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見過?是在何時何地於何日?


    為什麽你看起來這麽熟悉?為什麽我們總是反複相遇?


    相遇裏是最長的相思,最長的相思都給你。


    把青春和愛,也全部都給你。


    你的快樂寥寥無幾,我的相思漫長無期。


    夜色壓境,擦過城市繁華的表麵。


    於是,心也被覆蓋,覆蓋著看不見的無數塵埃。


    塵埃細小且微妙,它們隱藏在黑暗裏,也會在白日的陽光裏暴露無遺。


    沈玨盯著林芷的眼睛,隻覺得似是一汪深水寒潭一樣。


    幹淨,幽深,純澈,舒適。


    兩個人在書房裏找書,林芷一邊找書一邊說,隻覺得好搞笑。


    沈玨也聽的想笑,摸著她的頭,說道“你真是個寶藏女孩。”


    林芷不以為意,享受著他輕柔的撫摸,說道“勉強算是,我們也沒對她做什麽,她自己倒是慫了。”


    沈玨勾起嘴角,說道“她心裏有鬼。”


    “那可不,她心裏的鬼可太多了。”林芷摸了摸鼻子,滿臉笑意的說道。


    別墅挺大,書房也特別的大,層層疊疊的書整整齊齊的堆疊,像一個小型的圖書館一樣。


    蘇子衿蘇於歸和林芷,在這裏放了很多的書,所以站在裏麵,有一種書海徜徉的感覺。


    沈玨瞥見,有一個稍微空蕩一些的架子,裏麵擺的書不多,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樣,似乎是相冊一樣。


    他正準備過去拿來看看,隻聽見林芷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好了老公,找好了,我們去醫院吧。“


    於是,沈玨的腳步就停住了,然後向林芷的方向走去,想著有空再翻翻看,不著急。


    她耳機裏是《還魂門》:


    打開地獄的大門不請自來貪欲念


    無常路上買命錢是生是畜黃泉見


    還魂門前許個願不要相約來世見


    盜不到的叫永遠解不開的是心門


    最美的是遺言最醜的是誓言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最假的是眼淚最真的看不見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還魂門前許個願不要相約來世見


    盜不到的叫永遠解不開的是心門


    最美的是遺言最醜的是誓言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最假的是眼淚最真的看不見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最美的是遺言最醜的是誓言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最假的是眼淚最真的看不見


    那些無法的改變就在放下舉起間


    白色的奧迪從unter den linden過的時候,能看見已經開始絢麗的夜色燈光。


    它們斑斕,它們重疊。


    七彩霓虹升起在城市的浮華的街頭,那裏有無數各色的麵孔,帶著各色情緒的人在你眼前遊走。


    他們走在寬闊的路,大都不似蜉蝣。


    可是這世間,也有人生如蜉蝣,朝生暮死。


    十八歲的冬天,林芷照例是先回了西城,按她以往的路子,假期是不會呆在西城的,都是直接飛柏林。


    可是,那一年,因為林圖的命不久矣,因為南箏的身體不適,蘇子衿和蘇於歸也就默許了,她可以不用回柏林。


    在西城過年,來陪伴林圖和南箏。


    林圖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也強撐著,進行最後的規劃。


    那時候,長期呆在北城的林風,也應了林圖的請求,帶著balle和林芮,駐紮在西城,打算接替林圖,撐起林家的一切。


    林圖病重,林芷還小,還要讀書,所以家裏的重擔,自然是落在了林風的身上。


    在林英和文韜相繼去世以後,林風覺得待在西城很尷尬,所以就呆在口北城,也不怎麽經常回去。


    他當初出國留學的時候,自然是打算要回來的,可是後來,經曆了趙雪的事情,加上蘇於歸他們也要過去,他就不是很想回來了。


    後來,趙雪的事情百轉千回,加上文韜林英相繼病重,他的老婆還喜歡華國,他就還是回來了。


    但是他不怎麽呆在西城,大部分時間都在北城,直到林圖病重,要把一切托付給他。


    那個冬天,林芷在家裏陪林圖吃了一頓飯,就馬不停蹄的趕往安市看望南箏。


    期間還收到了韋易的微信:我到家了,你們都不用擔心了。


    林芷很快回複:那邊應該會有結果的,假期快樂哦。


    韋易迅速回複:好的,謝謝。


    回複完以後,韋易刪除了聊天記錄。


    他當然問心無愧,可是架不住怕田微微知道。


    他當然知道林芷說的莫愁前路無知己的意思,可他還是不想放棄田微微。


    他愛她,她是他的夢,也是他想要的,一部分未來。


    林芷到了安市的時候,正下著小雪。


    雪很小,所以很快就融化了。


    秦鶴一身白衣,正站在在院子裏等她。


    秦鶴看著她過來,本來麵無表情的臉,硬是被他擠出來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林芷也擠出一個同樣的笑容,就和他一起進了房間。


    林芷的保鏢守在客廳外麵,沉默的玩著手機。


    屋裏很暖和,南箏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一些,所以沒有住院了,暫時在家休養,醫生時常也會過來看看。


    這一刻的南箏並沒有醒,但是根據林芷所了解的情況,她傷勢很重,情緒也錯亂了。


    可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老公兒子,以及未來的兒媳婦林芷。


    坐在病床前,林芷看著沉睡中的,麵色蒼白的南箏,也瞬間悲從中來。


    她不禁在心裏質問自己,為什麽八月份,你就沒有多想呢,你為什麽會相信他們呢?


    大抵是相信他們已經成了習慣…


    可是這樣的習慣,就與自己愛的人永遠擦肩…


    那一天,南箏在醫院裏搶救時候,


    林芷正和朋友,開心的走在成排蔥綠色的椴樹下,欣賞著無邊的繁華夜色,看著行人來往,盡情的歡笑。


    她在不屬於自己的國度裏肆意歡笑,他麵色蒼白的告別了無聲的喧囂。


    她在夜色下聞著花的香味,他在萬裏之外的母國陷入生命垂危,很快就被宣布了死亡,進入了神佛說的所謂的輪回。


    我本無心信仰神佛,可是如若你能夠輪回,那麽我也願意相信。


    他白布裹身斷了呼吸,再也回天乏力。


    她薄衣若雪歡笑期待,輕盈起舞一身純白。


    他們的愛情成了不被上天眷顧的風,他做了一個再也不會醒來的夢,她還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思念著他的笑容,等待不久之後的重逢。


    等待著他們的美好餘生,等待著他們的別後相擁。


    可是他們再也不會重逢,就像他們再也不會相擁。


    他化成灰燼無限縮小,她在期待再見的燦爛歡笑。


    她在綠樹成蔭的大道上翩躚起舞,可是他再也無法起舞。


    她還發消息告訴他我很想你,可是世界上再也沒有他可以回複的消息。


    相愛向來不是寥寥,可是生命短暫的被濃濃的火燒。


    他們的愛情在那一刻宣布死亡,可惜他們都不知道。


    同樣不知道的,還有同樣陷入沉睡和昏迷的南箏…


    林芷的臉上,流過長長的眼淚。


    沈玨拿著紙巾給她擦,輕輕的把她攬進懷裏。


    不能說讓她不要傷心,也不能說讓她不要哭。


    眼淚無聲無息,隻有呼吸長久寧靜。


    那些記憶清晰且殘缺,你也不是我人生的一個過客。


    記憶一生都不想被消除,就像愛情從來都不能被消除,因為它不是虛無,它是你我共同走過的路。


    有緣的人好像總是有緣,就像我們始終會反複的遇見。


    再次相遇,已經過了很久,依然還是在醫院裏。


    自從知曉霍蘭陵的意思後,陳綰言沒有去糾纏,隻是正常上課,正常研究,全然沒了這方麵的心思。


    因為北城和北城大學有很多青年才俊,加上工作的關係,所以她也接觸了一些。


    不過,她還是喜歡霍蘭陵。


    陳鼎言還為這事兒調笑過她,說她就是得不到執念,越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陳綰言作勢要打陳鼎言,陳鼎言退後一步,說你還不如考慮九州,或者沈西夜也可以,都是又帥又挺拔,霍蘭陵都是老男人了,跟個麵癱一樣,還那麽的不解風情…


    可不,那一年的霍蘭陵已經二十七歲了…


    那一年,江九州十七歲,沈西夜二十四歲。


    陳綰言懸空的手回來了,笑了說道“你管我呢。”


    那一天,感冒的陳綰言去了醫院看病。


    她本來不是矯情的人,可是她的職業原因,加上感冒了特別的不舒服,於是,感冒的第二天,她就去了醫院。


    拿了藥出來,她沒有想到,她再次遇見了霍蘭陵。


    冬日裏,她一身純白,他一身漆黑。


    他工作裝穿起來光芒萬丈,便裝穿起來玉樹臨風。


    漫長的思念如潮水蔓延,把陳綰言的心徹底覆蓋。


    明明心裏想的是不再去打擾他了,可是再次遇見,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霍蘭陵自然是沒有看陳綰言的,他一開始根本都沒注意到她,他的心思全在病房裏。


    或許是陳綰言的身影太過引人注目,又或者是因為,經過上一次江九州的刻意,陳綰言在他的眼裏,有些與眾不同的。


    她走的時候,他瞥見了。


    但是他沒有打招呼…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陳綰言再次回頭去看,看見他的側影像一條給黑色的線,永遠夠不著的一條線。


    那一天,霍蘭陵出現在醫院,是因為霍長安住了院。


    霍長安出生的時候,因為是早產,所以就比較嬌小一些。


    不過如今長到六歲,一直狀況也還是挺好的。


    隻是沒想到,那個冬天,他忽然病了。


    最開始他們都以為是感冒,就帶到了醫院,沒想到醫生說可能不是感冒,具體是什麽,得再看看。


    於是,霍長安住了院,進行觀察治療。


    謝瑾那段時間沒去工作,特意在醫院裏陪伴霍長安,畢竟相對工作來說,還是孩子更重要。


    霍長安的保姆阿姨也一起陪在醫院裏。


    經過各種檢查下來,醫生其實也不太確定,霍長安到底生的是什麽病。


    不過,這個疑難雜症,讓小小的霍長安很是難受,時常在睡夢裏喊爸爸媽媽。


    持續的高溫燒著他,藥物降溫和物理降溫都用了,溫度倒是會降,可是發熱與難受,時常折磨著他。


    小孩子不比大人能忍,他被病痛折磨的難受,謝瑾與霍蘭陵自然是看在眼裏。


    那天回到家後,陳綰言越想越不放心,她從陳訣瀾那裏,知道了霍北正並沒有住院。


    那隻能是謝瑾或者霍長安了。


    於是,她還是決定去醫院裏看看。


    那天,她在醫院門口,遇見了蔣蓁蓁。


    那時候的蔣蓁蓁,是陳綰言的學生。


    那一年,陳綰言二十三歲,蔣蓁蓁十七歲。


    蔣蓁蓁剛想禮貌的同自己的老師陳綰言打招呼,但是陳綰言並沒有注意到她,陳綰言的心思都在霍蘭陵那裏。


    陳綰言急匆匆的走過以後,蔣蓁蓁慢悠悠走到住院部,因為想著陳綰言,所以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十七歲的江九州。


    江九州也正急急忙忙的準備進去看霍長安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蔣蓁蓁已經撞了上來,還把他買的水果撞倒了,不過幸好是籃子裝的,所以沒有滾落,隻籃子落了地,穩穩當當的。


    江九州有些懵,還是蔣蓁蓁先道的歉。


    …


    陳綰言找到病房號後,很想進去看看。


    可她有些躊躇,就這樣躊躇了幾分鍾。


    向來大大方方的陳綰言,在霍蘭陵這裏,也變得不大方,且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直到江九州過來說:綰言姐,一起進去啊。


    陳綰言點了點頭。


    最後還是江九州帶她進去的。


    病房裏,六歲的霍長安麵色憔悴的,在玩玩具。


    陳綰言還特意帶了陳鼎言的幾個玩具過來,這一年,陳鼎言已經十九歲了,自然是不會和小朋友搶玩具的。


    那些玩具,是他之前在美國長大的的時候買的,回國的時候還特意帶了一些,都是自己特別喜歡的。


    聽說陳綰言要拿去送人,他也沒有反駁,隻說了一句姐你隨便。


    …


    沈玨想到這裏,還是覺得很惆悵,很遺憾。


    如果霍長安生在現在的話,他的生命,不至於終結於七歲。


    他那麽聰明,一定會有一番更為廣闊的天地。


    林芷看著病房裏的歡樂的蘇灝,想起七年前的那個夏天。


    七年的夏天,蘇淙蘇沁出生後不久,蘇灝也病了。


    那一年,她本來是打算帶秦鶴再來一趟柏林的,可是最終因為各種原因,秦鶴還是沒有來。


    她無數次想過,如果那個夏天,她帶著秦鶴來了柏林,那麽,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應該會不一樣吧,肯定會不一樣的。


    如果秦鶴來了柏林,那麽他就不會死在雲城…


    蘇灝與秦鶴,隻見過一麵。


    就是那一年,秦鶴十七歲,他在校長辦公室裏護著林芷的那一次之後。


    十七歲那一年的夏天,秦家一家三口和林芷一起出發到了柏林,與蘇子衿蘇於歸他們相見。


    那一年,蘇於歸帶著蘇子衿他們,一起移居到了柏林。


    移居的原因是,之前著名的那位心髒專家去世,去世前推薦了他的學生卡西教授給蘇於歸。


    蘇於歸當然知道卡西,他們在紐約的時候,卡西還給蘇灝看過幾次。


    而卡西是德國人,一直定居在柏林。


    所以,他們全家都因此而移居到了柏林。


    想起了這些往事,沈玨和林芷自然是很惆悵的。


    這些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惆悵,帶著永恒的傷,在潔淨潔白的病房裏,沾染了玫瑰花淺淡的香。


    死亡不可逆,記憶也不可逆。


    死去的人什麽都不知,唯留活著的人抱著漫長的痛苦的遺憾的回憶。


    回憶在很多觸景傷情的時刻,就蔓延成無邊的白雪。


    覆蓋著徹骨的寒冷,穿透心上和腦海的裏風。


    醫院裏向來都是生離死別,有惆悵和故事。


    有人獲得希望,有人失去希望。


    有人獲得新生,有人得到死亡。


    馮雪怡喂唐詩韻吃完粥後,馮雪城也帶著陸世安進來了。


    馮雪怡給唐詩韻擦完嘴,馮雪城剛準備介紹一下。


    隻見唐詩韻麵帶微笑,側著頭淡淡的說道“這位是著名的,心理學的專家陸教授。”


    不是問句。


    陸世安也同樣淡淡且禮貌的微笑“是的,唐阿姨,我是陸世安,雪城的同學,這幾日剛好在北城辦事兒,聽聞您身體不適,所以特意來看看您。”


    陸世安一邊說,一邊觀察唐詩韻的表情變化。


    唐詩韻直視他,淡淡的說“你有心了小陸,辛苦你了,吃飯了沒有,沒吃的話,雪城,你帶你同學去吃吃飯,就吃外麵張記的東西,挺好吃的。”


    陸世安淺笑著,回答道“好的唐阿姨,不過不著急,這會兒還不是很餓。”


    唐詩韻目色平靜的看著他,又說“走兩步就餓了,這不是飯點了嗎,飯還是要吃的,可千萬別餓著,餓著可難受了。”


    馮雪怡連忙說道“好的媽,我這就打電話,讓那邊備菜。”


    說著就拿起了電話,唐詩韻看女兒的時候,倒是笑意盈盈。


    於是,陸世安就和馮雪城一起走了。


    陸世安沒有回頭,馮雪城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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