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天機穀,雲綰親自為雲綾安排下住處,隨即看了眼兀自忙碌收拾的燕家兄妹,眼神示意著雲綾。


    見此,雲綾麵露笑意,吩咐燕家兄妹收拾好後勿要亂走,這便隨著雲綰離去。


    路上姐妹二人仍是手挽著手,說說笑笑,不多時便到了諸葛琿的住處。


    門前,雲綰歎息一聲,高聲說道:“小六來得不巧,門主近日正臥床養病,你看上一眼便早些回去吧。”


    雲綾眸子一轉,當即高聲應了一聲,這才隨著雲綰走入小院。


    邁入正房之中,雲綾還道會見著尋她前來的諸葛琿,未曾想上首端坐著的卻是一絕美女子,此刻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隻見此女一襲紅衣襯得肌膚愈發白皙,身量高挑有致,額點花鈿,鳳眼含威,雖麵帶笑意,卻自有三分威儀在內。


    如此女子,不是公孫玉瑤還能還是誰?


    雲綾一時愣在那裏,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麵前之人。


    身後關好房門的雲綰走過來,伸手在她後背輕輕一拍,笑道:“怎麽,不認識了?”


    這一拍卻是教雲綾醒過神來,她當即喜不自勝,驚呼一聲小跑著撲入公孫玉瑤懷中。


    “師父!你怎的在此哩?”


    公孫玉瑤拍了拍雲綾肩膀,笑道:“這麽大人了,還動不動往懷裏鑽,像什麽樣子?還不起來。”


    聞言,雲綾頓時不依,嬌嗔道:“不要,雲綾可想師父了,就不起!”


    公孫玉瑤麵露無奈,伸手強行將懷中的人兒扶起,故作不悅道:“好了,莫要誤了正事。”


    見此,雲綾也隻得作罷,乖乖在一旁坐下,猶自嘟著小嘴有些不悅。


    一旁雲綰見她如此,不由笑道:“小六這般想念師父,今夜便在師父這裏住下可好?”


    聞言,雲綾眼睛一亮,轉頭看向上首。


    公孫玉瑤不置可否,隻淡淡道:“辦完正事再說。”


    說起正事,雲綾總算回過味兒來,忙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公孫玉瑤看了雲綰一眼,後者會意,當即為雲綾解釋起來。


    原來當日雲綾托尤三傳信公孫家,將血殺樓將要刺殺她的事通知了公孫玉瑤。


    公孫玉瑤彼時已經查到血殺樓總部可能在漢中一帶,正在往那裏趕去。


    聞知血殺樓將雲綾當作目標,她將雲絛留在漢中繼續追查血殺樓總部,自己則急急趕赴蜀中。


    當日雲綾擊殺褚氏兄弟時,她就藏在附近,見雲綾沒有危險,她也就沒有現身。


    待雲綾安全抵達成都,公孫玉瑤本意直接返回漢中,卻在半道遇上雲綰。


    雲綰是奉諸葛琿之命來請公孫玉瑤的,其中內情雲綰也不知,隻說天機門將有大事,諸葛琿欲尋公孫玉瑤援手。


    待公孫玉瑤見過諸葛琿的次日,諸葛琿就閉門不再見人,對外就說突發急症,臥床昏睡不起。


    聽到此處,雲綾出聲打斷了雲綰,問道:“所以,尋我前來是師父的意思?天機門有何大事哩?”


    “正是為師的意思,至於是何大事,你繼續聽下去便是。”公孫玉瑤抿了口清茶,淡淡道。


    聞言,雲綾乖乖應了一聲,示意雲綰繼續。


    通過雲綰的敘述,雲綾也漸漸弄明白了那所謂的天機門大事,仍是家賊那一掛事情。


    按諸葛遜和雲綰在羌中查到的線索,尚家隻是家賊之一。


    通過這些日子的暗中查探,雲綰他們基本可以確定尚家隻是對方擺在明麵上的棋子,真正的家賊還隱藏在天機門內。


    近幾日,諸葛琿察覺到有人在暗中針對天機門,而動手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家賊,這才尋了公孫玉瑤暗中前來援手。


    “說來說去,那家賊可有什麽懷疑目標哩?”雲綾問道。


    “自然是有的,正是二房的當家主事,諸葛珪。”雲綰回道。


    “諸葛珪?”雲綾並不認得此人,此前也未聽說過,隻得看向雲綰。


    雲綰也未耽擱,將此人的信息一股腦說了出來。


    諸葛珪乃是諸葛琿的同輩兄弟,二人的父親乃是同胞兄弟。


    自諸葛琿繼任家主和門主後,諸葛珪一度是他的左膀右臂,為諸葛家和天機門做過不少貢獻。


    曾經,他也是繼任家主諸葛鈺的支持者,直到諸葛鈺重傷而回,才轉變了態度。


    諸葛鈺重傷後不久,諸葛珪就公開提出諸葛家和天機門不能交到一個病秧子手裏,應該另立繼承人。


    之前說過,諸葛珪為諸葛家和天機門做過不少貢獻,是以這一言論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更有甚者直接提出該由諸葛珪來做繼承人。


    諸葛珪表麵推辭,其實誰都知道提出這一點的正是他的心腹。


    彼時諸葛鈺雖然重傷,但還沒多少人知道他究竟傷得有多重,還是有不少人支持他的。


    加之諸葛琿行雷霆霹靂手段,果斷出手打壓支持諸葛珪的那些人。


    是以,諸葛珪這一次的行動並未成功,他也就此沉寂下去,漸漸淡出了管理層。


    “所以,這次諸葛門主裝病是想引蛇出洞?”雲綾出言問道。


    孰料,雲綰聞言並未說話,反而麵露一抹悲戚之色。


    見此,雲綾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很快公孫玉瑤的話便讓她的預感成真。


    “其實,當日為師見到諸葛門主時,他已在彌留之際,隻匆匆求了為師出手便駕鶴西去了。”公孫玉瑤不無喟歎地說道。


    “這,這怎麽……”雲綾聞言神色大變,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雲綰調整好心情,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門主此前便察覺自己中了毒,預感時日無多,是以得知師父到了蜀中,才會命我前去請師父援手的。”


    聞言,雲綾想起那個皮膚黝黑,總是一副老農裝扮的小老頭,不由心生悲戚,問道:“可查明是什麽毒哩?”


    雲綰搖了搖頭,歎道:“毒性猛烈,前後不過三日便已毒發身亡,此前從未聽聞過這等毒藥。”


    “那師父尋我來是?”雲綾看向上首的公孫玉瑤,問道。


    公孫玉瑤放下茶杯,沉吟片刻,沉聲道:“我受諸葛門主所托,要保他一脈平安。既知諸葛珪曾有心奪位,未必他就不是下毒之人。”


    說罷,她看向雲綾,接著道:“此番喚你前來,一則諸葛門主臨終前確實打算見你,二則製造一個諸葛門主尚在的假象,逼迫背後之人露出馬腳,三則為師不便公開露麵,你大師姐還需你多多幫襯些。”


    聞言,雲綾心中已然明了。


    下毒之人定然知曉那毒的毒性,若諸葛門主隻是臥床昏睡,定然會忍不住再有動作,或是親自驗證,或者再下殺手,隻要動了就可能留下蛛絲馬跡可供追查。


    而公孫玉瑤隱在暗處,雲綾這位諸葛門主親自請來的人則擺在明處,一暗一明正可令背後之人防不勝防。


    念及此,雲綾當即起身,抱拳道:“師父放心,雲綾定然全力以赴!”


    聞言,公孫玉瑤微微頷首,示意雲綾坐下,說起之後的安排。


    此地本是諸葛琿住所,他的屍身已秘密送入宗祠暫時安頓,公孫玉瑤會暫住於此,隨時準備擒拿前來查驗之人。


    稍後,雲綾要假作無事一般大搖大擺地出去,最好單獨在天機穀中轉轉,逢人便說是欣賞風景的。


    如此一來,暗中之人定會尋機上前打探諸葛琿的情況。


    屆時,雲綾隻消含糊其辭即可。


    雲綾聞得這些,微微頷首,問道:“師父,這些我都能明白,隻是為何未見大姐夫父子哩?”


    這個問題卻是雲綰答的,隻聞她說道:“做戲自是要做全套。門主臥床不能理事,公爹作為繼承人自然需要料理門中事務。人人皆知公爹身體不好,夫君自是要隨侍左右幫襯著些,門主這就由我這孫媳照顧著。”


    雲綾一聽便明白了其中緣由,隻怕不單是做戲做全套,內裏未必不是在加緊收攏權力,為正式繼任家主作準備。


    除此之外,背後之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諸葛鈺父子收攏權力,定會生出焦躁之心,如此一來也更容易露出馬腳來。


    她這般想著,也是這般說的。


    公孫玉瑤與雲綰對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出了欣慰來。


    “小六果真是長大了,這三年沒白在鹿門山呆著哩。”雲綰笑盈盈地誇讚了一句。


    雲綾頓時微微仰頭,麵上皆是得意之色,眼角瞥向上首的公孫玉瑤,似乎在說“師父快來誇我!”


    公孫玉瑤將她的小表情看在眼裏,心中好笑,麵上卻是古井無波,垂下眸子全當沒看見。


    見此,雲綾也未在意,先前公孫玉瑤眼中的欣慰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眼見正事說完,師徒三人又閑談了幾句,雲綾這才在雲綰的陪同下離開。


    雲綰隻將雲綾送到門前,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不遠處佯作閑聊的幾人,拉著雲綾的手細細說了幾句閑話。


    雲綾注意到雲綰的眼神,也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旋即與雲綰來了出依依惜別。


    末了,雲綾按照商議那般,抬頭看了看天色,故意高聲說道:“天色不錯,左右無事,不若去看看這天機穀的景致,上次前來可沒機會看哩。”


    說罷,她腳下一轉,便向著天機穀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仿若真的在欣賞著天機穀中的景致。


    行不多時,雲綾來到一片密林附近,她的耳根突然動了動,捕捉到身後一絲微不可察的腳步聲。


    隻見她神色不變,腳下卻是向著密林而去,一邊走著一邊不忘讚歎景致之美。


    待進入林中,那腳步聲突然加快許多,雲綾不由嘴角微揚,暗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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