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娓道來,從霍家的傳說和詛咒,到他為了不讓她冒險而偷偷服用避孕藥,然後到霍老爺子迫逼生孩子之後,騙她自己已經絕育時的糾結與痛苦,再而想找另外一個女人來人工授精,等孩子生出來之後把他“領養”回來,最後,他找了季曼……


    方可晴聽著聽著,真的越聽越氣。


    她一直在暗示自己要心平氣和,可聽聞他竟然找季曼生孩子的時候,她頓時火冒三丈、嘶牙咧齒,摩拳擦掌,想把這個可惡、自作聰明的男人給扔出去。


    她不要他了!她不想要他了!


    方可晴穿著一身病號服,氣炸了一樣在病房裏暴走。


    “你!”


    “你!”


    第一次那麽趾高氣揚地,指著看上去可憐巴巴求原諒的霍大總裁,氣得想大罵,卻組織不出語言,她實在太氣,太傷心!


    “霍連城,我現在沒有辦法跟你心平氣和談下去,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方可晴終於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縱使有心理準備,但當霍連城說出這一連串的事實,她還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他竟然從那麽久之前就一直隱瞞著她,騙著她。


    回想起過去因為“假懷孕”的事、他絕育手術的事、季曼的事、詛咒的事,她那麽煎熬過、黯然傷心過,她肚子裏那股怒氣就消不下來。


    而霍連城此時有點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方可晴從未見過他這般乖巧無害的模樣,連平時那雙最能令人折服的深邃雙眸,都變得如溫順的獅子一般,盼望著主人的疼愛和原諒。


    她惱,卻也心軟。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先把他趕走。


    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那麽多她原本抓破腦袋想去猜,想弄清楚的真相。


    老婆大人被氣炸,指著病房門口讓他滾……


    比作平時,他一定會直接將她壓倒,欺身而上,將她好好壓在身下狠狠要一番,宣布誰的手上握著主權。


    不過,現在,主權在她的手。


    他心甘情願地將主權奉給她。


    “親愛的,別生氣,我出去還不行嗎?你氣壞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冷靜下來,不氣來,我再來。”


    霍連城在她麵前如此唯唯諾諾,倒是嚇著了她。


    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推門而出,再輕輕替她關上門。


    這霍連城,剛剛是不是把腦子嚇秀逗了?竟然……真的就那麽走了?


    本以為麵對她這樣的態度,他那大少爺脾氣會爆發。


    火氣似是被他這次的溫軟態度給澆滅了不少。


    她坐下來,聽了霍連城把全部事情說出,衝著他撒了潑,出了一口惡氣,竟然感覺整個人輕鬆了起來。


    因為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埋在她心底的疑問統統一下子都解除了。


    知道真相後的她,哪怕再氣,再難過,總比雲裏霧裏的好。


    原來霍家兩百多年來被一個那麽惡毒的詛咒困擾著,難怪,霍老爺子一直都那麽討厭她,想盡辦法趕她出去,難怪,他會忽然向全世界宣布,隻要她方可晴給霍連城生下孩子,便承認她的地位……


    霍連城愛著她,所以不讓她為他生孩子,害怕她生下孩子,會像霍家的祖輩一樣,遭遇不測……


    如果不是親耳聽聞,根本就難以想象,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竟然還有詛咒這樣的事。


    真的像在看言情小說呢,她苦笑。


    可是一想到季曼……他居然找這樣對他居心不良的女人替他生孩子,還想通過領養的方式,當作他們倆個人的孩子撫養成人。


    方可晴心裏那口惡氣啊,堵著堵著,真是怎麽都咽不下去。


    而病房外麵。


    霍連城帶上了病房的門,轉身便見到走廊外麵的明浩。


    原來他一直沒有走。


    兩個男人默默對視半晌,明浩說:“連城,雖然我沒有資格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不過,作為朋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分享一下,你那樣做的苦衷?”


    他嘴角扯起微不可見的笑容,眼神裏帶著殷切和關心,還有企望。


    霍連城深眸微眯,沒有想到明浩還沒有走,而是關心他為何一直偷偷服用避孕藥的秘密。


    作為朋友,明浩關心他是自然。


    可是……


    “我不能讓可晴懷上我的孩子,就那麽簡單。”


    明浩不解地輕笑:“為什麽?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霍連城眼神冷淡起來:“不可以,浩子,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


    明浩低眸,點點頭,諒解地說:“我明白,可晴怎麽樣,她還好嗎?”


    “她還在生氣,不過,我已經向她坦白了一切,相信她會原諒我的。”他說。


    “那便最好,對不起,連城,並非有心要騙你,隻不過如果不通過那樣的方式,以你的性子,你想隱瞞的事,恐怕這輩子都會隱瞞下去吧?”


    霍連城眸色難明,望著明浩,似乎望著另一個人。


    “也許吧。”


    有些人,想對她坦白,已經不再可能。


    其實,他的確欠明心一個解釋和道歉。


    兩個人各有所思。


    “我先回去了,可晴就交還給你吧。”明浩轉身而去。


    白色超跑裏。


    明浩緊握著方向盤,將頭埋進去。


    緊閉著雙眼,無法看清他眼裏的痛色。


    方才他都聽見了。


    原諒他做一個失德者,趁著方可晴不留意的時候,在病房裏裝了一個竊聽器。


    跟方可晴一樣,他也想知道真相。


    知道當年霍連城準備娶他姐姐明心,卻又忽然無情反悔的真相。


    聽他說了那麽多,明浩終於明白一個事實。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明心。


    倘若他愛她,又怎麽會讓她與他結婚,替他生孩子?


    當年霍連城就是奔著兩個人生兒育女的念頭,接受了明心的愛。


    霍連城啊霍連城,認識你那麽久,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真的那麽,無情……


    他的情都給了方可晴,而其他人對他來說,都可以不用在乎。


    無論多麽愛他,甚至為他付出生命。


    若果不是他的不負責任,他的姐姐根本就不會病逝,根本連最後的一麵,霍連城都不願意去見她。


    心中一片慘涼。


    明家,因此而支離破碎。


    白色超跑一路狂飆,飛馳在高速公路上。


    發了狠一樣,他從未有過的放縱。


    這一年以來發生的所有事,都像影片一樣,回放在他的腦海裏。


    把油門踩得最盡,前麵是個急彎,他迅速地來了個飄移。


    “砰”地一聲。


    夜空中,驚心的碰撞聲在寂寞的高速公路上回響。


    明心醫院……


    病房的門被敲響,方可晴以為是霍連城,連忙一頭栽進了被窩裏:“我還不見到你你給我出去!”


    “少奶,是我。”


    原來進來的是若桐。


    她給她帶了一堆換洗的衣服,還有香噴噴的飯菜,一聞便知道是鄭廚的手藝。


    方可晴從床上爬起,看著若桐把東西都放好。


    “若桐,你怎麽……”


    若桐笑笑,說道:“少爺說你腸胃有些不適所以住院了,這幾天都不會回帝豪苑,所以讓我過來照顧您啊。”


    “那他呢?”


    若桐指指外麵,露出微妙的笑容:“少爺在外麵,他讓我轉告您,什麽時候你想見他了,他便進來。”


    方可晴忍不住扯起嘴角:“他還真聽話哩。”


    若桐知道這少爺跟少奶兩個人又發生吵鬧了,不過,這次看少爺溫順得可怕的態度,這一次,做錯事的肯定是少爺。


    而且,事兒還蠻大的。


    “要不要我告訴少爺,您不生氣了?”若桐眼神捕捉到方可晴方才那抹笑意,試探地問道。


    “別,我還不想見他哩。”


    他算得很準,她現在的確不想回帝豪苑麵對他,麵對霍老爺子,還有金烈。


    昨天從他口中聽了一堆的事,那些事情讓她現在都未曾敢相信。


    在這裏安靜幾天也好,自從嫁給他,當上他的老婆之後,她幾乎沒有了自己的空間。


    好久沒有機會一個人“思考人生”了。


    “少爺做錯什麽了嗎?”若桐問。


    方可晴點頭:“他大錯特錯了。”


    倘若他從一開始就坦白,他們之間就不會產生那麽多的矛盾和煩惱。


    他現在還因為孩子的事情與季曼糾纏不清……


    說起那個季曼,方可晴就來火。


    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都不可能接受一個打算幫自己老公生孩子的女人。


    若桐“哦”了一聲,未敢多話,少奶的個性她其實已經摸得蠻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縱使她和少爺發生了天大的事,相信她過不了多久就會心軟的。


    霍連城已經候在邁巴赫一天一夜。


    這一次,換他等待,換他低微,換他守候。


    她說要冷靜,好好地想一想,他就從了她。


    不打擾,是他此刻的溫柔和深愛表現。


    肖克看不過眼了。


    “總裁,不如肖克載您回去好好洗一個澡,睡上一覺我們再來?”


    他看著自家總裁憔悴的模樣,忍不住建議。


    霍連城擺擺手:“別管我,我死不了。”


    他說過要等她,就必定等她。


    “其實,總裁,如果您上次哄哄太太,說不定她會……”


    “別廢話,我愛等。”他冷聲道。


    肖克低歎,搖了搖頭。


    方可晴在醫院的高級病房裏安靜地呆著。


    拋開一堆煩惱事,她把這幾天當作自己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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