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過二人,陸銘未回家,開著車又到了醫院。


    病房裏。


    譚政剛剛吃過晚飯,見著陸銘來了,趕走了所有的護士和護理人員。


    “看著,您在這裏,倒是滋潤。”陸銘拉過一把椅子,笑眯眯坐在了床邊。


    “滋潤什麽啊,天天連門也出不了,以前還能想辦法躲躲那些人,現在是躲都躲不了了,比在局裏的時候還要忙。”譚政歎氣。


    陸銘遞上一籃水果,放在床頭,道:“這是蕭修傑和潘菀讓我給您帶的。”


    “見過了?”譚政問。


    陸銘點頭。


    “那打算什麽時候出發?”譚政接著又道。


    “明天。”陸銘說。


    “飛機?”


    “嗯。先到沿海,再坐船。”


    “路上估計就得半個月。”譚政說。


    “您去過?”陸銘道。


    譚政微微點頭,道:“去過一次,那次是島主作為中間人,與我們簽訂互不侵擾條約。”


    “嗬嗬……”陸銘冷笑了一聲。


    譚政道:“你笑什麽?”


    陸銘道:“連我這麽一個普通人都知道,條約這東西,在無法完全鉗製的時候,就是廢紙一張。”


    譚政道:“在陸通的事情上,他們也給予了一些方便的。”


    陸銘反問:“那現在呢?”


    譚政沉默片刻,歎氣道:“我是不想和他們有衝突的。”


    陸銘道:“很強?”


    譚政想了半晌,才道:“不是強。”


    陸銘道:“那就是非常強!”


    譚政點頭道:“是,非常強!比我們任何一國的異人都要強,能讓他們來國內就好了,以天門的壓製力,他們唯有臣服。”


    陸銘道:“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他們在那座島上很強。”


    譚政沒再說話了,而是瞥向了桌上空了的水杯。


    陸銘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走到床邊,剛要放下,譚政伸手來接,陸銘隻有遞給他,卻被他用力抓住了手。


    陸銘想要掙開,可他的手就好像被吸在了譚政的手裏一樣,完全掙脫不出來,他的身體和經絡更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堵塞了一樣,甚至連日月之氣都無法操縱了。


    望向譚政,陸銘瞧見了他眼中的冰冷、冷漠,還有居高臨下,分明病懨懨的他,卻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得陸銘喘不過氣來。


    “哢噠!”


    隨即,他身後竟飛出了十幾條金色的鏈條,那些鏈條仿佛有形,卻又似無形,“噗”一下紮進了陸銘的身體內。


    這是什麽?


    陸銘直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仿佛要被這幾根金色鏈條吸走,可它並沒有將這力量傳輸到譚政的體內,反而是有一股更加溫暖的力量經由鏈條進入到了陸銘的體內。


    “這又是什麽?”


    陸銘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出聲了。


    “記憶,也是封印。”


    譚政劇烈咳嗽,聲音忽高忽低,但陸銘聽得清清楚楚。


    “水火囚龍幡已是你的寶貝,我不會奪走,仙王蠱鼎,我也願意誠心交給你,讓你代為保管。但我的信任是我的信任。很抱歉,我也要為這個國家負責,為那些民眾負責,威靈路德島是虎狼之地,就算是你,我也不敢堅信你絕對可以安全返回。如果,你真的無法離開那個鬼地方,這些封印會強製幫助你,在你臨死之際,將那兩件鎮物藏匿起來,隻要它們不被人發現,天門就是安全的。”


    陸銘看著他,胸中竟沒有憤怒,隻有悲哀,為譚政而感到悲哀。


    他歎了口氣。


    這次,沒有再抗拒譚政的力量,放開身心,任由著那些鎖鏈傳來不屬於他的記憶。


    記憶瘋狂湧入陸銘的腦海。


    陸銘終於能感受到了,感受到這一份記憶並不是來自於譚政一個人,它是太多人的記憶了,甚至可以延伸到幾百年前。


    ——譚家。


    相比輝煌的陸家,譚家根本不會被人記起,也根本不會被人提起。


    但正是這樣一個從來都沒有在曆史中被談起的譚家,卻在內亂時期整合異人,共抗外敵,也是在現在這個時代,現在不需要異人的時代,想方設法為他們謀生存。


    譚家不是沒人,隻是譚家做不到像陸家、諸葛家那樣,他們的每一代,幾乎就隻有一個人。


    仿佛有熱淚湧出。


    陸銘想要去擦,但身體不由控製。


    突然,記憶戛然而止。


    “……”陸銘看向譚政。


    譚政艱難咳嗽了兩聲,道:“隻這些就夠了,剩下的,還不是你現在能接觸的,如果你能安全回來,我會將你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如果你回不來,你的家人我會代為照顧,隻要我還活著,就絕對不會讓他們遭受苦難。”


    “這段記憶……”陸銘似乎略有感悟。


    譚政道:“沒錯,是關於你母親的死,關於我的懷疑,關於潘菀和蕭修傑,關於整個異人界。也關於……西南,蝶姑娘,還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這些,必須要你坐上那個位置後,我才能告訴。”


    “也關於紫禁城底下的那個密室?”陸銘注視著他。


    譚政笑道:“你注意到了啊!”


    陸銘點頭。


    譚政問:“什麽時候注意到的?”


    陸銘道:“上次離開的時候,我感應到了,並不真實。”


    譚政欣慰一笑。


    陸銘迫切追問道:“那是什麽?”


    譚政道:“你感覺那像什麽?”


    陸銘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東西一定很危險。”


    譚政道:“我隻能告訴你,蝶姑娘他們,就在找這個東西。”


    陸銘道:“為什麽要找這個東西?”


    譚政道:“它的作用,是讓異人全部消失!”


    “消失?”陸銘怔了怔。


    什麽叫消失?


    異人是異人沒錯,但異人也是人啊,讓人消失,不就是說,殺人?!


    “那是個威力強大的術?”陸銘問。


    “不是。”譚政搖頭。“你也別問,我現在是不會說的,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的目標從來都隻有一個,那就是讓異人消失,徹底消失!”


    “有多徹底?”陸銘問。


    “徹底到,術法隻存在神話之中,徹底到武學隻存在武俠小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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