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詹妮弗和弗農不停地向辛巴與特裏談話的地方張望,都惴惴不安。終於,辛巴和特裏一起出來了。
看著緊張的詹妮弗和弗農,辛巴微微歎了一聲,“兩位,剛剛特裏姑父和我說了一些話,大概意思是,你們不仁但我不可以不義,這些年你們打理領地上的一些事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到底我們畢竟是親戚,血濃於水,真把你們就這麽趕出去,我麵子上也不好看。”
他冷電般的眼光掃向兩人臉上:“他的話有些道理,但驅逐你們的話已經說出口了,我也不好出爾反爾,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果你們還想在這領地待下去,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弗農下意識地問:“什麽條件?”
“第一,我才是領主,你們必須尊敬我,更不得有犯上作亂的念頭。”他望向弗農,“語帶不敬是不行的。”又望向詹妮弗,“同我耍小聰明也不行。”
兩人都默然不語。
“第二,你們做出了謀逆之事,作為懲罰。”他望向一直待在一邊的財富銀行胖子職員,“銀行這筆債務,由你們償還。”
“啊?”兩人同時大驚,弗農脾氣火爆,當場要發作,但特裏拉住了他,向弗農低聲道:“你真想同他打起來嗎。”
“我可不怕他。”弗農還要叫囂。
“你好好看看周圍,人都在他哪一邊,好漢不吃眼前虧,先答應他,再慢慢想辦法。”特裏一副我是為你著想的樣子。
弗農畢竟不是全無頭腦,隻好忍下這口氣。
辛巴看著特裏和他耳語,微微一笑:“第一條沒有商量的餘地,第二條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也知道讓你們一下拿這麽大一筆錢出來也難為你們了。但隻要你們答應,我可以同你們商量著解決,不管怎麽說,家和。。。萬事興嘛。。。”辛巴有意拖長語調,暗示二人,至少現在我還把你們當一家人。
弗農咬咬牙,憤怒拂袖而去,詹妮弗要說什麽,特裏已經拉起她和凱拉:“領主大人,我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商討。”說著連拉帶扯把詹妮弗母女帶走,走時,暗暗向辛巴使了個眼色,辛巴心中有數,微微向他點頭。
他們一走,其他親隨也都走了,除了辛巴的人,外人就隻剩下那個胖子職員,他左顧右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辛巴對他道,“如果我沒記錯,還款日期還有三天,三天後我必有交代。”
胖子也被剛才辛巴的氣勢所震懾,點頭哈腰道:“那我三天後再來。”一邊忙不迭地走了。
當所有人離開後,廣場上發出一片歡呼,本傑明大叫:“大人好樣的。”班圖族人天生粗獷,更是歡呼著把他抬起來,所有人都笑逐顏開,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
辛巴對勞勃道:“管家,今晚做頓好吃的,我要宴請這兒所有人。”
“是的,少年!”勞勃滿是欣慰地望著辛巴,心中念道:“大人,您在天有靈看到了嗎?您後繼有人啊!”
夜幕降臨時,城堡外麵的廣場燃起了火焰,擺開了桌子,領地裏的士兵和班圖族人都圍著火焰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談笑風生,連一向老成持重的勞勃也跟著喝得醉醺醺的。城堡中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歡樂的氣氛了。
但辛巴沒有參與晚宴,他正在洗浴間,享受著花姬給他的服務。難以形容辛巴身上有多髒,花姬至少換了五大桶水,皮都幾乎搓下一層,再去豪須、理長發,梳出男兒好樣貌,至此,辛巴總算回歸了文明世界,望著鏡中的自己,他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
“少爺,您成熟了好多。”花姬累得手腳酸軟但笑意盎然,現在的辛巴已經脫離了少年的稚嫩,彰顯出成熟穩重的氣質,身上肌肉如鋼似鐵,充滿著旺盛的精力。
“辛苦你了。”辛巴回過頭來,看著她笑靨如花,“你一定很累了。”
她連連搖頭,覺得為他服務是件極開心的事。
“少爺,比爾求見。”這時門外傳來管家的通報聲。
辛巴起身披上披風,走到客廳:“讓他進來。”
比爾進來後,辛巴問:“我讓你留意他們兩家人的動向,有什麽消息嗎?”
“小的正是來匯報的。弗農回去後,把自己的親兵罵了個狗血噴頭,但沒見什麽其他動靜,估計隻是發泄一下怒氣。詹妮弗那邊倒沒什麽動靜,我看到她和特裏在說什麽,可惜太遠聽不清。”
辛巴眉頭微皺,他不敢完全相信特裏,問:“特裏現在在哪兒?”
“我看到它離開了家,但不知去哪兒了。”
“他會去哪兒呢?”辛巴剛一琢磨,忽然聽到勞勃的聲音:“少爺,特裏先生求見。”
辛巴笑了:“原來了這兒了。”他應道,“請他進來。”又對比爾道,“繼續盯緊他們兩家人,有什麽不對隨時報告。”
“是。”比爾悄然退下,不久特裏上來了。”
“特裏姑父,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特裏苦笑:“隻怪你出的主意也太刁難了。”他攤開手,“你該明白,就算兩家人把全部家當賣了,一時也湊不齊這麽多錢。”
“我明白,我沒指望他們,隻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下。錢的事我得自己想辦法。我不給點事情給他們做,隻怕他們又生出什麽壞心思來。”
“大人深謀遠慮。”特裏及時地拍了句馬屁,“可還款期限隻有三天,大人有什麽辦法嗎?”
“我想用那片鐵礦再找一家銀行貸款。”
“行倒是行,但三天肯定來不及,就算人家馬上同意貸款,可除了財富銀行,沒哪家銀行三天內能動用這麽大一筆款子。”
“聽你的話,好像你有辦法?”
特裏笑道:“既然要做大人的文膽智囊,當然要作點貢獻。”他將一份協議書放在桌上,“請過目。”
辛巴拿起來一看:“合作開發?”
特裏點點頭:“鐵礦賺錢是毫無疑問的,眼下我們經濟緊張,就算貸到錢,還了款之後也所剩無幾,還要雇工人、買設備、修道路。。。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找人合作。”
辛巴沉默不語。
特裏道:“請放心,這回我沒耍什麽小聰明,我保證這份協議公平公正,絕沒占大人半點便宜,更不會裏通外人。”
辛巴詳細地看了協議書,確認上麵的條款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大部分對自己還是有利的,問道:“你覺得找誰合作呢?”
“這個人同大人打過交道,大人一定不會反對。”
“誰?”
“就是您上次找過的武器商。”
“菲洛?”辛巴大出意料,“他有這麽多錢?”
“可別小看他,他雖不是貴族,但比很多貴族都要有錢,這年頭戰亂不斷,最賺錢的莫過於武器商了。而且他同開拓爵士大人有些交情,同他合作,大人也好說話一些。”
辛巴點點頭:“好,明天約他來談一談。”
“好的,但我要提醒大人一句,如果談成的話,有一點大人千萬注意,你必須將東南方的礦洞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難道那兒是富礦?”
“不,是貧礦。”
“那為什麽?”
“因為雲霧菇和草藥就產在那兒。”
辛巴心中一動:“它就在礦洞裏麵?”
“沒什麽奇怪的,蘑菇本就產自陰暗潮濕的環境,東南礦洞有著極為特別的環境,正好是雲霧菇所需要的,所以我懇請大人,這一帶的礦洞由我來掌管。”
“你?”
“我知道大人對我還不夠信任,為了表明誠意,大人可以另外一個人做監工,這樣大人就可以放心多了嗎?”
辛巴也同意,但思索了一會,發現居然沒有可用之人,身邊可信任的人就那麽幾個,勞勃要打理城堡,本傑明有護衛之職,比爾要負責情報工作。。。他甚至想到了花姬和巴魯,但立刻否決了,特裏這個人何等精明,巴魯雖忠心但是個老粗,花姬是個純樸少女,這兩人隻怕被特裏賣了還幫他數錢。”
辛巴揉揉額頭,半天打不定主意,隻好道:“等明天同菲洛談過再說吧。”
“好的,我明天就去請他。不打擾了,大人晚安。”特裏恭敬地退了出去。
特裏走後,辛巴有些頭疼,這用人之道的確是門學問,特裏的確是個人才,但太狡詐了,可這樣的人又不能不用,該怎麽辦呢?
辛巴靈機一動,叫道:“勞勃管家,幫我把弗農請過來。”
“啊?”勞勃莫名其妙,“少爺您同他白天鬧得那麽不愉快。。。。。”
“你別管,去請就是了。”
勞勃猶疑不定,但還是依言去請了弗農過來。
見勞勃來請他,弗農也是吃驚不小,他還在氣頭上,本不想來,但也想知道辛巴在打的什麽算盤,結果還是來了。
坐在辛巴對麵,弗農別過臉,一言不發。
“弗農叔叔,氣還沒消嗎?”辛巴一臉笑容。
“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怕你。”弗農現出怒容,“真要和我鬥,你占不了什麽便宜。”
“沒錯,我這就是請你過來和談的。”辛巴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不管怎麽說,你是我親叔叔,咱們一家人弄成這樣,難道我心裏就舒服嗎?真鬥起來不管誰輸誰贏,都讓別人看了笑話,叔叔你說是不是啊?”
弗農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所以我今天說的兩個條件,不過是場麵話,我這領主的威信多少得要一點吧。叔叔你也別往心裏去,你是我長輩,資格比我老,經驗比我豐富,其實我自己都認為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領主,如果不是為了對得起我父親,我還真願意讓賢。”
弗農弄不懂了:“你想幹什麽?一會兒黑臉一會兒白臉,你耍弄我嗎?”
“我開門見山地說吧,你想奪我的領地無非也是為了錢,眼下我有條發財大計,別人做不來,隻有叔叔出馬才能成功。”
弗農扭過頭來:“什麽?”
辛巴一字一頓:“煉鐵。”
弗農以為自己聽錯了:“讓我幫你煉鐵?”
“是的,連帶銷售。”
弗農搖頭:“你別耍我了,這麽好的事情你怎麽會交給我?”
“你不信?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決定把開采事宜交給特裏姑父了?”
弗農身體一震:“他到底同你說了什麽?你居然信任他?”
“恰恰相反,我不信任他,怎麽說他也是姑媽那邊的人,所有我決定把開采、治凍、銷售一條龍搞起來,分段處理,他負責開采、洗礦,而你負責提煉、銷售。”
弗農明白了:“由我來管理後半段,特裏就做不了手腳,他開采出來的礦隻能由我來賣,不能變成錢就是隻是一堆廢石頭。”
“聰明。”辛巴向他豎起大拇指。
弗農冷聲道:“你就不怕我虛報數額,從中貪汙?”
“我信得過叔叔的為人,再說就算貪點撈點,也在自己家人手上,沒什麽好遺憾的。”
弗農睜大眼睛:“真的?:
“你要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和你簽協議。”
弗農琢磨起來,他也清楚真和辛巴鬧僵對自己沒好處,現在人家把話說圓了,又給自己一樁大買賣,當初也不是為了求財嗎?有這麽好的發財大計何必為爭口氣同他鬥得你死我活?”
辛巴又加把火:“叔叔,你這麽做是為我們家族著想,就憑你白天的做法,我同你翻臉是完全有道理的,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不計較。我勸你一句,見好就收吧,別太貪心想要我整個領地。你如果要說白天讓你丟臉了,現在我也給足你台階下了,你別自己把台階疊高了再往下跳。”
辛巴華麗軟中帶硬,弗農摸著下巴權衡一番,最後道:“那銷售所得怎麽分呢?”
“不用分,我們按第一月開采所得總結出收入多少,以後每個月你交足這個月五成收入給我就行。”
弗農眼睛亮了:“真的?”
“我像開玩笑嗎?”
“行。”弗農痛快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既然侄兒這麽大方,我也不多說什麽了,其實以前領地的事情我也。。。。”
辛巴知道他是想找些借口聲明自己並不是想貪他的領地,以此緩和二人的關係。他馬上揮手:“叔叔,什麽都不用說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家族最需要的是團結,不管以前發生什麽事,就當是對我們家族關係的考驗吧。“
最後這句話辛巴語出至誠,也讓弗農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點頭,裏了辛巴的住所。但他心裏還是很得意,以後礦產銷售在他手上,數目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從中可以打撈油水。
望著弗農離開的背影,辛巴笑道:“傻瓜,就你這腦袋還想貪汙?”
弗農顯然忘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礦產是一種有限資源,越開采越少,但辛巴的條件是永遠按第一個月的五成收入計算,以後如果付不上,弗農就得自掏腰包。這麽簡單的道理弗農都沒想到,看來特裏還真沒說錯,弗農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但對於辛巴來說,最大的好處是,弗農和特裏可以互為掣肘,兩人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肯定都會盯著對方,再搞小動作就沒那麽容易了。
解決了這個難題,辛巴剛想喝口茶,忽然管家又來報:“詹妮弗求見。”
辛巴料想到她會來找自己,但沒想到這麽快。
詹妮弗一見辛巴,一反平日先喋喋不休說一大通自己如何為他著想的話,開門見山的問:“特裏這個老東西同你到底說了什麽?”
“怎麽?親愛的姑媽。”辛巴好整以暇地喝口茶,“覺得特裏姑父同你平時認識的不太一樣是嗎?”
詹妮弗沉默了一會兒:“我是感覺好像不太了解他。”
“你不了解的事情很多。”辛巴放下茶杯,“就比如我,以前在你眼中我是個軟弱可欺的少年,實際上呢?”
“辛巴,以前我不是不為你著想。。。。。”
“夠了。”辛巴抬手止住了她,“姑媽,今天其實我們也算是翻臉了,我現在同你說這話,完全是看在姑父的麵子上,如果你還有拐彎抹角,我要下逐客令了。”
詹妮弗沉吟半響,終於低下頭:“我其實是來道歉的。”
姑媽終究是個女人,辛巴早就看出來了,其他她外強中幹,這不奇怪,貪財的人心靈都很脆弱,見風使舵是最快的。
“這倒沒必要。姑媽,作為一個女人,有時別太張揚了,我知道你想做個女強人,但沒有男人幫你,你強也強不到哪兒去,就拿今天來說,如果不是姑父出麵,最終結果會怎麽樣呢?我勸你,安分一點,好好享受生活,不要操心太多的事,我這可是真正為你著想。”
詹妮弗徹底服軟了:“就算我以前做的不對,我今天隻是想知道,我丈夫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我倒是想問你的。”辛巴反問,“其實我也看不透姑父這個人,作為你的枕邊人,連你都不了解,更何況我呢?”
“他平時就喜歡看書,話很少,一有空就把自己關在房裏弄些瓶瓶罐罐。”
辛巴聽了,明白特裏八成時間都是在研究這個配方,誠如他所說,他畢生精力都耗在這上麵了,點頭道,“你知道他是個藥劑師嗎?”
“我隻知道他有這方麵的愛好,以前你父親在世時也喜歡同他討論這方麵的事情,但我不怎麽關心。”
“那就對了,以後你也不必關心,特裏姑父很有才能,你放心。他能讓你和你女兒過上很好的生活,以後你就不要拋頭露麵那麽辛苦了。”
詹妮弗露出些落寞的神情:“以前裏裏外外都是我在操持,現在我覺得好像世界一下子變了似的。”
辛巴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管自己還是特裏,讓她動突然有了陌生的感覺,當一個習慣當家做主的人突然發現自己什麽都插不上手了,那種被架空的感覺的確不好受。”
“詹妮弗姑媽,我知道你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要不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有個工作你要不要試試?”
“什麽?”
“還記得嗎?我以前說過利用這裏的湖泊養珍珠以及發展漁業。”
“這個我不太懂。”
“沒什麽難的,你不懂可以問懂的人,我也在策劃這件事,你可以試著找領地中有經驗的漁民請教一下,我們合計合計,把這件事做起來怎麽樣?”
詹妮弗很意外:“白天我們弄得那麽僵,你還相信我?”
“畢竟是一家人,作為一個領主,我該有一個領主的胸襟,以前的事我同弗農叔叔說過既往不咎,對你也一樣,隻要你不生二心,我們還是好親戚。”
也許女人的心思到底細膩一些,詹妮弗不像弗農還有為難之態,坦然地點頭:“你不往心裏去真讓我慚愧,現在想想,以前。。。我是過分了一些。”
“不用說了。”辛巴拍拍她的肩,“放心,隻要齊心,咱們還是能把領地發展壯大起來,大家都會有好日子過的。特裏姑父的表現你也不比往心裏去,你們夫妻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不能談的呢?”
詹妮弗苦笑了一下:“枉我一把年紀,還要你這個當侄子的來安慰我。”
辛巴笑道:“很高興聽到你叫這聲侄子。”
“好吧,你的提議我會好好想想。”詹妮弗若有所思,“有很多事我都要好好想想。”
辛巴點頭:“是的,我們都需要想想。”
詹妮弗告辭後,辛巴長長地籲了口氣,事到如今,似乎能安定一下子了,他感到有些疲勞,倒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這一晚,他睡得特別香。
看著緊張的詹妮弗和弗農,辛巴微微歎了一聲,“兩位,剛剛特裏姑父和我說了一些話,大概意思是,你們不仁但我不可以不義,這些年你們打理領地上的一些事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到底我們畢竟是親戚,血濃於水,真把你們就這麽趕出去,我麵子上也不好看。”
他冷電般的眼光掃向兩人臉上:“他的話有些道理,但驅逐你們的話已經說出口了,我也不好出爾反爾,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果你們還想在這領地待下去,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弗農下意識地問:“什麽條件?”
“第一,我才是領主,你們必須尊敬我,更不得有犯上作亂的念頭。”他望向弗農,“語帶不敬是不行的。”又望向詹妮弗,“同我耍小聰明也不行。”
兩人都默然不語。
“第二,你們做出了謀逆之事,作為懲罰。”他望向一直待在一邊的財富銀行胖子職員,“銀行這筆債務,由你們償還。”
“啊?”兩人同時大驚,弗農脾氣火爆,當場要發作,但特裏拉住了他,向弗農低聲道:“你真想同他打起來嗎。”
“我可不怕他。”弗農還要叫囂。
“你好好看看周圍,人都在他哪一邊,好漢不吃眼前虧,先答應他,再慢慢想辦法。”特裏一副我是為你著想的樣子。
弗農畢竟不是全無頭腦,隻好忍下這口氣。
辛巴看著特裏和他耳語,微微一笑:“第一條沒有商量的餘地,第二條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也知道讓你們一下拿這麽大一筆錢出來也難為你們了。但隻要你們答應,我可以同你們商量著解決,不管怎麽說,家和。。。萬事興嘛。。。”辛巴有意拖長語調,暗示二人,至少現在我還把你們當一家人。
弗農咬咬牙,憤怒拂袖而去,詹妮弗要說什麽,特裏已經拉起她和凱拉:“領主大人,我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商討。”說著連拉帶扯把詹妮弗母女帶走,走時,暗暗向辛巴使了個眼色,辛巴心中有數,微微向他點頭。
他們一走,其他親隨也都走了,除了辛巴的人,外人就隻剩下那個胖子職員,他左顧右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辛巴對他道,“如果我沒記錯,還款日期還有三天,三天後我必有交代。”
胖子也被剛才辛巴的氣勢所震懾,點頭哈腰道:“那我三天後再來。”一邊忙不迭地走了。
當所有人離開後,廣場上發出一片歡呼,本傑明大叫:“大人好樣的。”班圖族人天生粗獷,更是歡呼著把他抬起來,所有人都笑逐顏開,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
辛巴對勞勃道:“管家,今晚做頓好吃的,我要宴請這兒所有人。”
“是的,少年!”勞勃滿是欣慰地望著辛巴,心中念道:“大人,您在天有靈看到了嗎?您後繼有人啊!”
夜幕降臨時,城堡外麵的廣場燃起了火焰,擺開了桌子,領地裏的士兵和班圖族人都圍著火焰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談笑風生,連一向老成持重的勞勃也跟著喝得醉醺醺的。城堡中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歡樂的氣氛了。
但辛巴沒有參與晚宴,他正在洗浴間,享受著花姬給他的服務。難以形容辛巴身上有多髒,花姬至少換了五大桶水,皮都幾乎搓下一層,再去豪須、理長發,梳出男兒好樣貌,至此,辛巴總算回歸了文明世界,望著鏡中的自己,他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
“少爺,您成熟了好多。”花姬累得手腳酸軟但笑意盎然,現在的辛巴已經脫離了少年的稚嫩,彰顯出成熟穩重的氣質,身上肌肉如鋼似鐵,充滿著旺盛的精力。
“辛苦你了。”辛巴回過頭來,看著她笑靨如花,“你一定很累了。”
她連連搖頭,覺得為他服務是件極開心的事。
“少爺,比爾求見。”這時門外傳來管家的通報聲。
辛巴起身披上披風,走到客廳:“讓他進來。”
比爾進來後,辛巴問:“我讓你留意他們兩家人的動向,有什麽消息嗎?”
“小的正是來匯報的。弗農回去後,把自己的親兵罵了個狗血噴頭,但沒見什麽其他動靜,估計隻是發泄一下怒氣。詹妮弗那邊倒沒什麽動靜,我看到她和特裏在說什麽,可惜太遠聽不清。”
辛巴眉頭微皺,他不敢完全相信特裏,問:“特裏現在在哪兒?”
“我看到它離開了家,但不知去哪兒了。”
“他會去哪兒呢?”辛巴剛一琢磨,忽然聽到勞勃的聲音:“少爺,特裏先生求見。”
辛巴笑了:“原來了這兒了。”他應道,“請他進來。”又對比爾道,“繼續盯緊他們兩家人,有什麽不對隨時報告。”
“是。”比爾悄然退下,不久特裏上來了。”
“特裏姑父,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特裏苦笑:“隻怪你出的主意也太刁難了。”他攤開手,“你該明白,就算兩家人把全部家當賣了,一時也湊不齊這麽多錢。”
“我明白,我沒指望他們,隻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下。錢的事我得自己想辦法。我不給點事情給他們做,隻怕他們又生出什麽壞心思來。”
“大人深謀遠慮。”特裏及時地拍了句馬屁,“可還款期限隻有三天,大人有什麽辦法嗎?”
“我想用那片鐵礦再找一家銀行貸款。”
“行倒是行,但三天肯定來不及,就算人家馬上同意貸款,可除了財富銀行,沒哪家銀行三天內能動用這麽大一筆款子。”
“聽你的話,好像你有辦法?”
特裏笑道:“既然要做大人的文膽智囊,當然要作點貢獻。”他將一份協議書放在桌上,“請過目。”
辛巴拿起來一看:“合作開發?”
特裏點點頭:“鐵礦賺錢是毫無疑問的,眼下我們經濟緊張,就算貸到錢,還了款之後也所剩無幾,還要雇工人、買設備、修道路。。。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找人合作。”
辛巴沉默不語。
特裏道:“請放心,這回我沒耍什麽小聰明,我保證這份協議公平公正,絕沒占大人半點便宜,更不會裏通外人。”
辛巴詳細地看了協議書,確認上麵的條款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大部分對自己還是有利的,問道:“你覺得找誰合作呢?”
“這個人同大人打過交道,大人一定不會反對。”
“誰?”
“就是您上次找過的武器商。”
“菲洛?”辛巴大出意料,“他有這麽多錢?”
“可別小看他,他雖不是貴族,但比很多貴族都要有錢,這年頭戰亂不斷,最賺錢的莫過於武器商了。而且他同開拓爵士大人有些交情,同他合作,大人也好說話一些。”
辛巴點點頭:“好,明天約他來談一談。”
“好的,但我要提醒大人一句,如果談成的話,有一點大人千萬注意,你必須將東南方的礦洞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難道那兒是富礦?”
“不,是貧礦。”
“那為什麽?”
“因為雲霧菇和草藥就產在那兒。”
辛巴心中一動:“它就在礦洞裏麵?”
“沒什麽奇怪的,蘑菇本就產自陰暗潮濕的環境,東南礦洞有著極為特別的環境,正好是雲霧菇所需要的,所以我懇請大人,這一帶的礦洞由我來掌管。”
“你?”
“我知道大人對我還不夠信任,為了表明誠意,大人可以另外一個人做監工,這樣大人就可以放心多了嗎?”
辛巴也同意,但思索了一會,發現居然沒有可用之人,身邊可信任的人就那麽幾個,勞勃要打理城堡,本傑明有護衛之職,比爾要負責情報工作。。。他甚至想到了花姬和巴魯,但立刻否決了,特裏這個人何等精明,巴魯雖忠心但是個老粗,花姬是個純樸少女,這兩人隻怕被特裏賣了還幫他數錢。”
辛巴揉揉額頭,半天打不定主意,隻好道:“等明天同菲洛談過再說吧。”
“好的,我明天就去請他。不打擾了,大人晚安。”特裏恭敬地退了出去。
特裏走後,辛巴有些頭疼,這用人之道的確是門學問,特裏的確是個人才,但太狡詐了,可這樣的人又不能不用,該怎麽辦呢?
辛巴靈機一動,叫道:“勞勃管家,幫我把弗農請過來。”
“啊?”勞勃莫名其妙,“少爺您同他白天鬧得那麽不愉快。。。。。”
“你別管,去請就是了。”
勞勃猶疑不定,但還是依言去請了弗農過來。
見勞勃來請他,弗農也是吃驚不小,他還在氣頭上,本不想來,但也想知道辛巴在打的什麽算盤,結果還是來了。
坐在辛巴對麵,弗農別過臉,一言不發。
“弗農叔叔,氣還沒消嗎?”辛巴一臉笑容。
“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怕你。”弗農現出怒容,“真要和我鬥,你占不了什麽便宜。”
“沒錯,我這就是請你過來和談的。”辛巴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不管怎麽說,你是我親叔叔,咱們一家人弄成這樣,難道我心裏就舒服嗎?真鬥起來不管誰輸誰贏,都讓別人看了笑話,叔叔你說是不是啊?”
弗農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所以我今天說的兩個條件,不過是場麵話,我這領主的威信多少得要一點吧。叔叔你也別往心裏去,你是我長輩,資格比我老,經驗比我豐富,其實我自己都認為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領主,如果不是為了對得起我父親,我還真願意讓賢。”
弗農弄不懂了:“你想幹什麽?一會兒黑臉一會兒白臉,你耍弄我嗎?”
“我開門見山地說吧,你想奪我的領地無非也是為了錢,眼下我有條發財大計,別人做不來,隻有叔叔出馬才能成功。”
弗農扭過頭來:“什麽?”
辛巴一字一頓:“煉鐵。”
弗農以為自己聽錯了:“讓我幫你煉鐵?”
“是的,連帶銷售。”
弗農搖頭:“你別耍我了,這麽好的事情你怎麽會交給我?”
“你不信?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決定把開采事宜交給特裏姑父了?”
弗農身體一震:“他到底同你說了什麽?你居然信任他?”
“恰恰相反,我不信任他,怎麽說他也是姑媽那邊的人,所有我決定把開采、治凍、銷售一條龍搞起來,分段處理,他負責開采、洗礦,而你負責提煉、銷售。”
弗農明白了:“由我來管理後半段,特裏就做不了手腳,他開采出來的礦隻能由我來賣,不能變成錢就是隻是一堆廢石頭。”
“聰明。”辛巴向他豎起大拇指。
弗農冷聲道:“你就不怕我虛報數額,從中貪汙?”
“我信得過叔叔的為人,再說就算貪點撈點,也在自己家人手上,沒什麽好遺憾的。”
弗農睜大眼睛:“真的?:
“你要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和你簽協議。”
弗農琢磨起來,他也清楚真和辛巴鬧僵對自己沒好處,現在人家把話說圓了,又給自己一樁大買賣,當初也不是為了求財嗎?有這麽好的發財大計何必為爭口氣同他鬥得你死我活?”
辛巴又加把火:“叔叔,你這麽做是為我們家族著想,就憑你白天的做法,我同你翻臉是完全有道理的,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不計較。我勸你一句,見好就收吧,別太貪心想要我整個領地。你如果要說白天讓你丟臉了,現在我也給足你台階下了,你別自己把台階疊高了再往下跳。”
辛巴華麗軟中帶硬,弗農摸著下巴權衡一番,最後道:“那銷售所得怎麽分呢?”
“不用分,我們按第一月開采所得總結出收入多少,以後每個月你交足這個月五成收入給我就行。”
弗農眼睛亮了:“真的?”
“我像開玩笑嗎?”
“行。”弗農痛快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既然侄兒這麽大方,我也不多說什麽了,其實以前領地的事情我也。。。。”
辛巴知道他是想找些借口聲明自己並不是想貪他的領地,以此緩和二人的關係。他馬上揮手:“叔叔,什麽都不用說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家族最需要的是團結,不管以前發生什麽事,就當是對我們家族關係的考驗吧。“
最後這句話辛巴語出至誠,也讓弗農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點頭,裏了辛巴的住所。但他心裏還是很得意,以後礦產銷售在他手上,數目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從中可以打撈油水。
望著弗農離開的背影,辛巴笑道:“傻瓜,就你這腦袋還想貪汙?”
弗農顯然忘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礦產是一種有限資源,越開采越少,但辛巴的條件是永遠按第一個月的五成收入計算,以後如果付不上,弗農就得自掏腰包。這麽簡單的道理弗農都沒想到,看來特裏還真沒說錯,弗農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但對於辛巴來說,最大的好處是,弗農和特裏可以互為掣肘,兩人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肯定都會盯著對方,再搞小動作就沒那麽容易了。
解決了這個難題,辛巴剛想喝口茶,忽然管家又來報:“詹妮弗求見。”
辛巴料想到她會來找自己,但沒想到這麽快。
詹妮弗一見辛巴,一反平日先喋喋不休說一大通自己如何為他著想的話,開門見山的問:“特裏這個老東西同你到底說了什麽?”
“怎麽?親愛的姑媽。”辛巴好整以暇地喝口茶,“覺得特裏姑父同你平時認識的不太一樣是嗎?”
詹妮弗沉默了一會兒:“我是感覺好像不太了解他。”
“你不了解的事情很多。”辛巴放下茶杯,“就比如我,以前在你眼中我是個軟弱可欺的少年,實際上呢?”
“辛巴,以前我不是不為你著想。。。。。”
“夠了。”辛巴抬手止住了她,“姑媽,今天其實我們也算是翻臉了,我現在同你說這話,完全是看在姑父的麵子上,如果你還有拐彎抹角,我要下逐客令了。”
詹妮弗沉吟半響,終於低下頭:“我其實是來道歉的。”
姑媽終究是個女人,辛巴早就看出來了,其他她外強中幹,這不奇怪,貪財的人心靈都很脆弱,見風使舵是最快的。
“這倒沒必要。姑媽,作為一個女人,有時別太張揚了,我知道你想做個女強人,但沒有男人幫你,你強也強不到哪兒去,就拿今天來說,如果不是姑父出麵,最終結果會怎麽樣呢?我勸你,安分一點,好好享受生活,不要操心太多的事,我這可是真正為你著想。”
詹妮弗徹底服軟了:“就算我以前做的不對,我今天隻是想知道,我丈夫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我倒是想問你的。”辛巴反問,“其實我也看不透姑父這個人,作為你的枕邊人,連你都不了解,更何況我呢?”
“他平時就喜歡看書,話很少,一有空就把自己關在房裏弄些瓶瓶罐罐。”
辛巴聽了,明白特裏八成時間都是在研究這個配方,誠如他所說,他畢生精力都耗在這上麵了,點頭道,“你知道他是個藥劑師嗎?”
“我隻知道他有這方麵的愛好,以前你父親在世時也喜歡同他討論這方麵的事情,但我不怎麽關心。”
“那就對了,以後你也不必關心,特裏姑父很有才能,你放心。他能讓你和你女兒過上很好的生活,以後你就不要拋頭露麵那麽辛苦了。”
詹妮弗露出些落寞的神情:“以前裏裏外外都是我在操持,現在我覺得好像世界一下子變了似的。”
辛巴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管自己還是特裏,讓她動突然有了陌生的感覺,當一個習慣當家做主的人突然發現自己什麽都插不上手了,那種被架空的感覺的確不好受。”
“詹妮弗姑媽,我知道你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要不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有個工作你要不要試試?”
“什麽?”
“還記得嗎?我以前說過利用這裏的湖泊養珍珠以及發展漁業。”
“這個我不太懂。”
“沒什麽難的,你不懂可以問懂的人,我也在策劃這件事,你可以試著找領地中有經驗的漁民請教一下,我們合計合計,把這件事做起來怎麽樣?”
詹妮弗很意外:“白天我們弄得那麽僵,你還相信我?”
“畢竟是一家人,作為一個領主,我該有一個領主的胸襟,以前的事我同弗農叔叔說過既往不咎,對你也一樣,隻要你不生二心,我們還是好親戚。”
也許女人的心思到底細膩一些,詹妮弗不像弗農還有為難之態,坦然地點頭:“你不往心裏去真讓我慚愧,現在想想,以前。。。我是過分了一些。”
“不用說了。”辛巴拍拍她的肩,“放心,隻要齊心,咱們還是能把領地發展壯大起來,大家都會有好日子過的。特裏姑父的表現你也不比往心裏去,你們夫妻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不能談的呢?”
詹妮弗苦笑了一下:“枉我一把年紀,還要你這個當侄子的來安慰我。”
辛巴笑道:“很高興聽到你叫這聲侄子。”
“好吧,你的提議我會好好想想。”詹妮弗若有所思,“有很多事我都要好好想想。”
辛巴點頭:“是的,我們都需要想想。”
詹妮弗告辭後,辛巴長長地籲了口氣,事到如今,似乎能安定一下子了,他感到有些疲勞,倒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這一晚,他睡得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