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一夜,並沒有睡得踏實。山莊的夜晚倒是極為安靜,然而半睡半醒間卻做了一個夢。清晨在夢裏清醒過來。


    隔窗看到天儂透著一絲淡藍色的光亮。


    雲錦坐起來,細細回憶夢境。夢裏同時見到了這兩個完全不同的絕世佳公子。兩人的身影不停地夢中交替出現,卻又毫不相幹。


    這兩個男子已同時已烙印在了心間。心裏莫名一驚,想著祈佑他現在尚在去往京城臨陽的路上,他身體還好吧!那般孱弱,一路跋涉能否堅持得住。那張俊美的臉隨即又在眼前出現,那蕭索愁苦,還有深深的倦怠。心裏為他感到擔憂,忍不住又猜測,在他身上到底藏著何種心事?才會這般模樣。


    自己為何會如此惦念牽掛著他?一個人心事太多,難免會憂思成疾,等回到了墨陽後那祈佑來了,一定要再好生勸慰他把心事放下。


    這樣胡思亂想,忽地聽到外麵傳來聲響。向窗外望去,天色泛白。她穿好衣服下得床來,打開房門,一股冷氣撲麵而來,令她打個寒戰。的確是比墨陽城要冷許多。


    院子裏,海棠樹上。白衣飛揚,長劍霍霍。她心中一喜,頓時便忘了這清晨的寒氣。


    陸少羽停止舞劍,望過來,笑問:“是不是我的練劍聲把你給吵醒,實在是不應該。隻是平日習慣了,倒是把你這客人該疏忽了。”


    “沒有,沒有。我早就醒了。聽到這聲響,就跑了出來。”


    “天氣還是有些冷,我久居山中已經習慣了,你快快去把我昨夜給你的那件衣服披上,若是著了涼了,隻怕要生病呢!”


    要披上他昨夜送的那件外衣嗎?心中又一喜,正要轉身回房去。忽又想,若是真的著涼生病了,由他看病照顧,那豈不是更好。這般想著,又道:“不怕,便是真的病了,也有你這位妙手回春的大醫師照顧我,又怕什麽。”


    陸少羽聽聞這話,倒是一愣。隨即卻又是衝她微微一笑:“我還真沒有見過願意生病的人呢,你是第一個。”


    若是能由你這樣的英俊灑脫的醫生來治病,隻怕天底下的女子爭搶著要生病呢。心裏這樣想,嘴上又如何敢說出口來。想到這裏,竟是臉上一紅,泛起兩片紅暈來。


    “怎麽了?”陸少羽望著她問。


    “哦,沒什麽,沒什麽。我去拿衣服。”怕被他看穿心事,還是聽話地匆匆轉身回到房間披上他昨夜送的外衣。


    “衣服倒是大了些,不過也能將就著穿。”陸少羽笑道。


    “挺好。”她把裹在身上的衣服用手緊一緊。


    天色又亮了幾分,雖仍有些冷,隻要太陽出來就會回暖。


    陸少羽還劍入鞘,道:“不如我帶你去看日出吧,在這白雲山上看日出可是別有一番風景。”


    “好呀,好呀。”雲錦不禁鼓掌道。


    當下,陸少羽帶她出了這院子,沿一條小道向一道山峰行去。“不過需要耗費一些體力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挺得住。到了聚雲峰,那裏是最高山峰,看日出是最適合不過了。”


    “沒問題,沒問題,我能挺得住的。快走吧!”


    緊隨他走了一段路,地勢越來越高了,也愈顯崎嶇。“若是挺不住了,你說一聲。”他回頭道。


    她咬牙堅持著,但是這聚雲峰對她來說還真是高得有些離奇。雖已身在白雲山上,比別處高已出了許多,但是這聚雲峰卻還有那麽高。雙腿隻感到疲乏無力,冷風中身上竟是滲出一些汗水來。抬頭看看,距離最高處還有一段距離。“不行了,不行了。少羽哥哥我挺不住了。”


    陸少羽回頭道:“就知道你會挺不住的,來,我幫你。”他伸出手,要拉她。


    看著這麵前的一隻手,怦然心動。作為淩雲錦而不是夏薇薇,她可是從來沒有與男子拉過手的。狂喜湧上心頭,繼而是一絲羞澀浮麵。


    “來。”陸少羽仿佛沒有覺察到她內心的起伏。


    她伸手過去,他握住她的手。隻感到一股暖流從他手裏傳過來,然後這暖流就緩緩流入心間。


    終於到了聚雲峰上。之所以叫聚雲峰便是因為這山峰被無數雲彩所環繞,終年不散。四周雖處處皆白雲,但是天空卻是一碧無垠,當真是妙趣奇景。


    “看那裏。”兩人並肩站立在山峰上,他伸手指向東方。


    果真那裏已泛著火紅,漸漸地,一輪朝陽冉冉伸起。圓圓的,紅彤彤,光芒並不耀眼。之後便有陽光灑落下來。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她悄悄扭頭看一眼陸少羽,一襲白衣,在風中輕揚,如同天上神仙。眉目間透著恬淡疏闊,俊美容顏,世間難覓。仰慕之情又從心底湧現。若這一生與他相伴相依,不離不棄,該是何等幸事。若這般願放棄所有一切,心甘情願伴他終老,在這白雲山隱居一世,不問繁華盛世,當無怨無悔。


    陸少羽忽然也扭過頭來,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她心中慌亂忙把頭轉過去,再次望向那一輪朝陽,但哪裏還有心思去看,心中好生一片淩亂。


    “好看嗎?”他問。


    “哦,好看,好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般美景。”她忙道,“便是每天這樣看,也不會覺得厭倦。”


    他卻一笑,“隻怕是第一次看才會說這樣的話吧,倒是叫你看上十幾二十回,就要厭倦了。”


    “不會,不會。你不是看了許多回了嗎?”嘴上打住,心裏卻仍在說,隻要伴你在身邊,我就永不厭倦。


    “我本是無牽無掛之人,自是與你是不同的。”


    我也可以做這樣的一個人,隻要你願意我這樣伴在你身邊。又偷偷瞧他一眼,卻見他仍是那一副恬淡的表情在望著這一輪朝陽。


    太陽漸漸離開東方地平線,升了起來。氣溫開始暖和了些。這樣子並肩又看了一會,陸少羽道:“回去吧!小光他們大概已經備好早餐了。”


    下山的路雖然不怎麽費力,但是山勢這般險峻,她一不小心,腳踩到一塊石頭滑倒了,手又碰到一塊尖石頓時就劃破了一道小口子。陸少羽忙將她扶起來,責怪自己道:“真是不應該,我怎麽能帶你一個女孩子來這樣高的地方呢!真是不應該。”


    “沒關係,沒關係。我很開心。”


    “你受傷了,來,我背你下去。”


    “好呀!”她未及思索張口就說,說完才又後悔。怎麽就這樣不矜持。這時才感到一絲羞澀,忙低下了頭。


    陸少羽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些,轉過身去示意她趴到自己的背上。她心中掠過狂喜,便是趴在他背上,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頸。


    他的體溫,隔著白衣真實地傳來。那被風吹起頭發,拂過她的臉頰。而她的長發亦不時落在他的脖頸上。而他似乎毫無察覺。


    隻希望這一路能長一些,再一些,能在他背上停留的時間久一些,久一些。


    背著她剛剛踏進院子裏,就看到小光站在那裏。小光瞪大眼睛神情訝異說不出話來。這樣子實在是不像是初次見麵的樣子,仿佛像是一對相識很久的戀人。


    雲錦又羞又尷尬,把頭埋在他背上,不敢抬起來。


    “小光,你是來早餐的嗎?淩小姐與我去看日出,不小心摔倒把手劃傷了,所以我背她回來了。”陸少羽卻是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仍是那一副平靜表情。


    “哦,哦,早餐我已經送到莊主的房中。”然後又小聲唧唧咕咕道:“手劃傷了,腿又沒傷著。”


    “小光,你說什麽呢!”陸少羽聽了問。


    這下倒是小光驚慌了起來,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莊主,我這就告退了,你,你們慢用。”說完就匆匆離開。


    陸少羽這才慢慢地將她從背上放下來,道:“走,一起到我房中吧!我先給你止傷。”


    他取來止傷藥仔細給她敷上,然後又小心地用紗布給她包紮起傷口。她看在眼裏,實在是一個溫暖細膩的人。若是擱現代,那可是絕對是暖男一枚,更重要的是還是位俊美無比的暖男。


    不過心裏又想起了祈佑。他同也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但兩人卻是如此的不同。陸少羽的細膩處盡是灑脫,而他的細膩處卻全都是憂傷。


    受傷的是右手,無法拿筷子,他溫和地道:“不如,我來喂你吧!”臉上無絲毫尷尬。


    這下她變得矜持了些,道:“少羽哥哥,還是……我自己來吧!”


    “還是我來吧,左手隻怕是拿不起筷子來的。”說完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烙餅送入她嘴裏。問:“好吃嗎?”


    “好吃。”她嚼幾口,道。


    “來,多吃點,來再喝點湯。”他不停地喂他吃餅,又喂她喝湯,自己卻還一口都沒吃。


    雲錦感動,道:“謝謝你,少羽哥哥。你是個好人。”


    他看她一眼,表情始終如一,仍隻是淡淡一笑。


    她暗道,少羽哥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我願意為你托付終生,無怨無悔。


    便在這時候門忽然打開,華天華陽兩人進來了,這時候陸少羽正把一勺湯送入她口中。


    見了二人沒有敲門便闖進來,雲錦心想這兩人也太魯莽了,而且見他們這般模樣,又是一陣羞澀。但陸少羽仍是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把勺子放下,道:“兩位華叔叔早,吃過早餐了嗎?”


    華陽華天在門外站了許久,早就聽到雲錦親切地稱呼陸少羽為少羽哥哥,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兩人進來更是見他二人上演這樣一幕,更是驚訝,華天正色道:“莊主,那些個人該打發他們下山了吧!既然莊主不要我兄弟二人再追究傷虎一事,自然也就聽從莊主的,隻是他們是再不能留在這裏了。還有這位淩小姐,我想也應該一並離開白雲山莊了。”


    雲錦一個少女此情此景自是什麽也不能說。而陸少羽仍是一副恬淡表情,他慢慢地將伸到雲錦麵前的手收回到,又將手中的湯勺放下,這才抬起頭來。


    “兩位華叔叔,我尚未見到淩小姐的朋友呢,不如你們這就帶我去見他吧!”陸少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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