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言之與區星說話之時,酒樓這裏雲綾也沒閑著。


    她一邊看著樓下不時進出的人流,一邊盤算著已有的消息。


    按薛十娘所言,這地下城真正的幕後大佬是那張泉,而張泉很可能有著半步宗師境的修為。


    若然如此,張泉堂堂一個半步宗師為何要蝸居於這見不得光的地下城中?


    思來想去,雲綾隻想到一個可能,張泉隻是某人的刀,借由地下城的勢力來替那人幹一些明麵上不好做的事。


    那麽問題又來了,什麽樣的人能讓一位半步宗師伏低做小,甘願委屈於陰影中?


    思及此,雲綾不由長出一口氣,心道:追查一個平安,未曾想還牽出地下城背後的事來,當真世事難料哩。


    “姑娘,莫言之回來了。”


    燕十七的一聲輕喚讓雲綾從思緒中抽身出來,抬眼一看,果然見到莫言之正向酒樓過來。


    不多時,莫言之上了二樓,快步走到雲綾跟前,拱手道:“姑娘,幸不辱命,在下打聽到一些重要消息。”


    聞言,雲綾微微頷首,示意燕家兄妹警戒周圍,這才讓莫言之坐下說。


    此時,二樓隻有雲綾他們這一桌,其他人早已結賬離開,燕家兄妹隻需守住樓梯便可。


    莫言之謝過,就在燕十六空出的位子坐下,旋即小聲將從區星處得來的消息一一道出。


    說到三屍腦神丹時,莫言之頓了頓,遲疑片刻,問道:“姑娘,不知這三屍腦神丹您可聽說過?”


    聞言,雲綾剛要搖頭否認,腦海中卻傳來了玲瓏的聲音。


    【三屍腦神丹?你麻煩大了!】


    雲綾心中一驚,忙問道:“你知道?還有,什麽麻煩大了?”


    【三屍腦神丹內藏屍蟲,服藥之初屍蟲尚在沉睡,沒有任何危險。不過,一旦沒能及時服下解藥,屍蟲便會蘇醒直入大腦,中毒之人也就成了六親不認的行屍走肉,直至癲狂而死。】


    聞言,雲綾咋舌不已,不期世間還有如此陰毒之物。


    未等她平複心緒,玲瓏接下來的話卻教她驚得拍桌而起,惹得福伯等人驚詫莫名。


    【更重要的是,這玩意兒不是這方世界的東西,這下知道我為什麽說你麻煩大了吧?】


    雲綾當然知道,此刻她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福伯等人本就因為雲綾突然的動作而驚詫,此刻再看她的神色,頓時擔憂起來。


    福伯看了不知所措的莫言之一眼,湊到雲綾身邊小聲喚道:“小小姐?小小姐?”


    聞言,雲綾回過神來,視線掃過莫言之與燕家兄妹,知道是自己突然的動作嚇到了他們,當即訕訕一笑,示意眾人安心,這才緩緩坐了下去。


    深吸一口氣,她看向莫言之,沉聲問道:“確定是三屍腦神丹?”


    見她如此鄭重,莫言之也不敢大意,回想一番,點頭道:“區星說張泉手下都稱呼那丹藥為三屍腦神丹,想來應是錯不了的。”


    聞言,雲綾眸子微眯,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心念電轉,很快便想到了應對之策。


    三屍腦神丹非本世界之物,也就是說很可能來自非法闖入者。


    無論這個非法闖入者是誰,張泉無疑都是眼下唯一的線索。


    是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生擒此人。


    結合薛十娘和區星的言語,這個張泉的修為應是半步宗師境,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


    譬如,張泉就是非法闖入者,那麽他的修為隻會比宗師境還高,畢竟要在世界間進行穿梭,少說也得是破碎虛空那個層次的。


    故而,眼下顯然不是直接找上張泉的時候,一旦張泉的修為超出預期,她得有後手能夠反製才行。


    思來想去,唯一穩妥的方法便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主意已定,雲綾當即起身,道:“回去再說。”


    福伯等人從雲綾神情中已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雖然不明所以,卻也沒有多問,跟在雲綾身後匆匆離開了酒樓。


    在他們走後,小二急忙趕到薛十娘處,將雲綾一行的離開以及離開時凝重的神色說給了薛十娘知曉。


    薛十娘打發走小二,柳眉緊鎖,眼神中透著擔憂。


    她知道雲綾的身份,自然能了解雲綾所擁有的能量。


    讓她擔憂的正是雲綾離開時凝重的神色,心道:莫非那張泉連公孫雲綾都覺得棘手?


    思及此,她有些坐不住了,當即轉身離開房間,匆匆與掌櫃交待一番便追在雲綾一行身後離開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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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歸義坊,雲綾看了看四下無人的街道,當即吩咐道:“十六、十七警戒四周,莫校尉殿後,我有事要與福伯說。”


    燕家兄妹與莫言之齊齊應了一聲,自覺走遠一些,隱隱將雲綾和福伯圍在垓心,同時留意著任何可能突然闖出人來的角落。


    見雲綾神情凝重,福伯倒是麵不改色,緊緊跟在雲綾身邊,靜待吩咐。


    雲綾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將計劃過了一遍,這才悄聲說道:“福伯,可有辦法聯係到師公?”


    聞言,福伯終於有些色變,皺眉問道:“姑娘,這是出了何事,竟要驚動老家主?”


    雲綾默了默,沉聲道:“三屍腦神丹現世非同小可,若無師公坐鎮,我委實心中難安。福伯可有辦法盡快聯絡師公回京?”


    福伯從雲綾之前的表現已經猜出那三屍腦神丹必然不簡單,隻是未曾料到會讓雲綾如此緊張。


    是的,緊張。


    雲綾雖然掩飾得很好,但話語間那微不可察的顫抖和急迫仍是讓人老成精的福伯捕捉到了。


    這也讓福伯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當即回道:“老家主此次去的並州,最多三日便可將消息送到,以老家主的修為,一日便可趕回長安。”


    聞言,雲綾心中大定,深吸一口氣,道:“還請福伯回府後立刻去辦,愈快愈好。”


    “姑娘不回府?”


    “我需進宮去見師伯。”雲綾搖了搖頭,望著北麵說道:“這次一個不好整個長安都得亂了套,我們得早做準備才成。”


    此言一出,福伯徹底色變,當即拱手拜別雲綾,就要趕回燕國公府去。


    福伯匆匆離開後,雲綾又將莫言之喚到身邊,問道:“莫校尉,我可信任你嗎?”


    聞言,莫言之精神一振,抱拳道:“都尉隻管吩咐,屬下定當全力以赴!”


    雲綾深深看了莫言之一眼,雖然後者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但她能從其眼中看出一抹堅定之色。


    沉默半晌,雲綾心中歎了口氣,淡淡道:“你去杜二狗處發出懸賞,內容就是取我的性命。”


    此言一出,莫言之大驚失色,訥訥道:“都尉,這,這怎可使得!況且地下城的規矩······”


    不待其將話說完,雲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不信任你,時常冷落於你,視你的功績如無物,是以你懷恨在心,高價懸賞我的人頭,聽明白了?”


    莫言之當然聽明白了,正因為聽明白了,他才更是心懷惴惴。


    前半句或許是真,但後半句莫言之是從來沒想過的,當下他隻覺太冤枉了。


    正當他想辯解之時,卻見雲綾定定地看著他,那眼神透著他說不上來的意味,直教他背脊生寒,頓時腦子就清醒了。


    雲綾這是要以身入局,將那張泉引出來。


    是了,若是旁的懸賞他們未必見得到張泉本人,唯有如此才能與張泉麵對麵。


    思及此,莫言之頓時躬身一拜,恭敬道:“屬下明白了,定為姑娘辦成此事!”


    見此,雲綾微微頷首,抬手虛扶一把,又道:“方才那句話,前半句是真,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證明是我錯了。”


    說罷,她不理會呆立當場的莫言之,自顧自領著燕家兄妹往皇宮而去。


    良久,莫言之重重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喃喃道:“今次算是說開了,也不知日後如何相處為好······”


    念叨一句後,他振作起精神,眼神重新堅定起來,轉身又往歸義坊而去。


    既然說開了,他也就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反正頭號主子也讓他好好輔佐雲綾,他就做個盡心竭力的屬下便是。


    當務之急是盡快辦妥懸賞之事,旁的倒還好說,關鍵是雲綾的官家身份。


    地下城能一直存在於長安陰暗麵,自然是有其不可逾越的規矩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不與官府來往。


    這個來往既包括不與朝廷官員結交,也包括不接受任何與官府有關的懸賞。


    如今雲綾讓他想法教張泉接受這份刺殺懸賞,可不是一件能簡單辦成的事。


    是以,直到他回到區星的小院前,也沒能想出一個穩妥的法子。


    對於去而複返的莫言之,區星依舊十分熱情,屏退左右後問起了其中的緣由。


    待聽過莫言之的苦惱,區星先是一驚,隨即渾不在意地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那張泉對於懸賞從無忌諱,隻看酬金是否能打動他。”


    “哦?”莫言之驚疑出聲,問道:“他就一點不顧地下城的規矩?”


    聞言,區星嗤笑出聲,道:“那廝素來不忌!就小弟知道的,去年他就接了一個懸賞,目標是時任萬年縣令,酬金足有千兩黃金。”


    莫言之眉頭緊鎖,半晌方才說道:“官府沒查到?”


    “嗯。”區星沉著臉點頭道:“那廝做得隱秘,知道此事的都是他的人,礙於解藥沒人敢檢舉他,是以官府最終也隻得抓了幾個替罪羊,不了了之。”


    莫言之深吸一口氣,不期原本以為最難處理的點反倒是最容易的,剩下的就看要多少酬金能打動張泉出手了。


    不過,在他看來這也不是問題,因為這筆酬金注定是不會支付的,可以由著他信口開河去。


    於是,莫言之當即告別區星,直往百花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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