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白璧林。


    蒼勁的綠中融入了一個粉藍色的身影。


    “他還沒來嗎?”白蘩小聲嘀咕著。頃刻,一抹白色乘風而來,步步生蓮。


    “蘩兒,可有想為父?”他淺淺一笑,卻不知道這笑容有多禍水,怕是讓人烽火戲諸侯也甘之如飴。


    許多年後,白蘩總會想起,她和他於柳梢初青的春日裏,分花佛柳踏莎而行,他的麵容映著融融春水,她竟一時分不清是醉在春水裏,還是醉在了他的眼眸中。


    見她沒回過神來,他勾唇,“你體質特殊,天生便貫通些許仙術,倒可以修煉那個禁術。它能讓你在最快情況下飛升成仙,不過……”


    “不過什麽?”聽說能盡快飛升成仙,白蘩喜得兩眼發光,卻還是強裝鎮定。


    “過程有點痛苦,但蘩兒嘛……一定能忍受!”墨千寒雲淡風輕地一笑,可白蘩總覺得這笑容中夾雜著絲絲詭異。


    她還不信了,有什麽能比她被最愛的人欺騙至死痛苦?


    片刻,白蘩席地而坐。


    “來,張嘴——”墨千寒像哄小孩般誘哄著白蘩,直到白蘩額頭青筋微露剛想開口抗議時,他才眼疾手快地將一枚深褐色的藥丸塞進她嘴裏。


    “你……咳咳……”白蘩當即愣住,於是便被華麗麗地嗆到了。她瘋了似的狂咳,像要把咽喉都吐出來一般撕心裂肺。喉像被萬根金針齊刷刷的刺著,同時還被熊熊烈火炙烤著,大腦也像被兩堵厚牆擠壓著一般,似乎下一秒就會炸裂。


    白蘩很想使勁地大聲吼叫減緩痛苦,可被嗆到的她隻能發出細碎的呻吟。


    墨千寒將雙唇抿成一條線,一絲不苟地盯著白蘩慘白的臉。他相信白蘩,相信他的蘩兒!


    白蘩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如果手上有一把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戳向自己的脖子。為什麽?為什麽僅僅隻是被嗆到了卻如此痛不欲生?這藥丸的藥效究竟有多強?


    白蘩不敢分神,思考任何東西都會覺得是萬箭穿心,隻能將全身法力集中到喉部抵抗,以減緩一點點痛苦。


    許久,白蘩終於吞下了那枚藥丸,抹了抹臉上被嗆出的淚,想開口質問卻發現連發聲她都很難做到。莫千寒這個法力深不可測的上仙居然就一直看著她受苦受難還不出手相救!虧她剛才還一直抱著殘存認為他盡管不能直接助她渡劫至少也能幫她緩解痛苦!


    墨千寒終於笑了,他的蘩兒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堅強呢……


    在白蘩寒冷幽怨的眼神下,他無奈說出緣由,天知道他可是很懶的:“曾有人因為那藥的苦味不堪忍受而將舌頭廢掉。”頓了一下,又說,“剛才我若是出手相助,便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將來比這痛苦千萬倍的事也會發生。”


    白蘩一驚,隨即慶幸自己還好保住了舌頭,雖然她一點也不覺得剛才的滋味比斷舌美妙多少。不過怕是沒有什麽事能比這痛苦千萬倍吧?


    待白蘩嗓子好點了後,才赧然地又發問:“父親,接下來還需要做什麽?”


    “回去洗洗睡吧,再過七個時辰來我的房內尋我。”完全不著邊際的回答。


    白蘩有些奇怪的盯著墨千寒,仿佛在直言:果然仙人都是說話古古怪怪神經兮兮的。


    墨千寒被她盯得發毛,扶額再次解釋:“昨日叫你卯時來,是因為那時的日月精華較濃鬱,有助於你對藥性的吸收。”


    “那為何昨日不去房裏?”


    墨千寒冷笑一聲:“蘩兒,你以為人、仙兩界真的完完全全容得下我們?這麽一塊跨越兩界又有神的庇佑的寶地,想取代某一界根本是輕而易舉。況且他們也還有覬覦之心,不動手蠶食瓜分完全是因為單獨的勢力有助於對付妖、魔二界。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防著我們的,四處都有眼線。此處是禁地,平時不會有人進來。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居然有此等神物,定是要搶奪吧?縱然我是門主,卻也無法保證以一己之力帶著你全身而退……”


    白蘩心裏有些不好受,原來身為門主的他表麵無限風光卻得時時提防著別人,更別說此次還是為了她……為何他待她如此之好,讓她漸漸淪陷……


    “深夜相見自是因為那時藥性發揮到極致。至於在我房中嘛……”他頓了一下,笑吟吟地對上白蘩好奇而期待的眼神,“你來了就知道。”


    深夜,白蘩探頭探腦的伏在門口小心打量著那些個丫鬟在不在。確定無人後,才躡手躡腳出門去莫千寒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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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前腳剛一踏進碎雨齋,便聽見某人幽怨的聲音,“蘩兒,為父說過不喜歡等人呢。”


    白蘩理了理褶裙,忙諂媚道:“父親您可不知道那些人管得多嚴啊,蘩兒根本脫不了身。而且我的傷勢未痊愈還不能動用法術,女兒多可憐啊……”


    “其實也沒怪你。”


    “您準備什麽時候公布我們的關係啊?”那些弟子看白蘩的眼神真的讓她很受不了,當時她昏迷時被墨千寒抱回白璧山可是很多人都看見了。關於他們流言蜚語最近在白璧門裏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要是讓別人知道她深夜來他房中,怕是要被那些愛慕墨千寒的女弟子的唾沫星子淹死。


    “就最近幾日吧。”墨千寒倒是沒太在意。


    “好吧……對了,您到底有什麽事?”


    墨千寒突然站起身,瞬間布下一個結界,隨即從袖裏拿出一隻通體清亮的釵子。


    雲髻墜,鳳釵垂。髻墜釵垂無力,枕寒欹。翡翠屏深日落,漏依依。說盡人間天上,兩心如。


    “你可知此釵?”墨千寒凝望著白蘩的臉,不想漏過一個表情。


    白蘩眼睛發亮,下意識的說出:“此釵可是脫骨釵?父親你可太不講義氣了,有這種好東西都不早點拿出來分享。”稍微熟了點之後,白蘩也卸下了高冷的偽裝,在墨千寒麵前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墨千寒倒也是不會在意。


    “你如何知道?據我所知你以前可是被齊裴囚禁著的。”墨千寒有些激動。她記起來了嗎?她還記得我嗎?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嘛?齊裴雖說囚禁了我但待遇真心不錯,給我配了一個大大的書房,我自是從一本古籍得知的。藍色、有七顆明珠鑲嵌、顆顆璀璨世間獨有,這不就是古籍裏的脫骨釵嗎?”白蘩有些驕傲的說出所知道的。


    墨千寒失望地撇過頭,“你可知道它的作用?”


    白蘩也沒有繼續打腫臉充胖子,如實的搖頭。


    “脫骨釵最大特點便是釵中封有上古之神的一縷精魄。故此,此釵掌控時間之力,能讓你向未來借取東西。”


    “什麽都能借?這也太玄乎了吧!”


    “自然不是。此物必須是你未來所擁有的,若不是的話……你會減壽的。”


    “我怎麽知道我以後有什麽?”


    “這釵是通靈的,你可以向它詢問你未來會擁有什麽,不過這種泄露天機的機會甚少。原有五次的,可被曆代使用者使用後,如今也不過兩次。所以大多數時間需要你自己判斷。”


    “隻有兩次嗎……”


    “是的,已不錯了。接下來我會教你使用咒語,你且聽好……”


    白蘩聽得很認真,少頃便學會了冗長的咒語。墨千寒滿意的點點頭,“不過,既然是借東西,那必然是要還的,借來的東西會在一天之內歸回於未來。此釵受天地靈氣洗髓,更有助於修煉。記住,你是脫骨釵認定的人,天下隻有你能使用它,其他人拿著也就與普通的釵無異。”


    白蘩盯著這隻在黑夜中熠熠發光的釵子,心中無限震撼。擁有了這支釵子,是否就意味著讓齊獨夜生不如死的計劃已經邁出第一步?如此想著,她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墨千寒似乎猜到了白蘩在想什麽,輕輕的提醒道:“雖然此釵異常強大,卻不具備攻擊的效用,修煉之路還是很漫長的。況且,齊獨夜從幼時便開始經曆過非人的訓練,現在已是深不可測。隻靠脫骨釵打敗他無異於癡人說夢。”


    白蘩垂眸,不再言語。也對,修煉之路沒有太多捷徑可走。可是要憑自身之力在短期內超過齊獨夜確實是無稽之談。但她可不想七老八十的時候才將齊獨夜打敗。


    “蘩兒,謹記,釵在人在,釵亡人亡。你定要護好它!天色已深,你便回去休息吧。明早會叫人將課程表給你送去,你自己選課學習,下午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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