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在秦鎮的身上摸索,找到並拿出秦鎮的手機,他翻開日曆,發現今天赫然是——2021年4月1日!


    而林江選擇跳河自殺的日期是2021年4月5日!


    時間倒流!不科學啊?


    然而,林江不得不承認,自己“成為”秦鎮已成事實,“前進號”如果按曆史發展,也很有可能會失事,雖然已經及其厭世的他並沒有自救的興趣和動力,但如果讓無辜的秦鎮和船上一兩百號人給自己陪葬就沒必要了。


    想到這裏,林江憑借著秦鎮的記憶到了他的房間門口。


    秦鎮住的是單間,房間布局與一般酒店內類似,每日會有服務員更換被單、枕套和日用品等,房間內的酒水、小吃也由遊艇免費提供。秦鎮回到房間時,很顯然房間已經被服務員收拾過,大體而言比較整潔,但看著微小之處的瑕疵,讓林江皺起了眉頭。


    床頭櫃上的三罐啤酒中,有一罐的logo與其他兩罐方向不一致,兩邊窗簾的褶皺程度也有所不同,窗子上有一塊顯而易見的水漬,這一切讓林江感到極其難受,身體不受控製的就收拾了起來。


    “我沒有強迫症啊……這些東西有必要收拾嗎?”林江違背意願的打掃著房間,將房間內一切看起來不對稱、不規範、不順眼的東西全部收拾了一遍。


    林江歎了口氣,看來,自己不得不尊重原本身體主人的習慣——以及癖好。


    時間已過四點,林江覺得有些疲憊,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小憩中,林江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本來的身體裏,開始做起每天晚上都會做的夢。


    夢中,是一條腐臭肮髒的長廊,長廊地上滿是黑長的頭發,頭發相互交織、纏繞,像是給長廊鋪了一層地毯。長廊天花板上,不停有血紅的液體凝結,不時滴落在地板上,牆麵也掛滿了深紅色的血跡,有些還在流淌。


    盡管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但林江仍然驚恐無比。他向長廊盡頭不斷奔跑,在拐彎處不停徘徊,他壓低聲音狂奔著,似乎在躲避什麽。


    他跑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在某一個方向中,他看到了困擾了他無數個夜晚的夢魘。


    那是一個半人高的球體,球體中間是一個眼球,白色的眼睛裏嵌著黑色的瞳孔,眼球外麵包裹著一層皮,它不時的眨啊眨,直到看見林江,迅速向他飛來。


    林江慌不擇路,隨意選了一條走廊向裏奔去,但不論如何他多努力的奔跑,身後的眼球都能迅速跟上,緊追不止。


    跑著跑著,林江麵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門,門縫裏投射出溫暖的光芒,他知道,隻要到達那裏,就能脫離可怕的夢境。


    他努力奔跑,那門越來越近。


    他的手甚至感受到了門外和煦的微風,但卻永遠無法達到,而這一幕,已經在過往的夢境中已經上演了無數次。


    最終,他還是被眼球追上。


    夢境中,林江感覺到頭頂皮膚被撕開,大腦暴露在空氣中,涼嗖嗖的,接著大量液體從頭頂灌進身體,整個人漸漸被腐蝕成血水,隻剩頭發留在地麵。


    地麵上的頭發又多了一層。


    林江出了一身冷汗,瞬間驚醒,他看著四周,才想起來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但可惜的是,秦鎮的身體並沒有保護他逃離那個夢境。


    林江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時間,五點整,他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


    五點開始是遊艇的晚餐時間,每天船上都會提供豐富的夥食,由於船長是國人,他會貼心的為同胞們提供國菜享用——魚香肉絲、麻辣雞丁、醬香茄子、糖醋排骨,一應俱全。


    林江想到,這應該是與腦海中熟人見麵的好機會,看看能不能從其他人那裏得到什麽信息,拯救這艘船。


    林江進入寬敞的餐廳,看到靠窗的長方形餐桌,知道那就是每晚一起吃晚餐的地方,於是抬腳走了過去,坐在了麵對窗子的第二個座位上。


    十分鍾以內,十來個熟悉的國人麵孔出現在這張餐桌上,陳波和他的妻子坐在林江的正對麵,一名讓林江麵熟的老者坐到了他的左手邊,根據秦鎮的記憶,他應該是國內著名物理學家劉嶽林,而在主位上落座的則是“前進號”船長——嚴華。


    林江“被迫”有禮貌的向熟悉或不熟的人一一問好,不時寒暄,說著不痛不癢的話題,隨後眾人紛紛坐下了就近的位置。


    林江時刻惦記著沉船危機,仔細思考起如何引入這艘船會有危險,警告他人防範的話題,但看到全桌人有說有笑的氛圍,他沒能開口。


    這時,他看到主位上嚴華船長站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抬手舉杯,同時對眾人說道:“諸位同僚晚上好,今天是我們出海航行的第六天,預計明天就能進入南冰洋海域,三天後就可以到達南極大陸中美聯合基地。”


    林江敏銳的發現船長酒杯裏實際上裝著的是牛奶,就跟自己一樣,接著就聽他繼續說道:“船上有規定,船員是不允許飲酒的,因此我在這裏以奶代酒,祝此次航行一切順利!”


    說完,嚴華將杯中牛奶一飲而盡,林江和眾人也將杯中酒(奶)飲下。


    船長坐下後,眾人正式開始用餐,餐桌上的氣氛十分熱烈,都在討論這次南極之行有可能的收獲。但是,林江發覺到,自己身旁的劉嶽林教授十分沉默,他轉頭看去,發現劉嶽林在不停的顫抖。林江關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詢問道:


    “劉教授,您是身體不舒服嗎?”


    劉嶽林聽到聲音,驚恐抬頭,看到是秦鎮的麵孔,才慢慢點頭。


    “是啊,歲數大了,身體不好用了。”劉嶽林用虛弱的聲音回答道。


    注意到劉嶽林剛剛驚恐的眼神,林江覺察到了不對勁,試探著詢問道:“要不要吃完飯後我送您回房間?還是我現在帶您去醫務室?”


    “不用了,謝謝。”劉嶽林似乎鎮定了許多,他擺了擺手,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嘴裏。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引起了林江的注意,他抬頭望去,發現發出聲音的是陳波的妻子——江月梅。


    江月梅似乎有些不安的坐在座位上,淡粉色的長裙看起來十分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卻剛好合適,讓人賞心悅目。她的雙手交叉放在桌下,似乎有些緊張,顫抖的聲音則說出了讓人不悅的話語。


    “你們聽我說,這艘船很危險,大家都要好好保護自己,你們不知道,陳波,陳波他……”話還沒說完,她身邊的陳波站起來就用力扇了她一巴掌,然後怒罵道:


    “你又在胡言亂語!這是第幾次了?而且這次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不要麵子船長還不要麵子嗎?”


    旁邊的人立刻攔住陳波,將他往後拉:“小波啊,你也別生氣,小梅跟大家開玩笑呢,是不是啊小梅?”


    江月梅怔怔的盯著說話的人,眼睛裏不停有淚水打轉,她的精致的臉頰上形成了巴掌印,讓人十分心疼。


    嚴華這時走到陳波旁邊,用力按住了陳波的肩膀,然後緩緩說道:“沒關係,我理解,越靠近目的地就越容易胡思亂想。不過大家放心,根據船上接收到的消息,南冰洋現在是晴空萬裏,風平浪靜,不會有什麽危險。如果真的有危險,船上的衛星定位裝備和緊急聯絡係統會第一時間讓陸地上的人知道,並且迅速派遣救援隊前來救援,另外——”嚴華用審視的目光看了所有人一圈,“遊艇的前後左右各個方位均有救生艇和救生圈等設備,這些設備的使用規範在開船前就已經給大家介紹過了。”


    嚴華說完這些,對桌上遊客微微鞠躬,自稱還有公務要辦,離開了宴席。


    看著跌坐在地,眼眶紅腫,不停流著淚水,卻倔強著不哭出聲音的江月梅,又回想著她冒著大不韙在餐桌上的話,林江心中漸漸浮起一個想法。


    “難道,魂穿的不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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