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聽到朱標竟說要禦駕親征,老朱就跟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坐在龍椅上的身體猛然一震。


    “太子息怒,親征之事日後再議。”


    “父皇!”


    朱標表情莊重,看向老朱鄭重拱手道:


    “召諸將還朝,也是向諸國證明。”


    “此間天下,我大明可開戰,亦可停戰。”


    “是戰是休,我大明可一言而定,諸國若有不服,盡管一試。”


    “看看我大明天朝之威嚴,可能忤逆!”


    待朱標說完,李善長忙率先拱手道:


    “太子英明,老臣請陛下下旨,召諸將還朝,共襄盛舉!”


    “請陛下下旨,召諸將還朝,共襄盛舉~”


    待李善長說完,湯和、開濟、詹同等人齊聲同奏。


    可讓李善長沒想到的是,他明明已經表明態度,可不隻費成仁,還有不少官員竟依舊立於原地。


    半晌!


    卻見費成仁等官員鄭重跪地,宛如一副忠臣死諫的模樣,朗聲開口道:


    “求陛下三思,不可以三軍將士之性命作賭!”


    “求陛下三思!”


    當看到朝堂眾人竟分成兩派,老朱眼眸微頓,不由覺得有趣。


    看來李善長這些老家夥在朝堂的威信,已然是大打折扣。


    如今的大明朝堂,似乎要出現一幫自認為是諍臣忠臣的清流。


    “陛下!”就在老朱玩心大起,打算看朱標如何駁斥費成仁這群家夥時。


    隻見費成仁重重叩首後,旋即朗聲喊道:


    “陛下,我大明之威自能震懾諸國。縱然如此,卻也不該讓駐軍將士身處險地。”


    “一旦諸將召回,三軍士卒群龍無首。但凡敵國進犯,我大明士卒危矣!”


    “費侍郎所言有理。”


    看著下方費成仁說話的的同時,甚至向前跪行兩步。


    那一副如臨大敵的焦急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敵國大軍打到了他們大明的國都城前。


    特別是看到他目光焦急,緊緊盯著自己。


    老朱更是打心底裏厭惡這套做派。


    就好似整個奉天殿隻有他費成仁一人忠心敢於直諫,就好像自己這個皇帝還不如他目光長遠!


    隱下心頭厭惡後,老朱輕咳一聲,緩緩說道:


    “若隻是為彰顯我大明國威便召諸將還朝,的確有些冒險。”


    “陛下聖明.....”


    “隻不過!”不等費成仁開口稱讚,隻聽老朱繼續說道:“召諸將還朝,也是讓他們叩拜新君!”


    此話一出,不僅李善長、費成仁,即便是龍椅前的朱標也不由一愣。


    也是在眾人詫異之餘,老朱緩緩起身,朗聲下令道:


    “太子明德守禮,深肖朕躬,登基大典便定在開年之時。”


    “如此,召諸將還朝叩拜新君,可有不妥?”


    哪怕此刻老朱的語氣很是溫和,縱然老朱這話近似有征求他們意見的意思。


    可在費成仁聽來,老朱這話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


    當看到老朱眸光溫和,正靜靜盯著自己。


    費成仁不敢猶豫,忙拱手拜道: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在百官齊聲跪拜的同時,老朱當即下旨道:


    “傳令諸將,年前趕回京城,叩拜新君!”


    語罷,老朱轉身便朝後殿走去。


    而朱標在龍椅前愣了好大一會,忙下令退朝,朝老朱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也是等老朱、朱標離開。


    費成仁想了想,還是走到李善長跟前,恭敬拱手道:


    “老國公見諒,下官方才並非有意頂撞老國公,下官隻是為邊境將士考慮。”


    “費侍郎忠君體國,當為年輕一輩官員之楷模。”李善長滿臉笑容,宛如一寬厚老者般,對麵前的費成仁大加讚賞道:“將來太子繼位,費侍郎定是柱國能臣。”


    “與太子殿下未必沒有一段君臣佳話!”


    “多謝老國公。”


    看著再次躬身的費成仁,李善長很是慈祥將其扶起後,同湯和、劉伯溫等人率先朝宮門外走去。


    也是走出奉天殿。


    李善長瞥了眼朝會之上,一直閉口不言的劉伯溫。


    旋即輕聲打趣道:“誠意伯同陛下、太子南巡一番,好似將嘴巴忘到了南方。”


    “處置李叔正時,誠意伯不曾開口。”


    “官員彈劾毛驤時,誠意伯也不表態。”


    “就連太子打算召諸將還朝,官員反對,誠意伯竟也閉口不言。”


    “伯溫啊,你莫不是被毒啞了?不如我給你找幾服良方如何?”


    “善長兄莫要說笑。”


    看著麵前的李善長、湯和二人,劉伯溫輕歎一聲,小聲開口道:


    “禍從口出,多說多錯。”


    “我都這麽一把年紀了,自然不需裝什麽諍臣直諫,博天家器重。”


    “況且!”


    劉伯溫眸光鄭重,沉沉看了眼湯和後,這才繼續說道:


    “況且事先,太子殿下也未曾給我安排差事。”


    “能閉嘴,還是閉嘴的好!”


    聽到這話。


    不隻李善長,就連旁邊的湯和也不由感慨劉伯溫當真聰明。


    劉伯溫方才那話,顯然是在說費成仁等彈劾毛驤,以及他湯和提議召諸將回京,乃是朱標提前安排。


    而且!


    劉伯溫也算是將費成仁等官員的心理,揭露的幹幹淨淨。


    這些人無外乎是想趁機博一個正臣的美名。


    他們哪裏會不知道,召諸將還朝這麽大的事,絕不可能隻是湯和突發奇想。


    可即便他們知道此乃朱標提前授意,可為求正臣之名,他們卻也願意樂此不疲,演這麽一出敢於直諫的戲碼。


    也是見劉伯溫洞若觀火的同時,卻依舊能置身事外。


    李善長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可沒辦法,劉伯溫隻是伯爵,可他李善長卻是國公。而且還被老朱、朱標父子認為是文臣頭目,被不少官員當做領頭羊。


    不說天家恩寵如何,起碼在朝堂朝會上,他李善長可以,也必須代表一眾文臣。


    就說方才提及召諸將回京。


    劉伯溫不開口倒是沒什麽,可若是他李善長不給朱標遞話,那就是有失臣子之道,忝列國公之位。


    當年老朱大封功臣時,他授封國公,見劉伯溫隻是個伯爵,心中甚至還有壓劉伯溫一頭的喜悅。


    可這麽多年下來。


    他這尊崇的國公之位,除了每年俸祿多些這一個好處外,其他便是說不盡的險情。


    在朝堂上不敢過於突出,更不敢獨攬大權,生怕老朱覺得他李善長乃是司馬懿之流。


    平日裏謹小慎微,處處遮掩也就罷了。


    偏偏有的時候,還必須他出麵,必須他開口。


    這程度的拿捏,當真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覺。


    特別是看到劉伯溫隻需一味遮掩,這就更讓他心中羨慕,甚至還有點點的嫉妒。


    “伯溫啊,聽聞此次封賞北伐有功將帥,太子殿下還打算將原本老人的爵位也提一提。”


    “想來你也在封賞之列吧?”


    “在下何德何能,安能與諸多北伐有功將帥同時封賞。”劉伯溫毫不在意。此刻看向李善長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語氣也夾雜著幾分炫耀,緩聲說道:“如今在下隻是伯爵之位,樂得自在。”


    “總好過位居高位,一些個時候不得不開口進言。”


    知道劉伯溫這是在嘲笑他。


    李善長心中暗罵一聲,旋即淡淡說道:“你早先便追隨陛下,勞苦功高。”


    “年初更是與我共治鳳陽,而且還是皇孫雄英的老師。”


    “加上這次隨陛下、太子南巡,稽查世家不法,也是大功一件。”


    “想來太子定會準我所請。”


    “善長兄是要.......”


    見劉伯溫隱隱覺察出不對勁兒,此刻有些茫然的盯著自己。


    李善長輕笑一聲,旋即淡淡說道:“在下打算奏明太子,拔擢伯溫兄為當朝國公.....”


    “不可!萬萬不可!”


    沒有理會劉伯溫的失聲驚呼,李善長臉上笑容更盛, 當即繼續道:


    “此事就這麽說定了!”


    “就算太子殿下要降我為侯爵,我也絕不能讓伯溫兄繼續蒙塵,伯溫兄也擔得起這國公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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