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此話一出。


    李善長身形一怔,很是茫然的看向劉保兒。


    “你.....你可曾向殿下言明,乃是本官要求見殿下?”


    “韓國公,小的有幾個腦袋敢不據實以報?”


    “這.....”


    李善長當真有些想不明白了。


    推行賦稅新規,本就是朱標希望他這個老臣做的。


    此時不說出宮相迎,怎麽也不該不見自己。


    可為何.....


    “高兄,你也聽到了!”


    就在李善長心中錯愕,苦思為何之時,隻聽劉伯溫陰陽怪氣道:


    “太子對待朝臣一視同仁,絕沒有半點偏私,更沒有格外青睞哪個臣子。”


    “此時太子殿下當真不見百官。”


    “任憑是誰!都是不見!”


    明白劉伯溫是在暗戳戳的嘲諷自己。


    可李善長卻不在意。


    他與劉伯溫明爭暗鬥多年,這些嘲諷的話,倒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隻不過!


    漸漸冷靜下來的李善長也明白了過來。


    朱標!


    畢竟是太子,是君!


    即便他李善長追隨老朱多年,即便他李善長是國朝老人。


    即便!


    朱標平日裏也是以長輩之禮,對待他李善長。


    可他李善長,說到底依舊是個臣子。


    他不願接下推行賦稅新規的差事,朱標大可以找其他臣子。


    他錯就錯在,不該以為此等差事,隻能由他李善長來辦。


    他更不該以為,自己願意接下這份差事,朱標便會欣然交給他。


    相反!


    推行賦稅新規也是名垂千古功勞,他應該極力懇求才是。


    “煩請劉公公再行稟告,就說老臣知錯。”


    “本官身為國朝大臣,自該舍命為國,不該猶疑.....”


    “可....”


    見劉保兒表情困窘,對再行稟告甚至都有幾分恐懼。


    李善長絲毫不顧及什麽,竟衝劉保兒一個宮人謙卑拱手道:


    “煩請公公再行稟告!”


    “韓國公,小的本就是卑賤之人,哪裏敢受國公一拜。”


    劉保兒忙側身躲過,順勢看了眼旁邊的高啟,繼而衝李善長無奈說道:


    “隻是.....”


    “小的已然稟告了過兩次,事不過三,若惹惱了殿下......”


    “煩請公公再行稟告!”


    不等劉保兒說完。


    李善長再次開口的同時,竟後退兩步,攬起官袍作勢便要衝劉保兒下拜。


    見此情形。


    不隻劉保兒,就連一旁的劉伯溫、高啟等人也均是滿臉詫異。


    如今的大明,老朱、朱標不喜宮人。


    即便是劉和、劉保兒他們二人身為皇帝、太子的隨身太監,在朝臣麵前也沒太多的麵子。


    可李善長堂堂國公,竟要向劉保兒跪拜,此舉這簡直有失文臣之風,更是踐踏官身威儀!


    不等李善長下拜。


    劉保兒惶恐之下,率先跪在李善長跟前。


    “韓國公,若是殿下得知小的受您一拜,恐怕殿下斷不會輕饒小人!”


    “懇求韓國公饒恕小的!”


    “公公,本官當真有要事想求見殿下.....”


    看著李善長那誓不罷休的樣子。


    劉保兒一咬牙,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


    “國公定是為國事求見殿下,小的雖然卑賤可也知忠君報國。”


    “小的再次稟報便是!”


    語罷。


    劉保兒起身便再次朝東宮內殿走去。


    實際上,李善長哪裏肯拜劉保兒這個宮人。


    他是柱國老臣,有些時候即便是老朱、朱標都準他不拜。


    之所以作勢下拜,也無非是知道劉保兒定不敢受。


    他也不過是想以此逼迫劉保兒再行稟告罷了。


    總不能自己也跟高啟一般,在東宮門外傻等!


    也是在劉保兒剛走出兩步,隻見朱標徑直從內殿之中走了出來。


    “臣等拜見....”


    “都起來!”


    不等眾人叩拜,朱標沉聲打斷的同時,看向李善長凝眉斥責道:


    “韓國公貴為國公,安能叩拜宮人?”


    “上行下效,若你都如此,百官豈不人人效仿?”


    “為求見孤這個太子,其他官員豈不紛紛討好巴結孤的隨身太監?”


    “難不成韓國公是想看我大明一朝,再現閹黨亂國之慘狀?”


    “這.....微臣知錯,微臣沒有多想。”


    麵對朱標的訓斥,李善長連忙解釋道:


    “隻是微臣當真有要事,稟告殿下。”


    “國朝之事,哪個不是重於泰山?”


    “你有要事稟告,諸卿求見難不成隻是為了向孤問安?”


    “臣....臣知錯....”


    並非朱標有意苛責李善長。


    隻是從始至終,朱標都不願給劉保兒這些宮人太高的地位。


    朱標絕不允許將來的大明,再出現什麽閹人把持朝政的亂象。


    “韓國公你也是柱國老臣,一言一行都關乎國朝體麵。”


    “若你貴為國公還需向孤的隨身太監行禮,傳言出去,百姓豈不要說孤任人唯親。”


    “士林之中豈不要說,謀國老臣為大明殫精竭慮,跟隨陛下出生入死。”


    “最後的地位,竟不比東宮服侍太子的宮人?”


    “老臣知罪,求殿下重罰!”


    李善長並不知朱標是要從一開始杜絕閹人亂國。


    此時聽到朱標因小事便當著高啟等人多加訓斥,他以為朱標還在介意早朝上,他李善長不願推行賦稅新規。


    “老臣一生榮華,均賴陛下不棄,盡仰仗殿下器重。”


    “老臣日後定舍生忘死,效忠天家!”


    見李善長又在多想,朱標也不想繼續苛責,抬腿便要朝武英殿走去。


    可也是此時。


    高啟忙擋在朱標跟前跪下道:


    “殿下,稅改一事.....”


    “高卿,人尚未到齊,孤暫不想就稅改一事開口評說。”


    “高卿可先回府,屆時孤自會傳召。”


    “可是殿下.....”


    “若不願回,就在東宮門外等著!”


    朱標轉向劉保兒道:


    “給諸位大人搬來椅子,侍奉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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