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家這個字眼對薑山來說,已是比較陌生,就算他手上有萬貫家財,卻沒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再說了,那萬貫家財的來曆,薑山更是不願提起。


    想想也是諷刺之極。


    “我知道了,我們都是一樣的,沒有家,沒有親人,什麽都沒有。”魏猛學著大人的口吻說道。


    “小孩子,感慨倒是蠻多的。”薑山看著幽深的街道,繼續問道,“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最高嗎?”


    “最高?那自然是福明塔咯,就在前麵不遠處。”魏猛抬手指了指前頭。


    月亮斜掛在半空,星光點點,微風徐徐。


    兩個人影出現在塔頂。


    一個半躺,一個坐著。


    兩人的視線都在半空之中。


    “薑哥,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中是什麽感覺?”


    “小孩子問這些幹什麽。”


    “我說幾次了,我不是小孩。”


    “我知道,你叫魏猛,不是小孩。”


    確實不是小孩,薑山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時,連黃疸水都吐出來了,這小子竟然一點屁事都沒有,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是蠻大的。


    小小年紀不可小覷。


    第二日。


    薑山在塔頂悠悠醒來。


    今天是他去和徐大維辭行的日子。


    走下塔來。


    魏猛依舊寸步不離地跟著薑山。


    薑山想著,幹脆把魏猛托付給徐大維也行。


    帶著魏猛來到徐大維的家,剛敲響了門,裏麵就傳來一聲疾呼。


    門快速地打開了,隻見徐大維眼圈發黑,臉上帶著疲色,顯然是一整晚都沒睡好。


    還沒等薑山開口,徐大維便埋怨道:“哎喲,我說我的薑山兄弟,你昨晚去哪裏了呀,害的我到處找你,真是急死我了呀。”


    薑山不好意思地道:“我們去了一趟福明塔,後來在塔上睡著了,就忘記回來了。”


    “你說的可真輕巧啊,你可知道,後來連吳哥都到處找你……


    “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現在趕快跟我走,去吳哥那裏,他囑咐了,叫你一回來就去見他。”


    徐大維根本就不給薑山插話的機會,拉著薑山就往外跑去。


    “喂,大維,我有事跟你說呢。”薑山已經不想再去見那什麽吳哥,他現在有點討厭這些當丐頭的人。


    不管是蔡老鱉,還是吳長充,說白了,能當上這丐頭的人,手裏應該都做過不少壞事,區別隻在於壞的程度不一樣而已。


    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根子壞了,還想壞樹上結好果,那是不可能的。


    “有什麽事也比不上現在的事重要,你有什麽話,等回來再說。”


    “你等等。”薑山一把甩掉徐大維的胳膊,“大維,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過來是跟你辭行的。”


    “什麽?辭行?”


    徐大維轉身疑惑地盯著薑山,連另一邊的魏猛也是一臉的不相信,不相信中還帶著迷茫。


    “是的,辭行。”薑山對丐幫很失望,他不想待在這樣一個黑暗的地方。


    而且,他也看清楚了,待在這裏,想查到那什麽定弦大師的幾率簡直為零。


    “你不是想查你的那個什麽叔叔麽?你不查了?”徐大維問道。


    前段時間,薑山委托吳哥查“定弦大師”這事,大家都知道,而薑山用的理由也是找“失散的叔叔”。


    薑山搖搖頭道:“不查了,反正也查不到,浪費時間。”


    “那……那……”見薑山語氣堅決,徐大維一時想不到能說的詞。


    在這個時刻,薑山已經是東城丐幫的定海神針,徐大維哪裏舍得讓薑山走。


    “不行!你不能走!”


    徐大維一時語塞,魏猛卻站了出來說道。


    薑山驚奇地看了看這個小子,這才想起自己似乎還忘了件事,於是他便對著徐大維說道:


    “大維,拜托你件事,這孩子叫魏猛,昨天晚上就是靠他的及時提醒,我們倆人現在才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照道理來說,他也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後好好照顧他一下,如果你在城中認識什麽手藝人,可以叫魏猛去學些手藝。”


    救命恩人?徐大維狐疑地看了魏猛一眼,他昨晚不知道魏猛報信的事,當然不明白薑山說的意思。


    “不要,我不要他照顧,薑哥,你真的不能走。”魏猛滿眼的期待。


    薑山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小孩就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他抬手摸了摸魏猛的頭:“小猛子,聽話啊,大哥哥我走了。”


    說完,薑山與兩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徐大維伸出了手,留人的話到了嘴邊,還是無法說出口,都是成年人,不應該強迫別人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而且強迫根本毫無意義。


    魏猛看見徐大維糾結的神情,見無法留住薑山,他心中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疾走了兩步,跑到薑山麵前張開手攔住:“薑哥,我知道一個有關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薑山好奇停下了腳步。


    “嗯。”魏猛靠在薑山耳邊道,“我見過你那個叔叔。”


    不會吧?


    薑山心中起疑,這小猛子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叔叔是不是四十來歲,山羊胡,臉上有麻子,叫什麽定弦大師?我見過他!”


    魏猛很流利地說了出來。


    這些都是薑山尋人時描述的,根本就不能證明魏猛真的見過。


    薑山依然懷疑是魏猛想留住自己而故意編造的謊言。


    魏猛繼續道:“你叔叔是不是手拿著一把棕色拂塵,聲音有些沙啞,總是喜歡摸著胡子說話?”


    難道這小子真的見過?


    後麵這些薑山自己都不知道,他見魏猛說的真切,而且眼神裏也沒有一絲撒謊的痕跡,不由地心中一緊,抓緊了魏猛的手臂問道:


    “小猛子,你在哪裏見過?他在哪?”


    魏猛似是回憶了一下,道:“在安陵府的一個邊遠小縣,晉定縣。”


    “真的?”薑山心裏很是興奮。


    魏猛道:“是啊,不過後來便再也沒見過他了,據說他來了安陵府。所以說,如果你要找他,必須先留在安陵府城,以後再慢慢找。”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薑山暗自竊喜。


    如果這樣的話,看來還是得繼續做才成。


    薑山頓時改了主意,對著走來的徐大維說道:“大維,你不是說吳哥找我麽,走啊,愣著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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