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你若再吹笛,我卻再也不能為你撫琴和鳴。)


    大殿之上,此情此景讓符婕妤驚呆了,她激奮不已,指著冷翠兒道:“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汙篾本宮?”翠兒麵白如紙隻是哭著,不答話。吳太皇太後見證據確鑿,隻得下令賜死符婕妤。而冷翠兒即刻丈斃。


    十一月,清晨霜滿地,寒風烈,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都冷的縮成一團。龍圖閣緊閉,火炭燒的正旺,符婕妤坐立不安,滿麵淚痕。許栩擠出一絲微笑,安慰道:“娘娘,你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符婕妤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淒淒笑道:“旨都下了,如今不過是等死罷了。”


    突然正門一開,寒氣撲麵而來,吳東帶著一群太監走了進來,符婕妤癱軟在地,許栩慌忙將她扶住。一名太監端著放有毒和白綾的托盤向符婕妤走近,許栩不知所措,抱緊符婕妤,嘶啞的嗓子哭喊道:“不要,不要……”千均一發之際,門外傳來一聲大喊:“且慢。”眾人一愣,往門口望去,隻見桂枝匆匆趕來,急聲道:“吳總管,且慢。”


    吳東帶著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桂枝,笑道:“楊掌樂,所為何事?”桂枝道:“吳總管,我和符婕妤有一些淵源,想必您也有所聽聞,願您賣我一個人情,讓我同符婕妤單獨道個別,桂枝感激不盡。”話落向吳東做了一福,認識那清平冷淡的麵容。吳東心知李鳳娘如今對桂枝的寵信,便客氣道:“楊掌樂嚴重了!既然楊掌樂開了口,我豈有不遵之理。”說完信手一揮令眾人退了出去,毒酒和白綾擱在了桌上。許栩憂心忡忡的看了符婕妤一眼,遂又飽含希望的看了看桂枝,依依不舍的走出去將門掩上。


    此時偌大的宮殿就隻剩下桂枝和符婕妤兩個人,符婕妤目光淩利的盯著桂枝,冷道:“你又想玩什麽把戲?”桂枝不答,自顧自的走到桌旁,將桌上的毒酒倒進殿裏的大古董瓶中,把杯子用茶水涮了,複又將桌上無毒的酒水倒了進去。”符婕妤讓這一幕驚住了,疑惑道:“你幹什麽?”桂枝不答反問道:“你桌上的這壺酒可是許栩所準備?”符婕妤驚愕地點了點頭,桂枝道:“那就對了,這是我和許栩事先謀劃好的,裏麵放了能救你的東西。你信不過我,許栩總能信的過吧?”


    符婕妤麵色一滯,低泣道:“你既念當日姐妹情份,又為何要同李鳳娘來加害於我?”桂枝臉上有著無可奈何的悲痛,哀歎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李鳳娘死。”話言到此,桂枝臉色一沉,本該溫和平靜的美目中開始閃現著仇恨的光:“這一天很快要來了!”


    吳東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帶人推門而入,清了清嗓子道:“楊掌樂,時辰不早了,皇上還等我回去複命呢!”桂枝這才離開。


    符婕妤飲下放有生死一線散的酒後便不醒人世,待她再次睜眼已身處宮外亂葬岡,周遭風景荒涼。


    大雪紛飛,蕭羿佇立在雪中吹笛,身影清冷,笛聲孤寂。突然雪地裂開,蕭羿沉了下去。桂枝驚叫一聲從床上翻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原來隻是一個夢,她卷縮這身子坐在床角無助的痛哭,她向來是堅強的女子,眼淚很少會從眼眶溢出,隻是撐太久,太累。


    如雲聽到動靜,掌燈走了進來,小心問道:“掌樂,您沒事吧?”桂枝側頭避開燭光厲聲道:“出去。”


    如雲“哦”了一聲,訕訕的退了出去。


    桂枝起身點了一盞燈,備了筆墨紙硯向李鳳娘寫起密信:


    奴婢思量主子大患已除,當趁勝盡早為嘉王謀得太子之位,望主子助我留太皇太後身側,以策萬全。


    要立嘉王為太子必須要得到吳太皇太後的首肯和相助,而要扳倒裏李鳳娘就更需要吳太皇太後的首肯和相助。為了接近吳太皇太後,桂枝不惜舍去掌樂的地位。


    一早,桂枝特意去了若水常去的地方,溜達了一會兒,果遇見若水。桂枝笑著上前向若水行禮,起身後故作驚訝的看著若水的手絹道:“噫,姑娘的手絹真好看,那梔子花繡的真別致!不知可否借下官瞧瞧?”若水會心一笑:“你既喜歡就拿去吧!”話落便把手絹給了桂枝,桂枝偷偷將早先藏在自己手絹中的紙團偷龍轉鳳到若水的手絹中,後一俯身將手絹奉還道:“下官怎麽好無功拿姑娘的東西,該明兒自己繡一張!”若水掩唇一笑,收了手娟去了。


    桂枝回宮樂部殿中,一入門便見到等候多時的張司樂,桂枝忙行禮道:“不知司樂前來,讓您等候,請恕罪。”張司樂道:“毋須多禮,天氣寒冷,琢磨著你差一件冬用的鬥篷,我這恰好有一件太皇太後賞的淺粉暗花鑲毛鬥篷,顏色鮮了我用不上,一直放在箱底壓著,給你用正好。”張司樂的宮女將鬥篷遞給桂枝,桂枝叩頭謝恩,張司樂溫柔地將桂枝扶起坐下,桂枝心裏一陣溫暖。


    那宮女突然道:“楊掌樂身上的香真好聞,比奴婢聞過的任何一種香粉都好聞。”張司樂驚喜道:“是嗎?隻可惜我聞不到,我這沒福分的鼻子天生就聞不到味。”笑過後,她眉目間有了一絲悲涼,順手拿起茶案上的一杯茶頷首輕抿,以掩飾心裏的傷。她清晰的記得她的女兒桂枝天生帶有梅香,街坊鄰居皆讚歎不已,如今也不知兩個女兒是死是活,而她入宮後鼻炎加重,漸漸失去了嗅覺。


    桂枝察覺到異樣,隻是笑而不語,兩個不懂事的宮女卻議論起來,如雲暢言道:“我家掌樂身上的才不是香粉味了,是天然的體香。”


    “怪不的如此清新,聞起來像是哪種花香,一時想不起來。”


    “是梅花的花香。”


    “啪。”張司樂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碎開了,她僵直著身體淚如泉湧。空氣立即安靜了下來,如雲和那小宮女皆嚇壞了,低頭不敢說話。


    桂枝用柔弱的目光悄悄探進張司樂悲喜交加的眼中,輕聲問道:“張司樂,您沒事吧?”張司樂握緊桂枝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桂枝察覺事有古怪,打發了宮女們離開。


    半晌,張司樂克製住激動的情緒,才開口道:“你老家在何處?”桂枝答道:“淳安縣遼源十五裏坑。”


    “你是否有個姐姐,乳名喚作香葉?”


    桂枝心裏一震,驚愕道:“你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的母親也姓張,她難以置信的直視著張司樂,那張素來平靜如水的麵色再也無法平靜,眼淚無法控製的落了下來。


    “孩子,我是你娘!”張司樂再也不能控製的痛哭起來,一把將桂枝擁入懷中。桂枝抱緊張司樂,邊哭邊笑道:“娘,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心裏五味陳雜,是心酸,是驚喜,是委屈,是溫暖。


    “對不起,娘當初不該拋下你們姐妹,可娘沒有辦法,等我後來求太皇太後去尋你們姐妹時卻再也尋不到了,希望你們不要記恨娘。”她聲音顫抖。


    ········


    原來當日桂枝的父親又去賭坊欠下巨額賭債後回家便對張司樂拳腳相加,並揚言要將張司樂賣入**抵債,那時張司樂還不是司樂。她心知這家呆不下了,連夜收拾了包袱準備逃走。她沒有能力將三個孩子一起帶走,可憐最小的女兒還嗷嗷待哺,隻得舍棄了桂枝和香葉帶了小女兒沁荷離開。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嬰兒四處乞討,在街邊彈琵琶賣唱為生,就在快走投無路之際遇到出宮拜佛的吳太皇太後,吳太皇太後在鳳轎中被她的琴聲所吸引,派人尋問還知兩人是同鄉,吳太皇太後憐其身世又惜其才才將她帶入宮中,賜了掌樂之職,至於沁荷從小在吳太皇太後身邊長大,現在吳太皇太後身邊做掌衣一職。


    桂枝說了慌,騙了張司樂香葉之事,隻說香葉在宮外一切安好,也瞞了自己的複仇計劃,隻求了張司樂將兩人的母女關係保密,複仇的路凶險萬分生死未卜,她不能拉著自己的母親一起下地獄。


    很快桂枝得到了李鳳娘的首肯,同意桂枝去吳太皇太後身邊臥底的計劃,一切皆在秘密籌劃中.......


    沒有星月的深夜,桂枝披上那件淺粉暗花鑲毛鬥篷走了出去,冷風呼嘯,她冷的裹緊鬥篷身體微微發抖。這樣漆黑寒冷的夜晚,桂枝很難察覺林羽偷偷尾隨在她身後。桂枝走到兩座假山的夾道中停了下來,她在路旁撿起一塊堅硬的石頭,有些憐惜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喃喃的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話落,拿起石頭狠很的砸在自己手上,頓時鮮血直流,她疼的麵色慘白,倒在地上慘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林羽讓這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如雲和眾樂女聞聲趕來將桂枝救起,林羽也假裝敢過來,著急的道:“我馬上去通知張司樂。”


    桂枝的寢房。


    張司樂心急如焚地在桂枝房裏來回渡步,等禦醫為桂枝包紮好傷口,診完脈,忙問道:“怎麽樣?她手上的傷有大礙嗎?”禦醫搖了搖頭道:“傷的很重,傷到了骨頭,以後要想彈琴恐怕難了,即便恢複的好,左手的靈活度也大大不如從前,要想彈出好的曲子是不可能的。”張司樂心頭一緊,猶被重擊,拉住禦醫的衣袖哀求道:“禦醫,您一定要救救桂枝的手,她可是靠手吃飯的啊,請您用最好的藥,一定要治好她的手······。”


    桂枝霎時淚如泉湧,哀嚎一聲:“為何會這樣?”,一激憤從床塌翻滾下來,摔倒在地上。如雲和樂女們連忙將她扶回榻上,巧言安慰。


    張司樂難掩悲痛淚如雨下,掏出一袋銀子往禦醫手裏塞。禦醫將銀子收好,拱手道:“我定盡全力,不過要想完全沒有影響,機會還是微乎其微。”


    林羽注視著張司樂,明亮的雙目有了一絲發現,又回頭看了看哭痛徹心扉的桂枝,心底又有了一絲迷惑。


    桂枝的心痛是真的,眼淚是真的,她一生摯愛古琴。


    大雨滂沱的夜晚,桂枝孤身坐在床邊,受傷的左手用力握著玉笛?,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是手疼,是心疼。蕭弈,你若再吹笛,我卻再也不能為你撫琴和鳴。


    這樣的夜晚各宮早以熄燈休息,華殿中蘇賢妃的寢宮還亮著宮燈,在冷風中晃動著詭異的影子。


    薛陵影隔著簾子望著蘇賢妃側臥的清影,那影子纖細的可憐透著淒怨,她低下頭輕聲道:“娘娘,以後這種細小的風吹草動,還是不要打擾娘娘休息的好!”


    “不。”蘇賢妃的聲音冷烈到不容反抗:“至少本宮知道有人比我更心急,李鳳娘的末日快到了!”她淒厲的大笑起來,那尖尖寒冷的笑聲回蕩在大殿,讓人毛骨悚然。


    翌日,張司樂將桂枝受傷一事通知了何司正,何司正很快帶人趕來尋問桂枝事情的經過,桂枝低泣道:“昨夜我本已經睡下突然聽到異聲,我開門卻見到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我以為是賊就跟了過去,誰知走到假山夾道被幾個人束住,哪石頭砸傷了我的手。”


    何司正道:“那你可有看清那幾人的相貌?”


    “都蒙著麵,夜裏又黑,什麽都看不到。”


    “這可無從查起。”何司正心中斟酌了一番:“照桂枝的說法傷桂枝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樂女,因為樂女沒有這個能力,難道是皇後娘娘?”之前雖有過桂枝是李皇後的細作的傳言,但傳言畢竟是傳言,即便是真的如今符婕妤已除,桂枝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何況桂枝貌美驚人,才華橫溢留著始終是一個禍害,若殺人還不如傷她的一隻手,皇上不會喜歡手上有傷痕的女人。想到這裏何司正臉色微變,忙問道:“你之前可得罪過什麽人?”


    桂枝搖了搖頭道:“沒有。”


    桂枝如此回答更讓何司正證實了心中的猜想,何司正假意哀歎道:“這案子恐怕是查不出了,我會派人去現場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


    張司樂送何司正出了門,握著何司正的手含淚托付道:“何司正看在咋兩共事這麽久的份上,一定要將凶手捉拿歸案。”何司正抽回手,正色道:“張司樂,進宮這麽久你還不明白嗎?這宮裏查不出的案子還少嗎?”語閉,揣著手大步流星的去了,留下張司樂在原地出神。


    天色又暗了下來,如雲伺候桂枝洗簌後退了下去。桂枝靠在床頭若有所思,倏的,桂枝聽到開窗的聲音。她警覺的問道:“誰?”


    隻見洛聖一襲黑衣的躍了進來,桂枝鬆了一口氣,問道:“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洛聖關好窗戶,轉身凝視著桂枝,向來波瀾不驚的眼中露出一絲莫落:“你不想見到我?”


    “不是。”桂枝低下頭避開他怪異的目光,她從來沒見過運籌帷幄的洛聖會出現這樣的眼神,讓她一時慌亂。


    “聽說你手受傷了,想來看看你,白天不方便!”他說著徑自拉了一張凳子在桂枝身旁坐下,低眸看著桂枝纏滿紗布的手,臉上有些微微的心疼,柔聲道:“疼嗎?”桂枝抿嘴笑著搖了搖頭。


    洛聖歎道:“我原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堅強,你是和我一樣的人!”他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深沉遙遠,臉上有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痛楚,很快讓他用一絲淡泊的笑掩了過去。


    桂枝一怔,她想不到洛聖會說出這樣的話,在桂枝眼中洛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男子,他需要堅強嗎?他身上似乎有一層永不消散的迷霧讓人看不透。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半透明小玉瓶:“上回給你的雪花膏也快用完了吧?這瓶你先留著,用完了我再給你送過來。”


    桂枝心中一喜,連忙接過來打開聞了聞雪花膏獨特的香味,她很喜歡,突然她有了一層莫名的警覺:“你為什麽要對我這般好?”畢竟她與他素不相識,他已經幫她太多太多。


    對與桂枝突兀的提問,洛聖的反應出奇的平靜,輕描淡寫地道:“我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好!”


    桂枝不由想起了許栩和洛聖的那段前塵往事,洛聖的回答似乎說的通,不過她不會相信,因為她是楊桂枝。


    四目相對,桂枝的眼神越發犀利,洛聖則平靜如水,氣氛開始變得緊張,空氣似乎凝住了,兩人的呼吸深清晰可聞。


    “碰,碰,碰······。”


    張司樂敲門喊道:“桂枝睡了嗎?”


    桂枝這才移開目光,低聲道:“快走。”洛聖閃身從窗口躍走,桂枝這才起身開門。


    “天這麽冷,快回床上躺著!”張司樂連忙將桂枝扶回床上,替她掖好棉被。桂枝伸出右手握著張司樂的手道:“娘,女兒沒那麽嬌貴!”張司樂頷首落下淚來,哀歎道:“傷了手,在這宮樂部如何生存?”須臾,張司樂似乎想起了什麽,猛的回握住桂枝的手發現她指尖冰涼,一頷首落下淚來,哀聲道:“桂枝,你老實告訴娘,你是不是得罪了宮裏的哪位主子?”不等桂枝回答,張司樂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是皇後娘娘?”


    桂枝心下一動,痛哭著撲進張司樂懷裏:“娘,救救我!”張司樂抱緊桂枝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桂枝哽咽道:“皇後娘娘命我和她勾結陷害符婕妤,我和符婕妤曾是好姐妹自然不肯陷害她,於是皇後讓冷翠兒挑撥我和符婕妤的關係,讓我們反目成仇。如今符婕妤已死,皇後已經開始對我下手了。她現在已經毀了我的手,可難保她不會斬草除根。娘,您一定要救救我!”


    “女兒,我要怎麽才能救你?”張司樂心如刀絞,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桂枝擦幹眼淚,坐直身子道:“娘,現在能救我的隻有太皇太後,皇後唯一畏懼的人就是太皇太後,我隻有在太皇太後身邊才能活命。留在太皇太後身邊我也可以見見自己的妹妹。”張司樂擁桂枝入懷,溫柔地撫摸著桂枝的發絲,幽幽地道:“你放心,娘一定會救你的!”桂枝闔目,心裏暗暗的道:“娘,對不起······”


    天剛拂曉,太皇太後洗漱完畢,沁荷活蹦亂跳的走到太皇太後身邊,攙著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我娘正在殿外求見。”太皇太後寵愛地點了一下沁荷的鼻子道:“這丫頭,愈發沒規矩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你和張司樂的關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人心險惡······”


    “好啦,好啦!奴婢知道啦,要稱呼張司樂不能叫娘。”沁荷撅嘴道。


    吳太皇太後笑道:“快請張司樂進來,大清早天寒地凍的。”不一會兒,張司樂便跟著曹嬤嬤進入了太皇太後的寢殿,張司樂規矩的向太皇太後行了稽首大禮。沁荷扶太皇太後到鳳椅上坐下,吳太皇太後給張司樂賜座,張司樂卻不肯入座,反而再次跪了下來,扣首道:“下官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太皇太後道:“說吧!你這麽早過來,本宮也猜到肯定是有要事。”


    張司樂道:“什麽都瞞不過您!是這樣的,下官手下的掌樂楊桂枝傷了手,宮樂部怕是呆不下了。下官念在那女子聰慧可人,也是下官的得意門生,不忍心她被調到別的宮裏受苦,希望太皇太後能將她收留到慈寧殿。”


    “楊桂枝。”太皇太後那雙還帶著幾分睡意的眼霎時精神起來,她唇角掛上了一絲笑:“準了。”


    桂枝當天便搬到了慈寧殿。


    一日無事。


    夜已深,李鳳娘卻難已入睡,她總是覺得一切都有些怪怪的,這一切是不是太順利了。她心裏七上八下難以平複,顰眉向若水問道:“本宮有一事不明,楊桂枝竟然會為了幫本宮毀掉自己的手,本宮難以相信世上有這麽忠心的奴婢?”


    若水思忖片刻道:“下官也覺得過於意外,但凡依附娘娘的宮女皆是為了榮華富貴,她沒有道理放著掌樂不做去做一名小宮女,何況還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這不符合常理。”兩人越想越心懸,趁著深夜偷傳桂枝來問話。


    坤寧殿。


    桂枝心中早已明白了李鳳娘的顧慮,麵對李鳳娘的質問,桂枝平靜如水的跪下,低頭道:“娘娘恕罪,奴婢卻有私心。”李鳳娘和若水相視一眼,吃驚不已,她們難以置信桂枝如此坦誠。李鳳娘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桂枝,那犀利的目光似乎可以讓人無所遁形,桂枝身體有些發麻卻依然麵色不改。半晌,李鳳娘才開口道:“為什麽?”語氣有些重。


    感覺到李鳳娘身上撲麵而來的壓迫力,桂枝的手在袖中攢緊,穩定心神,坦坦蕩蕩的道:“因為奴婢喜歡上了嘉王殿下。”字字清晰。


    “什麽?”李鳳娘和若水對視一眼,驚愕的掙大了眼。李鳳娘半眯著鳳目,直勾勾的盯著桂枝,若有所思。漸漸的她的唇角勾出一絲冷笑,麵色陰沉起來,冷聲道:“你知不知道,就你剛才的那句話本宮就可以賜你死罪?”


    若水意味深長的注視著桂枝,臉上那看似祥和的微笑饒有興趣的等待桂枝如何作答。桂枝深吸一口氣,心下明白這兩個人都不是能輕易忽悠的人物,稍有不慎便人頭不保。她雖手心冒汗,一張清麗的麵容卻依然神態自若。她不疾不徐的答道:“奴婢自然知道,但奴婢更知道娘娘是殿下的生母,那望子成龍的心和奴婢一心為殿下的心是一樣的!”李鳳娘的神色稍稍緩和下來,桂枝和嘉王的那點事她不是不知道,嘉王枯井救桂枝,桂枝在宮樂部犯事後嘉王的包庇和賞賜······


    如此想來桂枝心係嘉王也不無道理,更何況她的兒子溫潤如玉,玉樹臨風是多少女子魂牽夢縈的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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