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形上來說,整個蒼莽山地可以供人類生存聚居的地方分為三大塊。


    一是蒼莽穀地。這裏地勢平坦,蒼河和莽河從南至北穿過整個盆地,宜於耕種,盛產糧食,梁丘王國在這裏設置了蒼莽南省和蒼莽北省兩個行省。


    二是緊靠著浮蒼峰的浮蒼高地。浮蒼北山和浮蒼南山沿著西北東南走向,成弧形環繞著整個高地。受這兩條山脈的阻擋,四季不斷從浮蒼峰上流下的雪水無法下泄,在高地上的低窪處聚集,形成了星羅旗布的湖泊和大大小小的河流。


    這使得整個高地山明水秀,土質肥沃,妖獸、野獸眾多,既適宜耕種,又可以漁獵。因此,浮蒼高地是整個蒼莽山地最富庶的地方,素有“蒼莽妖晶”的美譽。


    現在,這枚“蒼莽妖晶”被烏拉盟所控製,而主導著烏拉盟走向的,就是薩滿教。


    其它在浮蒼高地和蒼莽穀地之間的過渡地帶,可以被視為第三部分。這一帶大多是低矮山地,土質貧瘠,雖然富有妖獸、礦藏、藥材等各種資源,但糧食不足,大大地限製了其發展。


    林聰等人的黑妖蜂聯盟,就處於這一地區。


    在環繞著浮蒼高地的浮蒼北山與浮蒼南山之間,是一個大豁口,這裏地勢突然下陷,形成了一個占地百多裏方圓的湖泊,叫做浮湖。高地上的大小河流幾乎最後都是注入浮湖,再經浮湖入浮水,匯入蒼河,最後流入南大陸。


    浮水水流平緩,河麵寬闊,是上下浮蒼高地的主要通道之一。但由於這裏的地勢突然下陷,浮湖除了通向浮水的那一邊,其他方向均是懸崖,湖麵與高地落差過百丈,從高地上,根本無法順暢地抵達湖邊。


    隻有眾人眼前的這條浮門穀,從穀口處起,由西向東七八裏,一路地勢漸漸降低,可以較為平緩地抵達湖邊,然後乘船沿浮水向西南方向去。這也是“浮門”名稱的由來。


    由浮門城東門外乘船出發,出浮湖百多裏,第一站就是圖勒城。辛大姑的計劃就是先至圖勒城,然後再想辦法回察罕小城那邊。


    這樣就必須穿過圖勒城的地盤,當然有危險。但如果繞路,就至少要多走上千裏,不僅浪費時間,同樣要穿過大片薩滿教控製的區域,危險就更大。


    前幾天林聰被捉來時,柯爾泰等人帶著他先是攀岩而上,至浮蒼峰高處,然後沿一條湍急的溪流,乘小舟順流而下。這樣雖然下來很快,但上去卻根本不可能,因而走不通。


    浮門城是由倫祖派控製的,但這裏的主祭卻是丘長老的弟子,名叫蒙青,與辛大姑等是對頭。現在距眾人逃離鐵木爾峰已經兩天一夜,辛大姑率領嫡係外逃的消息必然已經傳到了這裏,城內必然防範甚嚴,這麽一大幫子人,要想安然地穿城而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辛大姑的打算是先派兩個人潛入城去,想辦法擒住蒙青,將她挾為人質,逼迫她讓路。


    仔細想想,大隊人眾要在對方已有防範的情況下安全通過,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辦法。


    浮門城是烏拉盟的重要門戶,薩滿教自然極為重視,原本除了四級上位的蒙青任主祭外,還有丘長老在這裏親自坐鎮的。但丘長老前幾天因其他事被臨時調回薩滿城,又被辛大姑等拿住打散了魂力,現在浮門城內隻剩了一個蒙青。


    因此辛大姑就決定由她自己和林聰先行潛入城去,相機擒拿蒙青。蒙青雖然是四級上位巫師,但以辛大姑六級顛峰的修為,再加上可以憑借林聰的“魅”偵察情況,把握時機,要拿住蒙青,應該不成問題。


    眾人下了山,藏在一片樹林裏,林聰和辛大姑一起前往浮門城。


    林聰現在的形象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二羽薩滿,辛大姑則是三十來歲的四羽薩滿,二人扮作從大薩滿廟過來的信使。


    二人改變相貌所使用的自然都是“幻影小妖”這種魂器。


    因為“聖女”一事,辛大姑早就斷定自己這一係人眾,遲早會和相祖派翻臉;在相祖派幾乎一統薩滿教的情況下,這也就相當於與薩滿教各教派全都翻臉,將不得不化明為暗,潛蹤匿跡。因此,辛大姑這一係的倫祖派弟子,許多人都暗中準備了“幻影小妖”。


    使用“幻影小妖”簡單地改變相貌容易,但要扮作特定的人,例如辛大姑、雲嵐扮作古長老、丘長老,則必定要經過長時間地準備與練習。


    林聰和辛大姑出了潛伏的樹林,慢慢向浮門城的方向走,一邊聽辛大姑給他講烏拉盟現在的權力架構。


    浮蒼高地是薩滿教的發源之地,薩滿教在這裏的影響可謂是根深蒂固。


    即使是當年薩滿帝國崩潰,薩滿大帝鐵木爾被殺,以至後來梁丘王國在天顯帝廷的支持下占領整個蒼莽山地時,薩滿教仍然在高地上擁有一定的實力,使得天顯帝廷和梁丘王國不得不允許薩滿教保留這最後的一塊地盤,成立了隸屬於梁丘王國的烏拉盟。


    烏拉盟在最初成立時,隻是一個鬆散的聯盟,由數十個大小不等的自治領組成。


    雖然那些大大小小的自治領都要允許薩滿教設立神廟,並且每個自治領視其規模大小,允許薩滿教擁有五十至五百人不等的神廟衛隊,但隻有天台山鐵木爾峰下的天台城,完全掌控在薩滿教手中。


    其餘的二十五座大城以及眾多的小城、村堡,都擁有獨立的軍隊和稅收權利,全都有極強的獨立性。


    因此,雖然由薩滿教的大祭司及各自治領領主組成長老會,並且由薩滿教的大祭司任首席長老,但長老會隻具有象征意義,大家利益不統一,什麽事也議不成,也沒有人聽從薩滿教大祭司的命令。


    後來在天顯帝國和梁丘王國的暗中策動下,薩滿教分裂成十多個教派,除相祖派仍然控製天台城外,其餘各教派分赴各處,各自尋找地方立派傳教,薩滿教的實力進一步衰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近兩千年,在烏拉盟的各自治領,相對於那些領主來說,薩滿教各教派雖然也擁有一定數量的神廟衛隊,但卻始終處於從屬的地位,從不能幹涉各自治領的內部事務。


    但近年來,這種情況卻迅速地發生了改變。


    原因就在於始終完全掌握著烏拉盟第一大城天台城的相祖派,逐漸拉攏整合了越來越多的教派,使薩滿教的實力越來越強,影響越來越大,逐漸地控製了一些小城、村堡一類的小自治領。


    到得後來,在相祖派的操作下,已經臣服於相祖派的各教派聯合,成立了四個規模達到十餘萬人的薩滿軍團,分駐於他們所控製的那些小自治領。


    在這四個薩滿軍團的震懾下,不僅薩滿教內那些以前與相祖派有些嫌隙的教派紛紛歸順,就是烏拉盟的那些自治領,也不敢再公然對抗薩滿教大祭司的指令。


    這種情況又反過來助長了薩滿教實力的進一步膨脹,其中最突出的一個方麵,就是薩滿教各處神廟的守護衛隊擴充,遠遠超過了五十至五百的人數限製。


    薩滿教實力的飛速增長,也使得大薩滿廟野心爆炸般膨脹。在基本上整合了所有的教派後,終於在半個月前,大薩滿廟向各自治領下達了一個極具震撼性的令諭:烏拉盟所有自治領,無論大小,一律將軍權、稅權交由大薩滿廟統一管理!


    這樣的一道令諭,說白了,就是要將烏拉盟變為一個烏拉王國,將薩滿教的大祭司變為王國的國王!而那些領主,將降格為隻負責行政事務的政務官,其地位和權力,將連各處薩滿神廟的主祭也比不上!


    按理說,這道令諭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各自治領必然會群起反對。但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在四個薩滿軍團及各神廟的守護衛隊的彈壓下,局麵隻是稍稍亂了兩三天,就又很快地平靜了下來,各個大小領主不得不老老實實地交權,至少是表麵上要老老實實。


    浮門城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當林聰和辛大姑沿著通往城門的大路慢慢向前走時,來往行人舉止神態一點也不顯驚慌緊張;雖是傍晚時分,仍不時有龜駝和大型牛車組成的商人隊伍東來西去,遠遠近近全都是安然如常,沒有任何異狀。


    浮門城雖然是上下高地的一個重要門戶,是一個繁華的物資集散地,但因為位於山穀之中,而且山穀內又有不少高大的石丘。受地形限製,城內具有正式居民身份的還不到三萬人,因此隻是一座小城。


    但在東門外的穀口處以及西門外浮湖邊,卻各自有一兩萬人居住。這些都是來自各地的商人、傭兵、幫工,他們雖然沒有浮門城居民身份,但卻都是將浮門城當做常年的落腳處。


    因此,若論常住人口,浮門城肯定在五萬人之上,已經達到了大城的規模,其稅收與繁華程度、富裕程度,也要遠超許許多多的大城。


    距穀口處高大的城牆還有數百步,本來泥濘坎坷的土路就變成了石板鋪成的街道。


    街道約有兩三丈寬,兩旁妖晶、糧食、藥劑、魂器、布匹、衣飾等各色作坊、鋪子,簡直是應有盡有。街道兩側每隔不遠就有一座丈許高的石柱,柱頂的油燈已經燃起,各個鋪子、作坊中也已經亮起了魂燈或點亮了小型的油燈。


    妖獸油脂煉製的燈油散發著淡淡的腥味,傭兵、商人、薩滿、普通居民,各色人等在燈光裏來來往往,這浮門城的熱鬧程度,比林聰等人的察罕小城超過了百倍也不止。


    城門處有數十名兵丁,對進城出城的人盤查甚嚴,所針對的,估計就是準備逃出烏拉盟的辛大姑這夥人。但辛大姑對出逃的事準備已久,對此早有應對,向這些兵丁報上了假冒的身份,又出示了一個烏黑的小木牌後,就和林聰一起順利地進了城。


    城內的地麵果真從城門處起,越往東去就越低,有一個明顯的坡度,街道上有一輛停著的大型牛車,四個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車輪均用石塊堰著,以免順著坡度向下滑行。


    沿街道沒走多遠,辛大姑就讓林聰放出了他的“魅”,小心地在街道兩側屋頂上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往前飛。


    辛大姑雖是六級巫師,但也沒有把握自己可以修煉到十級,因此也不敢浪費珍貴的巫術點,沒有修煉“魅”。


    但在這浮門城,無論是薩滿神廟的守護衛隊還是城衛隊,都比察罕小城正規得多,都有好幾個專門修煉了“魅”的斥候。


    這時候,這些斥候中說不定就有人放出了他們的“魅”,在空中巡邏警戒,若是被他們看出了異狀,被他們盯上了,辛大姑的逃跑大計很可能就要泡湯。


    很快地向下向西走出了三、四裏,就在街道左側,距南邊的城牆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十多丈高的石丘。石丘占地麵積不小,東西南北足有四、五十丈,從半山腰處開始,依地勢建有不少房屋,高低錯落地連成一片,看上去頗為氣派。


    辛大姑說,這就是浮門城的薩滿廟,他們準備要擒拿的蒙青自然就在這座廟內。


    在石丘正對著街道的這一邊,一條兩、三尺寬的石階連通上下,石階的盡頭處便是薩滿廟第一進大殿的正門。大殿前三四丈處,是一座高大的牌坊,隱隱地可以看到上邊刻著“倫祖廟”三個大字。


    林聰操控著“魅”飛到石丘上方,緊貼著一座座房舍首尾相連的屋頂緩緩飛行,同時與辛大姑離開街道到了石丘前,慢慢地拾階而上。


    剛剛走了兩三個台階,就看到一男一女從大殿出來,彼此說著話,不緊不慢地沿甬道走向了神殿後邊。


    借著神殿前幾盞魂燈的火光,可以看到這男女二人均是二十七、八歲,那男子是普通武士打扮,那女子則是一個四羽薩滿。


    辛大姑腳下稍停,明顯地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


    林聰道:“辛阿姨,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辛大姑聲音有些凝重地道:“那女子就是蒙青,四羽薩滿,也就是四級巫師;那名男子則是這浮門城的城主,叫做陶格,修為比蒙青還要強一些,是五級巫師。合你我二人之力,隻怕在其他人聞聲趕到前,無法將他們製住。”


    聽說要同時麵對一個五級巫師和一個四級巫師,林聰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已方兩人中,辛大姑隻是六級巫師,休說將顏、霍兩人生擒,是不是二人的對手也大是問題。十多天前林聰第一次見到她時,褚遂和智化就聯手將她打傷了,而褚遂和智化兩人,剛好是一個五級一個四級。


    至於自己,林聰倒是大有自知之明:他的兩種巫術之中,“風妖”昨夜才剛剛學會,隻是試了那麽一下,完全沒有練習過,實在是生疏得很,未必能夠派得上什麽用場。


    “風之精靈”在鐵木爾鋒上的天洞內用過,已經比較熟練。不過這種巫術配合短劍的吸魂能力,在混亂的場合搞偷襲、撿便宜,可謂是如魚得水,但在正兒八經的對陣時,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難道,再讓“黑頭”再用那個發光的字?


    這又牽涉到了“煉魂”短劍的秘密。這個秘密雖然薩滿教已經知道了,但他們為了能夠獨得“煉魂”,獨占“煉魂”短劍的好處,估計並不會外傳。因此為了防止引來更多更厲害的家夥,那種發光的字,越少人見到越好,能不用還是不用。


    林聰心裏尋思著,腳下卻不敢稍停,因為就在大殿前的牌坊下,分左右站著四名全副武裝的女薩滿,稍有異常就會被他們看出來;掉頭而去更是不成,更容易引起她們的疑心。


    念頭飛轉之間,通過在一座座房舍間緩慢飛行的“魅”,林聰看到蒙青和那個陶格來到了最後邊的一個小院,啟動魂燈。


    接著,陶格來到了蒙青的背後,突然一掌拍在了蒙青的背上,將蒙青打得一下子俯靠在身前的桌子上。


    林聰大為詫異:怎麽回事,這兩人不是看起來挺熱乎的嗎,就好像是一對情侶,怎麽自己夥裏突然間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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