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瞬間,費成仁當即拍案而起。


    “皇位繼承之事也是爾等能開口置喙的!”


    “非議太子,此一點便是誅九族的罪過!”


    “呂思平!你有幾個腦袋!”


    看著麵露凶光的費成仁,呂思平連忙否認道:


    “並非在下,此等流言並非在下所傳。”


    “就算下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非議太子,更不敢置喙皇位繼承之事。”


    “隻....隻是京城之中卻有此等流言。”


    “而....而且.....”


    “而且什麽!”


    “在下以為能幫到大人,這才前來稟報。”


    聽到這裏,費成仁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


    呂思平不過從七品的小官,費成仁真不覺得他能幫到自己什麽。


    再者說了。


    區區從七品,還是在吏部的文選司任職,並且手上壓根沒有實權。


    此時呂思平說能幫到自己,在費成仁聽來簡直就是大言不慚。


    “你!”費成仁滿臉冷漠,似居高臨下般淡淡說道:“你打算怎麽幫本官?”


    “大人容稟!”呂思平連忙說道,“大人得太子殿下信任,今京城之中多有非議太子之流言。”


    “若大人此時出麵,為太子殿下正名,駁斥非議太子的城中士子。”


    “如此一來,太子殿下自然愈發器重大人!”


    “哼~”


    費成仁很是不屑的打量著眼前的呂思平。


    從他那急切的眼神中不難看來,這家夥也是一心想削尖腦袋往上爬的人。


    想來呂思平定以為他說了這番話,自己便會重用他,便會將他調到吏部衙署,將他視為門生好生栽培。


    可官場哪有他想到那麽簡單。


    選擇親信,逐步重用,哪裏會像小說話本中那麽簡單。


    看著呂思平滿臉希冀,似是在等自己開口誇獎的樣子。


    費成仁甚至能夠肯定,此時這呂思平腦中,定然已經暢想到成為自己這個吏部尚書的門生後,該是如何的風光無限!


    微微一頓後,費成仁眼眸一轉,故作疑惑道:


    “呂司務,若本官此時為殿下正名,駁斥甚至訓斥那些非議太子的城中士子。”


    “僅憑這點,太子將來便能重用本官?”


    “定然如此!”呂思平一臉篤定,鄭重說道。


    “那司務告訴本官,運送那塊東海玉石到京城,可是勞民傷財?”


    “啊?”


    被費成仁這麽一問,呂思平頓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畢竟朱標下令將那塊玉石運到京城,在不少朝臣以及大多數百姓眼中,的確是勞民傷財之舉。


    也就在呂思平愣神的功夫,卻見費成仁麵色一冷,語氣愈發嚴苛訓斥道:


    “本官乃大明之臣,並非太子殿下家奴。”


    “本官還不至於淪落到為得太子恩寵,不辨是非,隨意吹捧的地步。”


    “呂思平!若本官此時出門訓斥那些士子。”


    “諸多朝臣如何看待本官,京城士子、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本官?”


    “說本官乃是不辨是非,隻顧逢迎上意的佞臣奸邪?”


    “砰~”


    言至於此,呂思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息怒,是下官考慮不周.....”


    “還有!”費成仁語氣愈發嚴厲訓斥道:“陛下已有定論,運送玉石乃勞民傷財。”


    “甚至因此事,不惜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不惜在朝會上教訓太子。”


    “若此時本官為太子說話,若本官說運送玉石與國有利。”


    “那本官豈不是明著同陛下作對?”


    “呂思平,你是在幫本官,還是想借陛下之手,讓本官身首異處!”


    聽到費成仁這話,呂思平一陣愣神,額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當真沒想到竟會如此嚴重。


    他甚至都沒想到,此事背後竟有如此錯綜複雜的牽扯。


    “大人,下官萬萬不敢啊!”


    “下官隻是想著能夠幫到大人,下官一心想的都是為大人出力!


    “為本官出力?”


    見直到此事呂思平竟還不忘討好自己,還不忘急迫腦袋往上爬。


    費成仁非但沒有太多的怒火,反而覺得眼前的呂思平與當初的自己極為相像。


    當年的自己也是這麽跪在胡惟庸的跟前。


    求著胡惟庸將自己收為麾下。


    隻不過!


    胡惟庸嫌棄自己蠢笨,並未招攬。


    也是因此,自己才能在胡逆案中保全性命。


    而如今!


    縱然他胡惟庸曾為中書丞相又能如何?


    如今不還是被朱標誅了九族,甚至就連他胡惟庸的人皮此時還在城外受蟲蟻噬咬。


    而胡惟庸瞧不起自己,自己如今不還是做到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上!


    看著表情局促,滿臉惶恐恰如當年自己一樣的呂思平。


    費成仁下定決心,不走那胡惟庸的老路。


    微微收斂心神後,費成仁看向呂思平怒聲斥責道:


    “你心中所想並非是為本官出力。”


    “你想的,不過是攀上高枝,榮華富貴!”


    “隻是!”


    費成仁表情一頓,語氣也稍稍和緩了許多。


    “能站在奉天殿上的官員,哪個不是八麵玲瓏、心思機巧?”


    “憑你的才智,尚且差的很遠!”


    “縱然本官將你提拔上來,縱然讓你有資格參與朝會。”


    “可以你的才智,恐怕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明白!”


    言至於此,費成仁臉上卻也生出了幾分落寞。


    這話雖是提醒呂思平,可何嚐不是自己對自己的忠告。


    費成仁隱隱中有所感應,似乎自己身死之時,恐怕也想不明白屠刀是什麽時候落下的。


    微微歎了口氣後,費成仁看向麵前跪著的呂思平,卻又好像再勸當年的自己般,溫聲說道:


    “收起那出人頭地的心思吧。”


    “從七品雖不算高官,可畢竟是朝職,畢竟是京官。”


    “本分做事,娶個婆娘,日子不說富裕,勉強也能說得過去。”


    “大人!”見費成仁態度驟然和緩,呂思平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忙開口求情道:“縱然如此,在下依舊願為大人出力。”


    “下官雖然愚笨,可有一顆對大人的赤誠之心。”


    “還望大人開恩,還望大人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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