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這是她的選擇,每個成年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活著的方式,也沒有人能去阻止他活下來,還是離去。


    就是可憐了她剛剛出生的女兒,還有一直備受生活折磨的母親。


    她的生命已經逝去,以往的過錯曲直,是是非非,就由它隨風而散吧。


    人死如燈滅,不知道是不是她向來就不喜歡去仇恨別人,如此,王仙仙走了,她過往那些音容笑貌,曆曆在目,反而,她曾經那些猙獰惹人厭的臉孔,竟然已經開始模糊起來。


    這就是她的個性,老是記住別人的好,也許是因為她以前習慣了孤立無援,隻有路爽一直陪在她身邊,願意用他的力量為她遮風擋雨,她珍惜每一個人,每一個朋友,每一個對她好的人。


    霍連城說她是個小笨蛋,王仙仙那樣的人,她根本不需要為她而難過,不需要默默地緬懷她。


    王仙仙的葬禮選在後天,她自然不能去,懷孕了對於這種事特別諱忌,哪怕她說要去霍連城也不會允許的,不過,方可晴卻提出要看看王仙仙與明浩的孩子。


    霍連城答應了。


    那可憐的孩子,還有明心醫院裏,因為出生的時候不足月,所以她有點瘦小,已經在特護嬰兒室轉了出來,可以自由探望。


    來醫院先是探望了明夫人,她被刺成重傷,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裏“爬”了回來,又失去了自己最寵信、陪伴在她身邊多年的傭人,說是傭人,還不如說是親人來得貼切。


    明夫人說起李嬸的時候,眼中濕潤,形容悲傷。


    方可晴好生安慰了她一陣,才告別,說要去看看她的孫女去,說到自己可憐的孫女兒,明夫人眼色也是一痛。


    “她媽媽自尋死路,落得了那樣的下場,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可晴,我請你幫我一件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她微笑道:“當然可以,夫人。”


    “幫我開解開解阿浩吧,孩子的媽媽在他麵前跳樓身亡,你知道他這個人的,太善良,太容易心軟,我怕他一直鑽牛角尖。”


    “我會和他聊聊的,您就放心吧,浩子哥哥不是那種脆弱的人。”


    明夫人點點頭,嘴角勉強牽出一絲笑容,想到什麽似的,她看著方可晴,看著麵前這個即將臨盆的女人,眼神有點複雜。


    她知道兒子喜歡著方可晴,以他自己的方式,可是,這方可晴早已經是霍連城的女人,兒子哪怕再喜歡,也總不能把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搶過來吧?


    而且,方可晴已經懷上了霍連城的孩子,眼看著人家和和美美的一家幾口過著幸福的生活,以阿浩的個性,他無論再喜歡這個女人,也不會將她從別人的手中奪過來。


    “夫人,您還有什麽話想要對可晴說嗎?”看得出明夫人在欲言又止,方可晴體貼地問。


    明夫人讓她走近一些自己,伸過雙手去,因為身體還很虛弱,所以她的手有些冰涼:“你是個好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生下你的寶貝,到時候,我去給你賀喜。”


    提起她肚子裏的寶貝,方可晴笑得幸福:“夫人,謝謝您,好好養傷,您的當務之急是把身子養好。”


    明夫人窩心裏點點頭:“去吧。”


    育嬰室裏,明浩高大俊逸的背影,在裏麵特別地顯眼。


    他微微彎著身子,兩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孩子,身子輕輕地、有節奏地抖動著,好像是在哄著孩子入睡呢。


    好一幅充滿著愛的和諧畫麵,父愛如山,方可晴看得莫名感動。


    孩子還那麽少,沒有了母親,以後,浩子哥哥便要身兼父母親的職責去養育孩子,想起來這點,她眼睛有些濕潤。


    往事已成空,一切,都應該向前看的,看見浩子哥哥以後有“貼心小棉襖”的陪伴,不至於太孤單,她也寬心了些。


    她立在那裏,看著明浩的背影,一時之間感觸良多。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明浩抱著孩子,忽然轉過身上,準確無誤地對上了她觸動的視線。


    這一眼,如經過了滄海桑田一般,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帝國集團的總裁辦公室,他立在落地窗前,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笑容清純的臉蛋映入眼簾。


    事隔兩年,她仿佛還是那個她,一點都沒有變,她給他的感覺還是一樣。


    他的模樣比以前憔悴了,眉宇之間,有一股說不出的憂傷,溫暖地抱住懷裏的孩子,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眼裏流露出的情感,是她讀不懂的。


    她對他笑起來,笑的時候眼中有淚。


    他嘴角也牽起微笑,如沐春風,令人舒適。


    院子裏,他們肩並著肩而坐。


    這個畫麵如此熟悉,不過,物是,事已非,現在,她已經是一個準媽媽,而他,也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不過,他們還是朋友,那麽相識相知的交心好友。


    她手裏捧著他給她買的熱奶茶,輕輕地喝了一口。


    “很燙,小心嘴。”他不忘叮囑。


    方可晴笑笑:“浩子哥哥,你還好吧?”


    兩個人不聲不響呆坐了一陣,她開口問道。


    明浩嘴角扯起他標致性的笑容:“別擔心我,我扛得住。”


    他轉眸,看著院子裏的景色,陽光似乎照不進他的星眸裏,黯然神傷。


    不知道為何,在方可晴的麵前,他總是會不自覺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仿佛在她麵前,他不需要去偽裝太多。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相處舒服的感覺,令他對她很特別吧。


    “浩子哥哥,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一定要往前看,過去的是是非非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方可晴覺得自己的嘴巴實在太笨拙,特別是到了這種需要安慰人的時候。


    明浩微笑,仰起下巴,喝了一口咖啡,他的神色讓人難以猜懂。


    “我知道,過去的事終將過去,無論如何,以前的事情改變不了。”


    “仙仙的死,浩子哥哥你無需感到內疚的。”方可晴鼓起勇氣,說到了關鍵點上。


    明浩眼神一晃,有些感傷:“她的死,我的確有逃脫不了的責任。”


    不是後悔這後來對她的絕情,而是,他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給她希望。


    令她最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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