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彌漫的街道。


    蠟燭店的少女抱著一捆羊油蠟燭緩緩前行,灰之都的白薔薇大道正在清晨的第一瞬曦光之中複蘇,帝都雜貨商店的店主馬佩裏正打開店門,看到少女時打了個招呼:


    “塞緹,這麽早?”


    “早安,馬佩裏先生!”塞緹恬笑著回應道:“因為王宮裏催得急,所以自然早一點。”


    “昨天也看到你忙到很晚的樣子,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


    “啊,因為父親大人的腿不太靈便,作為女兒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老克裏斯真是有福氣啊,有你這麽一位好女兒。”雜貨鋪的老板憤憤不平地抱怨道:“不像我家那個混蛋小子。”


    少女抱著蠟燭,抿嘴笑了笑,正欲回答,通往聖銀宮的大道上忽然響起一陣如驟雨般的馬蹄聲。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嘴,街上的行人往兩邊退去,塞緹抱著蠟燭站在人群中,也皺著眉頭看向大道南麵——


    霧氣翻卷起來。


    一輛漆黑的馬車猶如幽靈般浮現在視野的盡頭,數十名身披灰色披風的騎士像是一陣旋風般奔馳而過,為其開道,騎士們坐下的戰馬漆黑如墨,身上的鎧甲仿似一團火焰。


    炎之聖殿的灰騎士。


    馬車緩緩經行而過,人們才重新開始議論起來。


    “是柯克家族的人,”雜貨鋪老板馬佩裏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他回過頭:“塞緹,我聽說貴族們在南邊打了敗仗,你哥哥他……”


    “我哥哥他一定沒事的。”


    聖康提培宮的薔薇園大門對開,純白色大道通往皇家園林的林蔭地。


    聖康提培宮中,黑色的大理石好像一襲地毯,白銀澆築的薔薇沿著黑沉沉的地麵向外延伸;帝國的至高者端坐在那個靠背狹長、冰冷的著名的石王座之上,略側過頭,聽炎之聖殿的僧侶將金鍾敲響七次。


    那句著名的箴言就刻在她的頭頂三寸——玫瑰之下必有荊棘——克魯茲人的白銀女王,也是他們至高無上的女皇帝陛下。康斯坦絲長著一張娃娃臉。身體也因為特殊的原因維持在年輕時的原貌,一頭金色長發幾乎及腰,看起來像是個精致的洋娃娃,但事實上這名少女一樣的女王已是擁有七個孩子的母親,同時也是一個典型的克魯茲人。


    在其他民族眼中,一個典型的克魯茲就意味著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帝國派。而在帝國的政治版圖之內,這就代表著強硬與鐵腕,這一點在女王陛下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


    女王的目光平視前方,視野之中是日複一日見過的風景,金宮沒有大門,皇帝的權力也就沒有局限。目光所及之處,既是帝國的疆域,亦是帝國征服者的後花園。


    但在那裏,宮殿的北方的天空雲層低垂翻卷,仿佛正在孕育一場罕見的風暴,這場風暴沃恩德一千年以來從未經曆過,往上追溯也未必曾有人見過,因此此刻不會有人明白。它將會為這個世界揭開一個怎樣波瀾壯闊的時代。


    平視著前方。白銀女王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自己臣子身上,但她卻忽然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下麵朝臣們的話。


    “我不想聽你們討論南麵究竟發生了什麽,艾希瑞科家族,你們那個帝國人盡皆知的大女兒在信風之環招惹了德魯伊,我也可以原諒。”


    “魯珀特家族,威廉姆斯在埃魯因人手中吃了敗仗,但他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罪過的。”


    “我隻想要弄清楚兩件事,一,是誰給威廉姆斯權力調動邊境艦隊的?二,那個擊敗了我們的埃魯因人、那個新晉的托尼格爾伯爵究竟是何許人也,他究竟會不會施展天國武裝,他和北邊那些不可一世的騎士們究竟是何關係——”


    康斯坦絲平靜無波的話音剛落,威廉姆斯的家族在大廳中占據的方向一個滿頭大汗的老人連滾帶爬地跪了出來:“尊敬的陛下,請您仁慈地賜予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一定會查出那個人來。他不僅僅是帝國的敵人,亦是我們家族的仇人。”


    康斯坦絲僅僅是看了塞西爾公爵一眼——


    她抬起頭:“埃魯因對於今天的帝國來說已經不算重要了,我隻要他們同意以聖殿為名參與聖戰。既然布加的巫師要插手,就叫他們拿走好了,隻要不落到聖奧索爾的精靈手中便好。”


    “可是女王陛下,埃魯因一直以來都是炎之聖殿的傳統勢力範圍。”一個聲音傳來,女王將視線移向那邊,發現打斷自己話的是大主祭奎克。她麵不變色,隻是輕飄飄地問道:“奎克主祭,你現在在和我談論的,是教務,還是政務?”


    奎克麵色一變,隨即便閉口不言。


    “我對天青之槍在埃魯因被發掘的傳聞很在意,這件事就交給諸卿了。”


    康斯坦絲從王座上站起身來,個子很矮,但卻沒有任何人敢於小覷。聖康提培宮中一時之間竟然沒人敢喘一口大氣,女王環視四周,然後才在內侍陪同下離開。


    聖康提培宮一角,柯克家族與艾希瑞科家族幾乎聚在一起。赫利克斯公爵與羅德尼伯爵目送這位女王離開,後者忍不住咂咂嘴:“你沒和陛下接觸之前,實在很難想象是這樣一個女人掌握了帝國四十年,說來羞愧,年輕的時候我還把她當做幻想的對象。”


    “陛下不過是因為特殊的經曆偶然將外貌恒定在她年輕一刻罷了,認真說起來,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女王陛下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赫利克斯公爵雙鬢斑白,灰白的眉毛直x入鬢,這位老貴族臉上寫滿風霜,但和比他小了一輩的羅德尼伯爵交談時卻沒什麽架子——世人皆知花葉領柯克家族與艾希瑞科家族走得很近,艾希瑞科家族的當代家長維羅妮卡甚至還是赫利克斯膝下一雙孫女的劍術老師,“陛下的身體近段時日已不大不如前,否則她也不會同意讓這一代的皇子們出門曆練。”


    羅德尼伯爵點點頭,同時他有點憐憫地看了被白銀女王晾在一邊的塞西爾大公,幸災樂禍地說道:“塞西爾家族這次要倒黴了,威廉姆斯真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大**煩啊。”


    “別高興得太早。”公爵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以他的年紀,實在是見過太多起起伏伏:“別看塞西爾那老家夥麵對陛下戰戰兢兢,但對付起你我來還是有餘力的。”


    “對付我們?”羅德尼有些不解:“他幹嘛要對付我們,我們又沒招惹他,他瘋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這你就要問你那個姐姐了,她在信風之環幹了些什麽好事,陛下和我們都清楚。你最好還是勸奉她一句。別和那些埃魯因人走得很近,聽陛下的口氣,未必對她之前做的事情滿意。”赫利克斯公爵答道。


    “哎,”羅德尼伯爵歎了口氣,顯然是想起了維羅妮卡:“我怎麽勸得動她呢,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不過我想陛下既然讓她當大皇子的老師。想必不會太過薄情的吧。”


    公爵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所以說我們的處境未必比塞西爾好到那裏去,隻能怪你我時運不濟,這個時候與埃魯因扯上了關係。前幾天維羅妮卡將宰相那個寶貝女兒送回來,就得罪了這王都內最有權有勢的人之一,再加上上次信風之環之行,那些家裏死了後裔的家長,未必會對我們滿意。”


    “有那麽嚴重。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羅德尼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找人。”


    “找人?”


    赫利克斯公爵點點頭。“先別管其他人的態度。我們要做的是改變陛下對我們的砍伐。而陛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並不在意埃魯因的立場。隻想要那把天青之槍。”


    “等等,天青之槍……你是說那位托尼格爾伯爵?”


    ……


    ‘書卷之月,22日,晴——


    因為向導的努力的緣故,我們的馬車如期經過了白薔堡山口。據說隻有在安列克的群山靠近亡月之海這一側,我們才能看到馬車與海麵上的帆船在一條線上並行的奇景,但可惜的是上天未能讓我們如願,由於是入夏之後的季節,因為風向與洋流的關係,靠近德爾德塔爾海麵上的船隻非常之少,這一天下午,我們終於告別了數日以來的跋涉之苦,抵達了蘭托你蘭境內——


    ——路德,記於奧達佩’


    布蘭多顯然想不到遠在千裏之外還有人在討論他,他現在要做的,隻是回答維羅妮卡的問題而已。


    “將醒之神?”


    將醒之神蘇拉什,這是一個《琥珀之劍》中一直以來的傳說。


    在遊戲之中,死霜森林中心這個團隊副本一共有八位boss:埃希斯的小女兒,微暗的寇華;黃昏狼族的災禍雙子——梅恩和梅爾。盤踞洛華大殿的冰噬巨蟲;黑火教徒的首席巫師,‘幻術師’埃裏克;米洛斯之心的自主防禦兵器,霜之核心。黑火教徒的教主,‘黑火之首’羅德裏克以及現在還和他們在一起的——門神,霜巨龍,史塔。


    然而事實上,玩家之間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言,這座聖殿現在應該還存在有一位隱藏boss存在。即將醒之神,蘇拉什。


    這個流言始於北方法恩讚存在的一係列任務鏈:在位於白城的遠地之鷹騎士團總部有一本可以觸發一個任務的日記本,日記本的主人是遠地之鷹的前任大團長,這個身份本身並無特別,但日記記錄的內容卻十分離奇。


    布蘭多前一世後來前往騎士團國格雷修斯,中途專門去做過這個任務,因此也對那本日記的內容記憶猶新。


    日記上記錄的是大團長年輕時代的故事,那時候他還隻是一名普通的雇傭兵,與著名的雇傭兵騎士團遠地之鷹毫無聯係,日記中寫到了他隨一個考古團前往世界各地冒險旅行的經曆,日記的主人對這些經曆十分驕傲,因為這也確是一般人少有的見聞,但亦有一些令日記的主人亦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其中最著名的一件,就是奧達佩之謎。


    日記上寫到312年夏旬,也就是雷霆之年,距今半個多世紀以前,那時候埃魯因的安森十一世剛剛即位。頒布了民兵訓練法令。埃魯因的中興時代剛剛開始,日記的主人隨他那個考古團來到了這個位於克魯茲邊陲的小王國。


    他們越過埃魯因克魯茲交界的高原,考察了那裏敏爾人留下的遺跡之後一路往南,越過安培瑟爾,抵達了奧達佩的一座漁村,在那裏,日記的主人描述了一件他們看到的有意思的事情。


    他們發現。當地的居民都在膜拜一位有具體形象的神祇。


    ‘這真是一件極為有意思的事情,當地居民們形容那位神擁有雷霆一般的麵貌,眼若火焰,肌膚好像白銀一般閃耀,它每天夜裏從南麵而來,駕著火焰。在天空中巡視一圈之後,又回到南麵。但據我所知,自從天青的騎士擊穿天穹引得星辰墜地之後,神們的爭執也因此而平息,那之後神祇與神民們一齊離開了沃恩德,雖然他們留下的法則依舊庇護著我們的世界,但具象的神早已不存在於這片土地之上。’


    日記中如此描寫道。但令人驚奇的是,在隨後的日子裏。日記的主人一行人也親眼目睹了那位神祇降臨的場景:


    ‘紅色的火柱從南麵升起。火焰仿佛燒遍了那個方向的夜空,整個夜空一片火紅。隨後我親眼見證了那樣的奇跡——天空中仿佛出現了一條並不存在的道路。一位有著具體形象的神祗沿著它漫步,繞行天空一周之後,重新回到那火柱之中。為了證明我並非憑空捏造事實,我在這裏記錄下我所見那位神祇的麵貌,他的肌膚像是用閃亮的金屬打造,通體流淌著銀光,環繞閃電,眼中噴薄著金色的火焰。’


    隨後,考古團動身前往南方,準備去調查此事。但可惜,途經比達弗農與金林森林之間的雙林鎮時,他們受到了一頭龍襲擊,那頭龍沒有殺死他們,卻搶走了他們所有的補給,不得已之下,他們不得不取消了這次臨時的行程。


    回到白城之後,日記的主人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但可惜,這次旅行成了他最後一次長途旅行。那之後沒多久,他就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加入了遠地之鷹,雖然出色的見識與才幹讓他迅速成為了這一雇傭兵騎士團的高層並躋身權力的中心,但在奧達佩的漁村的見聞,卻一直成為了他心中懸而未決的疑問。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日記的主人離世之後,但並未隨之歸於塵土,直到玩家發現了這本日記為止。


    奧達佩的那座漁村在水琴之年為奧達佩伯爵擴建為紫羅蘭堡,成為了奧達佩地區的中心,而今天紫羅蘭堡的南方,正是死霜森林。


    根據曆史文獻記錄,自從林影之年後,當地居民就不再看到夜空裏的異像。雖然此事曾一度驚動了蘭托尼蘭的哈維蘭教會(炎之聖殿的一個自治教派),但教會組織的冒險團一直未能成行,大約一年半之後異像出現的次數日漸減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正因此,關於這位曾經在曆史上曇花一現的神祇在書麵上留下的記載也非常稀少,這給玩家後來的調查帶來了巨大的困難。即便是後來玩家的實力已經成長到可以孤身進入死霜森林,但仍未能解決這個一直懸而未解的謎題。


    遠地之鷹團長心中的疑問,從那之後也成為了流傳在玩家之間最為神秘的傳說。


    “所以說,如果安列克真要找的是那東西,那就好辦了。”布蘭多略過玩家的部分,將這本日記與維羅妮卡等人稍微解釋了一下:“如果霜騎士之王塞伯斯確實是想提示我們這個的話,說不定能節約我們不少時間。”


    “什麽意思,伯爵大人?”維羅妮卡還沒開口,站在她身邊的學者小姐詩朵就耐不住好奇心問道:“難道那本日誌上還記錄了一些要緊的信息?”


    那倒沒有。


    布蘭多心想,若是如此,這個謎也不會成為後來玩家心目中懸而未決的最大疑題之一了。


    但問題是,現在他們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


    事實上布蘭多和維羅妮卡的目光都落在了史塔身上。


    而搶在他們之前,最先開口的卻是小母龍阿洛茲。


    “來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阿洛茲用金色的眸子盯著自己的同類,露出雪白的小尖牙以示威脅:“別告訴我你沒聽到剛才那家夥講的東西,否則我就要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不要!”小胖龍可憐兮兮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這裏呆了很久,但是我有很長時間都在睡覺,你也是知道的,阿洛茲姐姐。”


    “是嗎,這麽說來你是在夢遊的時候搶了別人的車隊咯?”小母龍冷哼一聲,忽然撲過去一把楸住史塔的耳朵,讓後者如同殺豬一樣尖叫起來。她惡狠狠地說道:“別想騙我,快說真話!”


    “哇哇哇,輕點,姐姐大人!我說,我說!”史塔尖叫道。(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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