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青玉端坐在書案前練習著今日的大字,黛玉則是認認真真的翻看著雪公子給她的輕功秘籍。


    這些內心功夫在旁人看來晦澀難懂,黛玉不過聽雪公子講解了一遍,就明白了裏麵的含義。


    林清玥坐到了他們的對麵,隨意的將一疊畫紙遞給了過去。


    “玉兒,青玉,你們幫我看一下,哪套婚服最好看。”


    黛玉接過那疊紙,邊和青玉翻看著,邊問道:


    “大姐姐,你和遠徵哥哥的婚期定了嗎?在哪一日?”


    “就在我的及笄之日。”


    “嗯,什麽?!”


    黛玉僵硬了片刻,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眨眨眼,緩緩抬頭看著林清玥。


    “大姐姐,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這小模樣,讓林清玥忍不住想摸摸黛玉的臉,但想想此刻的這情形,她壓住了蠢蠢欲動的手,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黛玉的臉色有些糾結,卻不見生氣的樣子,隻是小大人般的歎了一口氣。


    林清玥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臉頰,“你這聲歎氣是什麽意思?”


    黛玉神色悵然,“宮遠徵的心思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先前她是不懂,自從跟著雪公子偷看了幾本話本子後。


    即使現在年幼,對情愛之事一知半解,黛玉也很敏銳的察覺到,宮遠徵對林清玥非同一般的重視。


    “我猜到了他肯定希望會婚期越早越好,但我沒料到,他竟然這麽迫不及待、喪心病狂!”


    說到這裏,黛玉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


    林清玥忍不住笑了,“看你這詞用的!”


    黛玉轉身撲進了林清玥的懷中,牢牢的攬住她。


    “大姐姐,我舍不得你。”


    成了婚,大姐姐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她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粘著大姐姐了。


    現在可以和大姐姐一起睡,以後就再也不能了。


    林清玥也將她攬入了懷中,安撫著她。


    “玉兒,如今你和青玉的身體,還需要調養。”


    “我們還會在一起生活很長時間的。”


    “即使你們的身體都調養好了,也可以住在姐姐這兒。”


    “而且,我和遠徵,以後肯定是跟著尚角哥哥常駐揚州。”


    “到時候,你也可以隨我們一塊住在揚州。”


    黛玉心中明白,調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她可以一直住在宮門。


    等青玉的身體調理好了,他們也沒了住在這裏不走的理由。


    宮門是不介意他們一直住在這裏的。


    但這禮教是不會允許的,她和青玉可以在宮門住一段時間,若是長時間住在這裏,隻怕外麵會風言風語不斷。


    青玉歪著頭,有些不明白二姐姐突如其來的悲傷。


    他現在實在是太年幼,還不明白嫁人的意思。


    在他的印象裏,大姐姐本來就是要和遠徵哥哥成婚的啊。


    那早成婚晚成婚不是一樣的嗎?


    第二日,見到麵色如常的黛玉,宮紫商有些好奇林清玥是怎麽哄好黛玉的。


    林清玥笑著看向她,“玉兒的聰慧,可是旁的小孩子比不了的。”


    那些事,她不用去說,黛玉早已經自己看明白了。


    將手中的畫紙,遞給了宮紫商。


    “這是玉兒、青玉幫我選的婚服,麻煩紫商姐姐幫我找人縫製一下。”


    宮紫商笑著接過,“放心!包在我身上!”


    “你及笄的禮服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對上林清玥驚訝的眼色,宮紫商笑容中帶著一絲真摯。


    “你送了我一套及笄禮服,我定然要還你一套更好的。”


    林清玥莞爾一笑,也不和宮紫商推辭,二人之間早就不講究這些虛禮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距離林清玥的及笄日隻剩月餘了,如果從林府出嫁,時間上會很趕。


    經過飛鴿傳信商議,便決定讓林清玥從執刃殿出嫁。


    執刃殿和徵宮也可以緊鑼密鼓的布置起來。


    角宮和商宮不用特別布置,但也都披上了紅綢。


    林清玥需要的東西多且奇特,但宮門的倉庫存貨也足,若是沒有,立即派人去采購倒也來的及。


    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宮紫商直接讓她畫出來,拿著圖紙直接讓人給她煉製。


    正當整個宮門都在為那場婚事忙碌的時候,宮子羽突然來到了執刃殿。


    “你要離開宮門?”宮紫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呆愣的看著宮子羽。


    眼前的宮子羽明顯消瘦了不少,宮紫商恍惚間想起,自己竟然許久沒有見過宮子羽了。


    宮子羽一臉堅定,似乎下了很大決心。


    來執刃殿之前,他已經解散了羽宮所有的奴仆,每個奴仆都分給了他們足夠的銀錢。


    這些銀錢抵消不了他們曾經遭受的一切,但他現在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姐姐,阿雲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留在宮門的,我如今在宮門也尷尬,我想和她一起離開。”


    聽了這話,宮紫商心中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宮子羽的話不無道理,茗霧姬的身份被揭露後,整個羽宮都處在尷尬的境地。


    仆從們表麵的尊敬不會少,在宮紫商的管理下,也不會在背後嚼舌根,但對待宮子羽,言行舉止難免會帶上幾分不屑和鄙夷。


    這是宮紫商無法控製的。


    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和宮子羽關係早已不複以往。


    他們之間的隔閡太多、太深了,那些真相的揭露,也注定看來她和宮子羽的關係回不到從前。


    看著宮紫商的臉色,宮子羽突然一笑,“姐姐,我很早就想離開宮門了。”


    “隻是因為宮門的禁令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問題,才一直沒有走。”


    “如今我也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想和她一起去看一看這外麵的世界。”


    宮紫商點頭,“你既已做了決定,那我不留你了。”


    “我便提前祝你和雲姑娘,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宮子羽笑著接下了宮紫商的這句祝福。


    阿雲現在還沒有完全接受他,但他相信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阿雲一定會看到他的真心,終有一日會與他結成連理。


    看著宮子羽臉上的笑,她嘴唇嗡動,那一句,得閑回來宮門看看,終究沒有說出口。


    宮子羽明白她的意思,哂然一笑,他也知道,今天一旦踏出了宮門,以後隻怕不會再有相聚的時候了。


    摸索著手中的錦盒,宮子羽上前幾步,將手中的錦盒分別放到了林清玥和宮紫商身前的桌案上。


    “郡主,你和遠徵弟弟的婚禮,我是沒時間參加了,這賀禮我便提前送。”


    林清玥起身接過了賀禮,“多謝羽公子。”


    宮子羽最後看向宮紫商,和宮尚角比起來,他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弟弟。


    這些日子,他也聽到了一些消息,宮紫商願意為宮門和十三皇子聯姻。


    宮尚角卻用了他所有的功勞換取了一道,宮紫商婚約自由的聖旨。


    這才是真正的姐弟吧,都是真心去為對方考慮。


    宮子羽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心情。


    和宮尚角比起來,他愧對宮紫商這麽年對他的愛護,不配做宮紫商的弟弟。


    “姐姐,你的賀禮我就一塊提前送了。”


    頓了頓,宮子羽認真的看著宮紫商,緩緩開口,“姐姐,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既是為宮鴻羽也是為他。


    宮紫商莫名的覺得眼睛有些熱,立刻側過身,不看宮子羽,也沒有說話。


    宮子羽低著頭,後退了好幾步,最後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執刃殿。


    帶著金繁到達宮門口時,便被人喊住了腳步。


    金茂捧著兩個錦盒,飛速而來。


    “羽公子,這是執刃和郡主送你的新婚賀禮。”


    宮子羽呆愣片刻,接過了錦盒。


    “替我謝謝他們。”


    臨走前,宮子羽最後看了一眼巍峨的宮門,毫不遲疑的駕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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