睡前,切記關窗戶。”


    張易打開門,問夥計:“為什麽要關窗戶?”


    與髒館同福客棧相比,醉仙館客房一點都不便宜。


    像張易要的這間三樓臨河套房,每天一百兩銀。


    上麵的套房更貴。


    但與雲間城內專供修行之人入住的仙苑相比,還是很便宜的。


    據說,仙苑最差的房間也是一塊下品靈石起步。


    雲間城最好的仙苑,肯定是城主府與三大修仙家族合作開辦的玉宇瓊樓。


    而且玉宇瓊樓還是免費入住。


    不過,玉宇瓊樓隻接待築基期及之上的修行之人。


    那夥計有些訝異,說道:“客人莫非不知道,血星降臨,天地靈氣躁動,各地多有邪異之事發生。”


    “窗外這條河,名為盧濟河。”


    “從血星降臨至今,每晚亥時至醜時,都會出現一種怪霧。”


    “長生堂的仙師們說,河中怪霧是雲間城內鬱氣凝結,隻要夜間不出門,門窗關得嚴實一些,便可無礙。”


    “就算無意吸入幾口,最多在床上躺幾天,便能恢複。”


    “原來是這樣。”


    張易才與夥計說完,就看到陳行之出現在三樓的樓梯口。


    回到房中。


    陳行之神情嚴肅的對張易說道:“師兄,城中似乎出現了很厲害的邪祟,幾乎每晚都死人。”


    “起初出事的都是普通人。”


    “半個月前,開始有修行之人出事。”


    “兩天前,玉宇瓊樓一位築基期突然暴斃。”


    “與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一樣,也是因為氣血被吸幹而死。”


    陳行之打聽回來的消息,比夥計說的嚴重多了。


    聽罷這些,張易望向窗外,問陳行之:“邪祟與半夜出現的怪霧,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最開始死的就是漁夫。”


    陳行之說道:“但不是死在盧濟河,而是盧濟河下遊的玉淵潭。”


    說到這裏,陳行之拿出一卷雲間城輿圖,指著位於南城東南方向的一片月牙形水域:“這就是玉淵潭。”


    玉淵潭是怒沙江與滄瀾江交匯處形成的湖泊。


    麵積還沒有鬆花湖大。


    卻比鬆花湖深。


    而且深得多。


    盧濟河是滄瀾江的支流。


    自北向南。


    穿過雲間城北城、東城與南城,最終流入玉淵潭。


    陳行之的手指從玉淵潭開始,逆著盧濟河流向一路向北,對張易說道:“最開始,夜間怪霧隻出現在玉淵潭。”


    “如今,不僅整條盧濟河,城中所有古井也開始出現怪霧。”


    “玉宇瓊樓暴斃之人,所住院中就有一口井。”


    “被發現時,那人就倒在井旁。”


    張易想了想,問他:“長生堂那邊,為什麽遲遲沒能解決這個麻煩?”


    長生堂就是長生院設在雲間城的俗務堂。


    除了負責凡人處理不了的異類事件,也兼顧與城主府背後的大端王朝交涉與往來。


    大端王朝崛起於千年前。


    過去百年,長生院北方大大小小國度,一大半都被大端王朝蠶食。


    方兆玉出生的小國就是其中之一。


    修行之人最忌沾染因果。


    長生院從不會插手俗世王朝的更迭。


    也不屑於插手。


    與一眾小國相比,大端王朝確實強大。


    但在長生院麵前,大端王朝也就是隻個頭大點的螻蟻而已。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


    尤其在大端王朝那位守宮人進入化神期後,王朝新一代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已不像以前那樣敬畏長生院。


    某些王朝貴胄與軍方少壯派,甚至開始謀劃如何吞並長生院。


    陳行之還不知道這些。


    也想不到大端王朝的人,會無知並自負到不知死活的程度。


    所以,他皺著眉頭帶著幾分不解的說道:“開始時,長生堂原本是有機會解決掉邪祟的。”


    “城主府那邊來了幾個人,非要接管此事。”


    “長生堂見那邪祟並不厲害,便將此事交給他們。”


    “接下來,城主府派人圍住玉淵潭,又請來兩位築基期做了什麽。”


    “此後一段時間,確實沒有再出現死人情況。”


    “後來,血星降臨,邪祟再次出現。”


    “城主府其實早就控製不住,卻一直壓著,直到徹底失控。”


    “等蘇師兄來時,邪祟已成氣候。”


    “最麻煩的是,邪祟不僅精通陣法之道,還對雲間城的護城大陣極為了解,多次從蘇師兄手裏逃走。”


    “聽說,蘇師兄從神陣峰請來一位高階大陣師。”


    “但到現在,那位大陣師都沒出手。”


    張易靜靜聽完,才問:“邪祟在血星降臨之前就出現了?”


    “是。”


    陳行之接著又道:“開始時,長生堂的幾位師兄,以為邪祟應該是玉淵潭中的精怪,這才交給城主府去處理。”


    “但現在,蘇師兄覺得,邪祟要麽是一道怨魂,要麽是邪魔外道。”


    “蘇師兄覺得?”


    張易抓住陳行之的話頭,說道:“你見過他了?”


    “是。”


    陳行之老實回答道:“以上這些,都是蘇師兄讓我告訴你的。”


    “他還說,李觀棋師兄也來了。”


    “等他們解決掉邪祟,就來這裏找師兄。”


    張易還奇怪陳行之怎麽能打聽得這麽清楚。


    原來都是蘇懷瑾說的。


    陳行之接著又說道:“蘇師兄還說,小心蕭楚淵。”


    張易有點意外:“他跟蕭楚淵見麵了?”


    “嗯。”


    陳行之說道:“我才出去沒多久,蕭楚淵就跟上來了。”


    “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說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準備找個地方打發時間,明天天亮前,他肯定回來,讓我們不要擔心他會跑路。”


    擔心?


    有什麽可擔心的?


    張易其實更希望蕭楚淵趕緊跑路。


    不知不覺間,到了亥時。


    河麵上,果然升起一層薄薄霧氣。


    張易讓陳行之去關窗戶。


    蘇懷瑾這麽久都沒能收拾的邪祟,他不覺得自己能對付得了。


    更何況他都不知道邪祟到底是什麽東西。


    暫時還是不摻和的好。


    哪知陳行之才走到窗前,不遠處的霧氣中突然出現一道虛影,直奔陳行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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