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墨倏地轉身,凝望著傳天的背影目泛奇光,微笑道:“老朽本以為傳少主乃是漠視生死的英雄豪傑,原來卻是不知死活的狂傲之徒。”不待傳天說話,秦羽墨柔聲道:“傳少主殺我兄長,老朽不過看你真元劇耗,才不願乘人之危罷了。傳少主不會以為老朽是心生怯意,或者會忘卻這段仇恨吧?”


    傳天不以為意,仍然背對著老者,似乎根本不懼老者從身後出手一樣,淡然自若道:“前輩請捫心自問,倘若待傳某回複如初,前輩可有勝算?”


    秦羽墨笑道:“未曾動手,勝負豈會可知?傳少主的武功套路,老朽已有大概的認知,而老朽的虛實,傳少主卻未曾目睹,這更是老朽的優勢,傳少主以為如何?”


    傳天灑然笑道:“傳某的本事,前輩所見不過九牛一毛,卻說出隻見點點星光,便認識到浩瀚星空般坐井觀天的話,何異於管中窺豹,盲人摸象。”


    現在雙方都以言語交鋒,務求找到對方口話中的破綻,從而尋得出手的最佳時機。不難想象,任誰一個不小心有口誤失言,屆時便會心生破綻,從而絕對會引來對方雷霆般的一擊。


    傳天之所以這次背對著秦羽墨,也完全是把握到了秦羽墨的心思。以秦氏兄弟二人的武功,心甘情願侍奉至今毫無建樹的曲凡多年,絕對是受到了曲忘的某種恩惠而知恩圖報之舉,因此也不難看出二人乃是忠義守則之人。而這種人,就是人們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在某種良心和道義的束縛下,秦羽墨絕不願趁著傳天真氣損耗下為兄報仇,也不願從背後向傳天出手。


    或者也可以說,秦羽墨乃是英雄之輩,不屑為之。


    所以傳天才故意背向秦羽墨,明知他不會出手,而以此不斷消耗著秦羽墨的氣勢。


    正在這時,聲如洪鍾的聲音從場外傳入在座所有人的耳中:“血成河,撐舟破,坐看世間白骨累,笑對諸天神佛淚。”


    人未至,但殺伐之意卻已經先聲奪人,令人知道來人絕非善茬。更因所吟詩詞中透露出的“寧讓天下人負我,莫要我負天下人”的梟雄氣概,兼且語氣中流露出的堅決,更讓人知道來者是那種拋卻生死,欲屠盡世間不如我意的狂浪之人。


    林承運英武不凡的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身著武士勁裝,在一名妙齡女子的陪伴下,龍行虎步般走入場中。


    旁邊的妙齡女子與林承運相似,應該便是他視為掌上明珠的獨女。張殘心中自然訝異,按理說此女貞節剛被人所奪,理該掩麵閨中,以淚洗麵,哪知會這麽拋頭露麵地出現在眾人的眼中,也算是不可思議了。


    細細審視之下,發現這女子雖是大家閨秀,但是絕無尋常貴族嬌女般的矜持溫婉。她那一雙尤其大的眼睛活靈活現,並且顧盼流轉,絲毫不懼與人對視。明眸逡巡,比之一般的江湖紅顏更為大膽,令人為之矚目。


    淡紅的粉嫩披風,纖塵不染,格外給人幹淨的感覺,賞心悅目,並讓人的目光在其身上流連忘返。


    可以看出她並未精心打扮,但是凝脂玉露般吹彈可破的臉上,不見半點瑕疵。如果能夠一親芳澤,伴此佳人到老,那絕對是天下所有男性的美夢。無怪乎人們常說,溫柔鄉是英雄塚,百煉成鋼繞指柔。


    此刻她的目光正投在傳天的身上上下巡視,沒有絲毫的羞怯和避讓,宛如一副登徒子審視良家婦女般的眼神,讓人不禁為之會心一笑,頗感有趣。


    林承運雖然沒有刻意流露出身上一方霸主的梟雄氣勢,但是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派宗師般的氣度與威嚴,爽朗地道道:“人言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但林某看來,找到肝膽相照的對手更比之珍貴。仇與怨,愛與恨,既然身在紅塵,難免沾染。既然如此,何不在解決這些紛擾之前,為了那些能夠讓我等心煩意亂之事而共同舉杯?”


    人在泗州城,或多或少便需賣林承運一些麵子,他既是泗州城城主,又是泗州城武林第一人,位高權重,說出的話自然也很有分量。


    傳天首先開口,灑然道:“林城主快人快語,傳某豈敢不從。”


    秦羽墨也是哈哈一笑,向林承運抱拳道:“林世侄的話老朽深有感觸,不過好意卻是心領了!就此別過。”


    林承運點了點頭,抱拳回禮道:“前輩慢走!”


    傳天這時也轉過身來,朝著秦羽墨抱拳道:“後會有期!”


    秦羽墨向傳天投去了一個複雜難明的眼神,灑然一笑,飄然而去。


    而林承運的女兒這才得見傳天的廬山真麵目,下意識地小手掩住不禁微微張開的檀口:“哇!”這副小女兒般的姿態,更像是目睹了世間最可怕的恐怖給嚇到了一樣,嬌軀還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但是眼眸中流露出的驚喜,正如她臉上止不住地喜悅笑意。


    張殘見曲凡的背影早已被夜色吞沒,這才轉過頭,湊近嶽菱粉嫩嫩香噴噴的小耳朵,似是耳語般道:“剛才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傳老弟和曲凡之間一觸即發的戰鬥?”嶽菱聞言訝然道:“傳天會輸嗎?”張殘搖了搖頭:“當然不會!但是曲凡是你義父的獨子,難道嶽姑娘忘了不成?”嶽菱笑道:“義父於我的恩情,嶽菱縱死萬次也難以報答。但是我欠恩情的是義父,又不是他的兒子。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張殘聞言苦笑了一聲:“嶽姑娘對凡事分得這麽清楚且精於算計的話,會沒朋友的。”嶽菱不以為意地道:“人如果不想活的太累,最好還是自私自利一點。”張殘歎道:“你沒救了。”嶽菱點了點頭:“確實如此。”然後又指了指傳天:“非他無藥可醫。”


    張殘之所以借機親近嶽菱,實則更是為了讓坐在對麵的琴星雅看。其實張殘也知道,無論從各個方麵來講,曲凡皆比自己更為優秀。而張殘卻非寬宏大量之人,沒有笑著祝福佳人的大度。眼見曲凡離開之後,琴星雅形隻影單,便更願彰顯自己與嶽菱之間的親密來報複她。最好令她心生悔意、痛不欲生那才叫完美。


    琴星雅卻隻是瞟了這邊一眼,星眸未見半點漣漪。嶽菱則是相當配合,語含殺意地道:“如果下次張將軍再離嶽菱這麽近的話,便送你進宮當值。”


    琴星雅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張殘真的是好奇得發瘋。她是完全無動於衷,還是故作平靜?張殘同樣好奇得發瘋。百轉千回間又聽到嶽菱這麽不留情麵的話,不知怎地,歎了一口氣道:“越美麗的事物,原來真的是越毒的。”<!-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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