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客長時間沉默,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佩刀校尉說出了前因後果。


    半個時辰之後,寧長安起身,有點難受。


    黑翎衛校尉周南客追隨粱慶之出生入死,每戰當先,深得粱慶之器重。


    前皇十六年,萬妖部秘術召出上古魔獸,粱慶之領軍,出兵之前,周南客觸犯軍紀被關禁閉。


    周南客跪求粱慶之,自己戴罪立功,被拒。


    粱慶之出兵深入萬妖部,周南客保持跪姿等候將軍凱旋。


    最終結果是粱慶之陣亡。


    周南客隻身一人出軍營,深入萬妖部,九死一生帶梁慶之重劍滿江紅、護心鏡而歸,抵達轅門外力竭,長跪身死。


    身有忠骨,心有執念,殘魂不散寄托在重劍滿江紅。


    百年期間,周南客始終如一保持了當年粱慶之出兵時自己跪求不得目送黑翎衛北上萬妖部的一幕。人等將軍歸。


    李朝歌回朝,供奉重劍。


    已成煞靈的周南客出滿江紅,念頭不消,長跪重劍一側北望等候將軍凱旋。


    人被執念所困,不是自己身已死,也不知禹國滄海桑田。


    是寧長安利用百無禁忌喚醒了帶刀校尉周南客。


    一把重劍滿江紅,一名忠卒帶刀校尉。


    寧長安想到了流芳千古的“滿江紅”。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和周南客並肩而立,寧長安言簡意賅說了大月國來使,自己在居庸宮召周南客的一幕。


    校尉持刀的右手輕微顫栗。


    “有什麽籌算。”寧長安問。


    “我要回北方,哪裏有將軍和我的兄弟。我還要去找,到萬妖部,看將軍在不在。”


    寧長安明白周南客意思。


    “先回宮內。”


    周南客搖頭:“我隻是個鬼物,皇城內活不下去,大皇子身份尊貴,我粗魯,也不適應。”


    帶刀校尉說的有道理。


    寧長安眼神深邃,人想著問題。


    讓周南客獨自北回,不現實,周南客修為不低,但終歸是煞靈,一路凶險。草蛇伏線綿延千裏,大皇子回京,攜帶重劍,天魂卻逐漸消散。周南客寄生在滿江紅,自己看到天駿古城道觀中的棺木和三炷香。這些看似不關聯的線索中是否存在某種信息。


    想了想,寧長安說道:“要不暫且隨著我,大皇子北上或者有適合機會,送你過去,我也想到萬妖部走走,”


    “行,你救了我,聽你的。”典型的軍人作風,不拖泥帶水。


    帶刀校尉眼神還有點炙熱,顯然是因為寧長安到萬妖部走一走的話。


    寧長安拍周南客肩膀。


    “調整調整情緒,回頭慢聊!”


    “嗯!”周南客點頭。


    將紙美人送到燕子坪場景,十裏坡獨留周南客,寧長安出方寸空間。


    天街小雨潤如酥,頭戴鬥笠,寧長安走在落下雨的朱雀街上。


    思維從大皇子、帶刀校尉身上脫離出來,寧長安想著自天音寺藏經閣搜尋出來的成昆手書和王妃。


    成昆看似是姬懷贏安插在禹國的一顆棋子,實則效忠的卻是王妃,這種假設成立,那麽整個姬懷贏案件背後,或許還有其他力量的介入,可能是外域佛門,也可能是國家力量。


    想著成昆、王妃,思維間或還會跳脫出來琢磨天駿古城。


    十五月圓,天駿古城,眼下不就是十五。


    兩次處在道觀中,看到棺木和香火,但第一次是夢境,第二次如同幻境,其實人真真實實的和西門秋水、東邪一道走在朱雀大街上。


    朱雀街寬敞,地麵有積水,一腳落下,水麵漣漪,波紋一圈圈蔓延出去。


    街道無人,寧長安一步步前行,身後的建築發生了詭異變化。


    高低錯落樓宇房舍快速退卻,取而代之的是古樸滄桑渾厚的城堡建築,寧長安前方細雨如酥,身後卻是天色黃昏,一片倒懸海波濤起伏。


    寧長安宛若走在一片光陰長河當中。


    斂去的建築迅速自寧長安身後蔓延向兩側及其前方。


    京兆府的神捕一步邁出。


    細雨紛飛朱雀大街消失不見。


    人又站在了道觀中。


    四周昏黃,寂寥蒼涼。


    寧長安一個人站在放著棺木的道觀,道觀外是一座城,城上一片海。


    “還是和第二次一樣的感受,像是幻境!”寧長安想著。


    目光直接看向三炷香。


    短的比前日所見更短,長的也比前日所見短了不少。


    在不同地點以不同方式出現在道觀,三次看到香火,寧長安完全確定三炷香就是棺中人的命。


    而棺中躺著的人則是禹國大皇子李朝歌。


    心態相當的平穩。


    寧長安開棺。


    棺開,出現棺內躺著的李朝歌,英俊五官上帶著硬朗的神情。


    開棺,棺中的人睜開眼睛,


    符幌搖動的道觀內依舊有詭異的氣息,所有的畫麵如同和當初銜接在了一起。


    “救我!”


    棺木中的李朝歌說了一句“救我!”,人閉上眼睛。


    寧長安還是有點冷汗。


    不怕事大小,就怵事詭異。


    棺木內的李朝歌身體所呈現的形態很奇特。


    寧長安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氣息。


    寧長安站在棺木一側,“怎麽救你,將棺木扛出去,扛到皇城。或者給一枚狗皮丸。”


    人這樣想著,卻沒有立即付諸行動。


    二品高境的修為,被老道陰神附體,三清氣、紫氣東來成氣象,寧長安已經可以從更高意識形態分析眼前的一幕。


    棺木中的李朝歌顯然是一個虛體。


    真正的大皇子在皇城居庸宮內。


    大皇子有生命之危,自己也看到大皇子天魂逐漸消散,有點相似當初姬懷贏身上的河童。


    但更詭異也高明。


    寧長安伸手探了下去。


    果真和推測的一般無二,右手自棺木中的大皇子身體穿透了進去。


    一具就像被投影了般的虛擬身體,還能說出求救的話語,認知的上線又被拉升。


    “怎麽救嘛,你給個指點。”寧長安自言自語。


    非實體的存在形態,續命的狗皮丸無用武之地。


    稍微的思索,寧長安從鏡化水月方寸空間中拿出巴掌大小整塊的建木。


    建木有生命靈力。


    棺木中的李朝歌形態獨特,但和三個紙美人卻有那麽一點相似性質。


    建木治不了本,但或許有效果。


    建木放入,想了想,寧長安又將一枚柔神丹放了進去。


    “雖然不知道怎麽救,但我竭盡全力。”


    事在人為的一句話,寧長安合上棺木。


    “呯”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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