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吟隻是抬眼輕輕一瞟,林聰就已看出這時控製身體的是索吟本人。


    對於索吟,即使將纏繞她靈魂的“刀疤臉”拘出來,她也已經活不太久,林聰已決定將她煉成魂偶,因此這時麵對著她,林聰就不可避免地滿懷歉疚和慚愧。


    “索吟姑娘,”命看守索吟的兩個女巫師退出去後,林聰頗有些心虛地道:“告訴你一件不太好的事,你可別害怕哈。”


    林聰打算將“刀疤臉”纏繞她,以及自己要把“刀疤臉”靈魂拘出的事情告訴她,因為這事她不久就會知道。至於“刀疤臉”靈魂拘出後,她本人也活不久的事,為了不致她傷心難過,林聰卻不準備說。


    不料索吟聽了她自己靈魂被“刀疤臉”纏繞的事後,不但沒有任何的害怕,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異常表現都沒有,她的神色仍然是平平淡淡,如同不波井水,就像什麽也沒有聽到。


    這使得林聰滿心裏都是難言的古怪。


    就在林聰竭力地思索她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況時,索吟突然道:“這位大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將我煉成魂偶?我知道,有不少人,都在想著得到我的這具身體,並將我煉成魂偶。”


    林聰本來就準備著將索吟煉成魂偶,本來就有些心虛的,這時聽索吟這樣說,猶如披在身上的一層畫皮突然間被剝去,情不自禁地就有些尷尬。


    正想說些什麽來粉飾、辯解,卻聽索吟又道:“我願意被你煉成魂偶,確切地說,我是願意配合著你,將這具身體煉成魂偶,一個完美無缺的魂偶。”


    林聰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說什麽好。


    “但我有一個條件,”索吟又道,“我要以一個沒有任何瑕疵的魂偶,和大人做一個交換。”


    林聰愕然:交換?怎麽一個交換法?都成魂偶了,也就是說都已經死了,哪還有什麽交換不交換的?


    “我見到大人有一頭紫猿,”在林聰的驚疑不定、迷惑不解中,索吟接著道:“我想要那頭紫猿。”


    索吟說著停住了,停了有那麽一下呼吸的時間,然後兩眼眨也不眨地望著林聰,又道:


    “我的身體要被大人煉成魂偶,對於大人來說,靈魂是無用的。因此,我想求大人將我的靈魂植入紫猿中,大人就當做是煉製一個紫猿魂偶好了。但大人不能對我的靈魂動手腳,我的靈魂必須是完整的,擁有自己完整的靈性和記憶。”


    林聰驟然間明白過來,吃吃地道:“你……你是想變得厲害!你是想報仇!”


    紫猿身體堅韌,煉製成魂偶後力氣大,靈活敏捷,但僅僅這些,並不足以保證其能夠與大巫級的巫師相抗衡。


    例如在將其煉製成魂偶的時候,如果植入的是一個妖獸的靈魂,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即使是一頭巫妖級的妖獸,已經通了靈性,但在其達到“黑頭”這樣的靈性十足之前,與別的妖獸或人打架拚鬥的時候,在不能施展巫術或妖術的情況下,仍然隻能憑借撕、咬、撲擊等本能的獸類動作。


    將這樣的靈魂植入紫猿體內,就必然難以將紫猿魂偶的長處發揮出來。


    但如果植入的是一個人的靈魂,一個精通武技的人的靈魂,情況就會截然不同。


    比如就拿索吟來說,那天在顧家堡附近,當“刀疤臉”控製她的身體引誘林聰時,曾說她說掌握的劍法,是來自一個遠古時期的古墓,在沒有魂力、巫術的時代,是最厲害、最頂尖的武技。


    這話雖然實質上是出自“刀疤臉”之口,但在林聰看來,他說的很可能是事實,因為這不是臨時心中一動,就能生編硬造出來的說法。


    事實上,在兩、三天前剛剛離開原陽小城南來的時候,真正的索吟醒過來後突然出手將林聰製住,其他的不說,其動作之快之淩厲,簡直就是迅雷閃電,無影無形,讓人半點反應的時間也沒有,當時就使得林聰震驚不已。


    因此,如果是將索吟的靈魂植入紫猿,毫無疑問可以將紫猿力氣、靈活方麵的長處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


    在索吟這方麵來說,她身負血海深仇,雖然有絕頂武技在身,卻偏偏受體質的限製,在這個魂力、巫術稱雄的時代,真正的實力,連僅有三級修為的沙靈兒也打不過,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報仇的指望。


    但如果她的靈魂被植入了紫猿,被完整無損地植入紫猿,則就相當於她整個人立即變身成了紫猿,她本來的劍法、武技,在紫猿所擁有的力氣、靈活及身體堅韌性的加成作用下,立即就足以與大巫級的巫師相對抗,立即就擁有了足以報仇的實力。


    隻是,她的這種變身,可不是什麽“三十六變”“七十二變”,那是再也變不回來了,隻能永遠地做一個魂偶!


    這樣做雖能報仇,代價可是大了點!


    但顯然在索吟本人看來,這個代價是值得的。


    林聰卻被她的這種盤算震得暈了頭,震傻了,隻知傻雞般地看著她。


    人變成了魂偶,雖然靈魂得以保存,即使是完整的保存,但那畢竟是魂偶,不能再吃飯,不能再睡覺,不能再聞到各種誘人的香味,不能……總之,和一個活生生的人相比,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索吟微微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大人已經知道了我的事,那麽對於我的這個提議,不知大人能不能同意?”


    林聰一時間哪能說得出話來,隻是張嘴瞪眼地呆看著她。


    林聰的不說話,顯然被索吟誤會了,她的眉頭微微地蹙了一下,繼續道:


    “大人雖然會因這個交換損失一頭紫猿,等於是失去一頭大巫級的魂偶,但在我的配合下,大人可以將我的這具身體煉成另一個大巫級的魂偶,而且是完美的魂偶,還可以使用巫術,實力比紫猿魂偶還要強。


    “沒有我的配合,大人即使將我的身體強搶了去,煉成魂偶,也總會有一些問題。”


    索吟繼續安然平淡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完全與她無關的事,聲音甚至也沒有什麽大的起伏,就如同平靜湖麵上的一片樹葉,在隨著微風緩緩地向前飄浮。


    隻聽她繼續道:“那樣大人在使用的時候,就會被人看出不對來,就會有許多的顧忌,甚至不敢拿出來使用。其實我先前與孟德的師父,就有這樣一個交換。大人想必不至於……不至於太貪心,既想著要把我煉成魂偶,又舍不得紫猿吧。”


    “那個……索吟姑娘,”林聰終於靈魂稍稍歸竅一些,一時間渾然忘了要將她煉成魂偶的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說道:


    “依我的看法,你想要報仇,還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嘛,又何必要把自己搞成魂偶?而且是一個紫猿魂偶?”


    索吟的臉上現出些意外,她目光在林聰臉上略轉了轉,停了一會兒,道:“大人,你……是個好人。但以我的體質,無法修煉任何的魂力,又哪裏有報仇的力量,又哪裏有其他的辦法可想。大人若是同情小女子的不幸遭遇,那就請同意這個交換吧。”


    林聰道:“我……我可以同意,隻是……隻是……”


    他隻覺得這事太過匪夷所思,太過不對勁,但隻是什麽,他卻沒有一個明晰的意思,因此“隻是”了半天,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那就多謝大人了。”索吟接下去道,“隻是小女子遭賊人所害,接連遭遇慘痛之事,家破人亡,又目睹許多叔伯、兄長因我而遭難,實在不敢再輕信什麽人。小女子與大人素不相識……嗯,多疑冒犯之處,還請大人原諒。小女子的意思是……”


    索吟說話間顯得有些遲疑,但仍然很快地接下去道:“孟德的師父當初在與我做這個交換時,為了雙方之間的互相信任,曾說過有一種精神類的巫術,叫做‘信任契約’,說願意與我簽訂這個契約。因此,在下想請大人也與我……”


    她剛說到這裏,突然“嗯”地一聲,頭緩緩垂下,竟又昏了過去。


    林聰好一陣才鎮定下來,但直到出了薩滿廟,來到村堡北門附近獨孤風雲、沙靈兒等人所在的那座大院子時,索吟那矢誌要變成魂偶的眼神才漸漸在他的心中淡去。


    北門附近的這所大院子,就是林聰準備用來製造“破城槌”的地方。這裏原本是本堡一個小家族鄒氏家族的產業。鄒氏家族也是經營木器的,因此這座大院的前邊是一間小型的木器作坊,後邊則是單獨分開的一座座小院。


    但現在這整座大院子卻是空無一人,木器作坊也早已停業。原因是在二十多天前,當一名來自圖海城的稅官來征稅時,不知什麽緣故與鄒家起了爭執,竟被鄒家幾個壯漢一頓拳腳要了小命。


    這在圖海領,無疑就是造反,因此鄒氏家族老老小小盡數被打為奴隸,也不知賣到什麽地方去了,這座大院連同木器作坊,就成了圖海領的官方產業,在林聰帶隊占領雙月堡後,這裏自然也就成了黑妖蜂聯盟的官方產業。


    獨孤風雲、沙靈兒等一大群人到來後,就住在這裏。


    林聰想著,一旦圖海領再次揮兵報複,一定要比丘亮的“複仇軍”那次淩厲得多、難纏得多!其實,即使是丘亮那次,若非丘亮恰好臨河列陣,林聰又恰好有一頭“雙頭鐵蛟王”大魂偶,現在還不知會是什麽情形!


    因此,在接下來對抗圖海領的戰鬥中,林聰希望能夠將“破城槌”作為秘密武器使用,以盡可能地發揮“破城槌”的最大作用。


    此前,在進攻上官、古、陰三堡及盤山小城的戰鬥中,雖然均使用了“破城槌”,但那隻是一輛,造成的影響並不是太大,即使傳到圖海城那邊去,也未必會引起太大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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