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相心安。


    燕子坪時天孤樓莫峨眉說接了案子,霽樓事件算是燕子坪血案的後續,和衙門牽扯不了太多關係,妥善處理霽樓傷亡人員,自己應該逢凶化吉了。


    進入霽樓傷亡人員都是周邊縣城或自京而來有頭有麵的人,好在有人證又是樹妖作惡,明鏡司接管案件,善後的事情倒也沒有掀起太大波瀾。


    數具無人認領的屍體被放入衙門殮屍房,汗流浹背的陸仟拉著寧長安到園中涼亭,上上下下打量。


    “看什麽?”寧長安笑了笑。


    “真的能一劍三千裏。”陸仟問。


    “扯蛋的話,要有這本事,樹妖還能逃脫。”


    陸仟歪著頭,“可是飛劍入霽樓,都看見了。”


    寧長安背靠老槐樹:“老道教了幾手。”


    陸仟點頭:“這話說的靠譜。”


    “以後照應著我呀!”


    寧長安走到陸仟身側,拍了拍自家頭兒肩膀:“以前怎麽樣,還是怎麽樣,你是頭兒。”


    陸仟咧嘴,內心卻想著:“以後說什麽都不和你搶霽樓扔下的絲帕,肚兜。”


    多少好兄弟因為女人反目成仇。


    有危機感的寧長安惦記著縣城外小院驚蟄寶劍,安慰陸仟受傷潮濕的心,寧長安出衙門。


    星光燦爛,街道安靜。


    沿主街到城樓時寧長安仔細回憶著山野中交手的一幕。


    自紅月集市得到的《流光飛舞》真是需要勤學苦練。


    白猿身形似電,初始自己能支撐下來,仰仗的就是苦練《撼山腿》紮實的下盤功夫打樁一樣立在地麵,又以一字劍法以快打快。


    老道絕對是高深莫測。


    讓自己學了注重勢的撼山腿和正軍拳,指法卻是靈巧為上的“飛花指”。


    飛花指注重氣機的巧用,手指關節靈活,和一字劍法匪夷所思的出劍角度完美契合。


    沒有這些因,真接不下白猿暴風驟雨攻擊。


    人在這種念想中走上城樓,輕飄飄躍下。


    縣城外的村落安靜,偶有狗吠聲響起,寧長安到自家小院外。


    老槐樹樹冠如傘,牆垣的葡萄藤上結滿了青綠色小葡萄,寧長安看著藤條,沒來由想到樹妖姥姥的萬千樹藤。


    悅耳的聲音也自身後響起:“寧長安,這是你家?”


    寧長安一愣,回頭,仙氣飄飄的陳漁火站在身後,一臉笑意。


    頭皮發麻,這個女人怎麽不帶一點聲響的綴上了自己。


    “能不能帶點聲響?”寧長安苦著臉回了一句。


    陳漁火笑著,“要不掛著手鈴。”


    想著寧長安畫冊中女子搖手鈴鬥魔將的一幕,陳漁火又笑。


    寧長安開門,陳漁火不請自進。


    老槐樹,柿子樹,葡萄藤,石桌石凳,廂房一側還搭了花架子。


    有點喜歡這種層次分明的裝飾。


    “一個人。”陳漁火問。


    “嗯!”寧長安點頭。


    姑娘靈動的眼睛看著寧長安。


    “可以借住幾天不?”


    “沒錢銀付房費,但我可以保護你。”


    寧長安愣愣看著眼前靚麗,眼神明淨沒有絲毫世俗氣的陳漁火。


    “江湖兒女,都是這麽直接。不過好像占便宜的是自己。姑娘的修為是看在眼裏,多這樣一個幫手,安心。至於其他的,還是和老道送自己三個紙美人一樣,不能多想,否則自己就邪了。”


    房間足夠,寧長安是喜歡整潔的人,稍微收拾,寧長安將纖塵不染的西廂讓給陳漁火。


    寧長安忙碌的時候陳漁火就坐在院內老槐樹下的石凳上,也不入主廳,喝著寧長安奉上的雀舌蘭。


    很久沒有喝這樣地道的茶水了。


    房間內響起寧長安的詢問聲:“你的驢子呢?”


    “在縣城。”


    “不怕丟了?”


    姑娘笑了回了一句。


    “有兩個人要偷驢,被驢踢到你腳下了。”


    寧長安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緊了一下。


    小院亮了兩盞燈火,西廂房燭光搖曳,陳漁火翻開了《聊齋說》


    陳塘縣城東北數百裏山穀;


    山野荒郊,月隱星稀。一盞昏黃的燈籠自遠而近……


    兩名眉目如畫,身穿白綠裙裝的女子挑著昏黃燈籠,白骨夫人居中,身後有座紅山。


    身前是拖刀白猿和眼睛閃爍不定螣蛇十五及其垂頭喪氣樹妖姥姥。


    空氣微寒,白骨夫人不去看眼神遊離的螣蛇十五,目光在白猿身上。


    “長老都受傷了。”


    白猿行動如風,來去似電,說話卻是不溫不火慢騰騰。


    “被寧長安傷的。”


    白骨夫人嫵媚、明淨的臉上這是時候適才有了點動容。


    “陳塘縣怎就出了這樣一個捕快!”


    “有沒有跟著?”


    “沒有。”白猿仔細回憶打鬥及其隨後撤退一幕。


    螣蛇十五補充了一句:“長老伏擊,十五善後,對方果真有青衣繡衛綴著,就是不曾料到寧長安深藏不露,而且還有人橫插一腳,所以更改了計劃,姥姥先行撤出,長老和十五斷後。”


    螣蛇說的委婉,意思卻是明顯,樹妖姥姥先行,自己和白猿無牽無掛後撤,明鏡司沒有人能追的上自己。


    “夫人,是我辦事不利。”


    姥姥和螣蛇沒有再行說話,白猿自責了一句。


    白骨夫人點頭:“長老事事巨細,隻不過遭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寧長安,無需自責。十裏坡到燕子坪,春兒、夏兒也沒做錯什麽,壞就壞在了寧長安的修為和氣運上。”


    想了想,白骨夫人說道:“準備,準備,要換地了。”


    “夫人,明鏡司又不知道山穀?”蹲在白骨夫人腳下的黑貓說道。


    白骨夫人瞪黑貓:“想事情不是胯下一杆槍,全憑精血氣,要動腦子。既然有青衣繡衛綴著寧長安,說明明鏡司已經將十裏坡、燕子坪事件當做重案來查辦。這樣的案子,明鏡司不會有頭無尾,更不會隨便斬殺幾頭大妖濫竽充數蓋棺定論此案已結。明鏡司動真格,還是避其鋒芒,不能壞了大事。寧長安當了魚餌,青衣繡衛跟蹤,長老和十五各做螳螂,誰知道背後還有沒有獵人。不就是挪挪地兒的事情,還能傷到臉麵!都是妖和鬼,要臉做什麽!老祖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


    白猿、姥姥點頭。


    “夫人教訓的是!”


    騰蛇噘嘴,沒有說話,內心卻想著:“臉也很重要呀,寧長安的臉就很好看。”


    月隱星稀,昏黃的燈籠自近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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