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回到家中,隨手翻開圓桌上擺放著的一本攤開的巨書。


    巨書長一尺半、寬一尺,外表呈黑金色;巨書裏麵,每一頁都畫著一隻強大的妖獸,它們的外形與野獸有不少共同處,但形體大太多了。


    巨書上麵刻滿了神秘禁製,使得每一隻妖獸都仿如活物。


    千米高的深海魚龍,翻轉身體掀起滔天巨浪,狹長的身軀上布滿銀白色的鱗片,在蔚藍的海水中猶如一柄巨劍,輕鬆撕裂一艘戰船,吞噬前方一切阻擋之敵!


    黑綠色的雙頭蛇王,盤踞在整座森林之中,她的頭在森林之東,尾在森林之西,噴出的毒液腥臭難聞,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腦袋頂著金色皇冠的翼鳥,飛行於黑暗的夜空中,發出的怒吼震蕩行人的靈魂,漆黑的雙眸像死神一般犀利,被盯上的生命絕無逃生之機。


    這些強大的妖獸,每一個都是令人膽顫的存在,常人沒聽過它們的名字,無法知道它們的厲害;隻有擁有一定實力的人,才會半知半解它們的恐怖。


    但無一例外,書頁上麵每一頁,都有一個閃爍著火紅雙眼的人類在與之戰鬥!刀劍劈砍在堅韌的鱗甲上,爆發出金屬的火花……


    特別是巨書的最後一頁上,整個版麵上刻畫著的龐大的雙眼,如同血一般地鮮紅讓人心悸!


    “這些都是祖輩們的光輝事跡。”羅寧長長吐出一口氣,歎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此時,一位臉色冷峻的精瘦男人從外邊走進房中,將背後草藥背簍置於地上,道:


    “羅寧,又在看‘族典’,看了上百次還沒看夠麽?”


    男人名叫羅雁,乃是羅寧的父親,同時也是羅氏一族的族長。


    羅寧歪著頭,看向父親問道:“世界上真的有那麽大的魔獸嗎?”


    羅雁聞言怔了怔,看了一眼精彩絕倫的族典默默不語,良久才開口道:


    “羅寧你要記住,不要被表麵的假象所迷惑。族典裏麵的魔獸,在這個世界上絕對存在,這一點毋庸置疑,你現在還隻停留在它們的形體上麵的大小上,它們實力的強大是你無法想象的!”


    羅雁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族典上祖輩們與魔獸大戰的事情,卻不一定是真實的;很多部族,包括城中的一些世家們,為了激勵後輩弟子奮發圖強,為了給自家尋求一個好聽點的出身來曆,都會捏造出一些實力強大的祖先;我們羅氏,隻是一個平凡的部族!”


    羅雁的語氣很落寞。


    誰不希望自己的祖輩是英雄人物,誰不希望自己的祖輩曾經驚豔卓絕開辟莫名功績,可事實便是事實。


    族典傳承了幾百年時間,已經久到足以忘記過去的曆史。畢竟下一輩從前一輩中接過族典,聆聽祖先的故事,不斷地重複延續下去,早已難以辨清真偽。


    甚至“傳承了幾百年”這一點本身就是假的,可能隻是前麵幾代人杜撰出來的。


    羅氏族人天生瞳孔火紅,一旦遇到極為憤怒、悲傷,雙瞳都會變為血紅一片,除此之外卻再無其它。


    所以羅雁才會覺得族典中的內容是捏造出來的。


    這或許是祖先們的一片苦心,但終究還是虛偽。


    羅寧眨眨眼睛,道:“父親,我不會將這些事情說出去的;即便是真的,我也不會出去炫耀的。”


    他已近成年,早已理解一些事情,詆毀祖先何嚐不是一種痛苦,羅寧當然明白父親的用意。


    羅雁這才微微有些笑意,目光卻顯得越發深邃:


    “十年,一切都變了!”


    ……


    十年前,一如平常的一個夜晚中,月球毫無征兆的……碎了,它悄無聲息、沒發出任何聲響消失在星空,唯有破碎的那一刻爆發出的曇花一現的光彩美得同樣讓人心碎,可惜沒幾人能欣賞到,誰會無聊一直注視著月球。


    然後無數隕石降落。


    那一場天災,死傷的人類超過十萬,羅氏族人的死傷不過是其中極微小的一部分。


    事後,大秦帝國上下發起了一場關於月球為何隕落的討論,有人認為是上天對大秦的告示,也有人聲稱看見月球隕落的瞬間出現過人影,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不過是故意博人一笑的荒謬流言,也有不少人對除了帝國之外的星空有無其他生命作出思考。


    但,已經沒有時間管這些了。


    失去了月球的潮汐之力,本來就與人類世代相互獵殺的妖獸們變得更加瘋狂,開始襲擊大秦帝國的邊疆,獵殺的人類數量也遠高於死於天災的人數。


    想到這裏,羅寧的目光有些縹緲。


    “月球,根本就是被人打碎的!”那一夜,七歲的羅寧正好奇的看著星空,卻忽然看見兩個身影在月球上閃動,羅寧想象不出遠在星空之外的那身影存在到底如何龐大,刹那時間,月球已經破碎了。


    降落在羅氏一族將眾多族人砸死的也並非什麽普通隕石,而是半截破爛石碑,上麵文字與大秦文字小篆同源易辨,記載的乃是一種提升精神的修煉之法,也就是羅寧一直為之的雕刻之法。


    提升精神的修煉功法,聞所未聞,羅氏族人將石碑上內容記錄下來,便將石碑隨族人遺體匆匆同葬。


    外界從不知道其中幸密。


    “為什麽族人會喪生!”羅寧自語。


    羅雁聞言反問:“你走在路上踩死一堆螞蟻,其他螞蟻問你為何要踩死他們的同伴,你會理會螞蟻嗎?你能聽到螞蟻的聲音嗎?”


    族人並不是死在天災之下,而是死於兩位不知道什麽人物的戰鬥餘波之下,羅雁覺得自己很可笑,因為他明知有近乎滅族的仇人存在卻無法找到。


    帝國之中,誰又能清楚星空之中竟還有活人。


    羅雁嚐試換一種說法解釋,道:


    “兩位實力非常強大的人物,他們產生戰鬥闖進一位平民的家裏,餘威將平民的妻子、叔伯、兄弟、侄孫殺死,臨死前的哀鳴、怒吼、掙紮……”


    羅雁看了眼兒子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羅寧自小生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這些無法覆滅的仇恨就永遠停留在我的血液裏吧,直到墳墓。


    這尚且隻是發生在羅氏一族。


    十年來,妖獸的瘋狂,肆虐破壞大秦疆土,使得原本就尚武的大秦帝國對武學的追求更加徹底,實行全民功勳製,獵殺妖獸有軍功,各大宗門也放寬招收培養弟子的限製,所有人都以成為武者獵殺妖獸為榮。


    或者說:帝國將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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