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寧九年三月十五日。


    天剛蒙蒙亮,露出魚肚白的光像雲又像霧,晴朗燦爛的陽光明媚耀眼。蘇府門前停著一輛小轎,一位中年婦人眼睛紅紅的拉著女兒。


    “青瑤,我們蘇家不求女兒為家族爭光耀宗,本想替你找個真誠靠譜溫柔體貼待你好的便好,都怪那個殺千刀的刺史大人兒子。”


    “好啦,蘇青瑤道,“女兒這是進宮選秀,又不是去什麽不好的地方,娘親不要擔心啦,我自會應付過去的。相信我,好嗎?娘親,你女兒這麽聰明伶俐。


    蘇母這才停了絮絮叨叨,叫下人拿來了一個包袱遞給了蘇青瑤,“青瑤,宮裏處處需要打點,這些銀兩你拿著吧,記得萬事小心。


    蘇青瑤雙手接過包袱,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好幾千兩。蘇青瑤知道父親官職不高,隻是個靈州太守,俸祿也不多又一向清廉高潔,怕是家中大半現銀在此了。


    蘇青瑤正想拒絕,蘇母道“拿下吧,年下的時候得了不少賞賜,家裏不愁用的。放心吧,青瑤。


    蘇青瑤點了點頭,給母親攏了攏肩上的披風,開口道“娘親你快進去吧,雖然開春了,外麵風可大了,早晨總還是冷的。”


    蘇母搖搖頭,“沒事的,這一別怕是許久才能再見,娘看著你走才安心。”


    突然之間蘇青瑤的妹妹蘇青恬衝出來了,大聲叫道“姐姐,我舍不得你,你一定要回家啊,我會乖乖的聽母親的話,在家等你。眼角之間,眼睛紅了,哭的可憐兮兮的,蘇青瑤看了,用手帕輕輕的擦拭妹妹的淚水,微微一笑道“愛哭鬼,都十歲了,還哭,小心了變醜以後嫁不出去。姐姐走了,好好照顧娘親,我會回家的,不用擔心我。說完揮了揮手告別母親與妹妹。


    蘇青瑤緩緩的進了轎子,在蘇母的目送下緩緩遠去,隻剩一身背影,帶著蘇青瑤走向未知的命運。


    行了近3個多時辰,轎子終於緩緩落地。


    蘇青瑤看著巍巍皇城,大門口寫著大明宮三個大字,威武霸氣,龍飛鳳舞。不時感慨一下,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感慨萬分,既心奮又忐忑。


    宮門口早有一大群穿著各異的姑娘,旁邊兩個嬤嬤維持著秩序,分批把姑娘引進皇城。


    一進宮門,夏雪與白漱看著金碧輝煌的宮殿眼睛都看直了,“都說宮裏頭富麗堂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太華麗了。


    夏雪新奇的看著宮中的一切,脖子伸的好奇,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蘇青瑤看著夏雪那幅樣子隻覺得好笑,一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心道“你別扭了脖子。


    夏雪聽她一說吐吐舌頭還做了個鬼臉便不再東張西望,老老實實跟在蘇青瑤身旁,安安靜靜的走著。


    蘇青瑤笑道,“你怎麽不看了?。”


    夏雪道“不急這一時,等小姐入宮了天天看也不遲,若是現了扭了脖子多不值,我還想好好伺候小姐呢。”


    蘇青瑤哭笑不得。另一個丫環白漱則靜靜的走一句話也不出聲言語。像個木頭一樣。


    初選主要是由嬤嬤內待相看,觀待選秀女五官是否端正,身型是否勻稱,聲音是否宜人等等。


    雖說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但皇宮的要求不可謂不高,一番簡單的相看剔除了大陪分秀女。


    夕陽西斜,蘇青瑤才終於通過了初選。隻覺無聊,走了走就遠遠瞧見殿門外的李婧菀夏雪白漱與采星等人往裏頭張望。


    蘇青瑤快步跑過去。


    李婧菀一抱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瑤瑤會中選的,以你的絕世容顏。


    不多時就有兩個內侍過來,一個引進了入選的秀女去煙雲


    宮,另一邊引進了婢女去內廷司。


    若是主子被選入宮,這些從娘家的丫環也必須入宮伺候,這會便先去學習宮中規矩了。


    蘇青瑤與李婧菀在內侍的帶領下重重殿閣來到後宮深處,大概行了二刻鍾,領頭的內侍終於在一處叫煙雲宮的殿閣停下了。


    一個太監掐著尖細的嗓音道“各位姑娘,既然到了此處,就是正式秀女了,四人一間房間,快快收拾東西入住吧,明日起會有嬤嬤來教各位宮中規矩。”


    “四人一間怎麽住啊?“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抱怨。


    的確,這些姑娘都是官家小姐,不管父兄品級如何都是在朝為官的,平日間何曾與人同住一屋。


    本想著入宮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誰卻想第一天竟是要4人擠一間屋子。就連身邊的侍女也被調走了,真是受罪。


    大家自然都有點不適,這會兒聽著有人起了頭便窸窸窣窣都埋怨起來了,認識的秀女之前更是互相議論著。


    領頭內侍也是見慣了這種情形,不由得幹咳兩聲道:“吵什麽?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新進秀女在煙雲宮不僅是學習宮規,也是對諸位品行的考核。若是不願住煙雲宮的,我即刻回了嬤嬤說是品行不端,你們打包行李回家便是,自是不必遵守祖宗的規矩了。”


    此話一出,眾秀女頓時禁若寒蟬鴉雀無聲了,若是背了品行不端的名頭,打發岀宮後恐怖也別想有好的婚事了。


    內侍見秀女們不敢再言語道,“那麽各位秀女自個兒挑選住處,早些休息吧。


    切記不可出這煙雲宮的宮門,否則衝撞了貴人,可沒人擔待的起。


    明日卯時煙雲宮正殿前集合,自有嬤嬤會來教導各位宮中規矩。”言盡於此,希望各位明日不要遲到。


    秀女們聽罷不敢再多言,老老實實進入了煙雲宮找住處。


    在蘇青瑤與李婧菀之前,已有兩拔秀女被引來此,此刻朝南的殿閣竟幾乎被強占一空。


    兩人尋尋覓覓,好不容易看見朝南的殿閣內還空餘兩張床位。


    蘇青瑤走到床前,點點頭正準備放下包袱,忽然之間背後有一個包袱飛來,不偏不倚的落在蘇青瑤眼前的床上。


    蘇青瑤回頭,見來人身著玫紅色垂胡袖上祆並水雲藍色妝花馬麵裙。


    頭發高高挽起,鬢邊帶兩枝金鑲玉石發簪,一看那玉石便知品相不凡。


    隨後便聽她開口對門口的宮女道“你去給我整理床鋪。”


    秀女們從娘家帶來的婢女都被帶到內務府學規矩了,煙雲宮這兒倒是安排了每間屋子兩位宮女伺候。


    門口宮女進來見蘇青瑤與李婧菀也在床前,麵露難色。


    那秀女似乎才看到蘇青瑤她們,開口揚聲道,“沒想到這位妹妹也看上了這張床,也是緣分,既是有緣便互報家門認識下吧,我乃正4品靈州刺史嫡女趙嬌。”


    說罷嘴角上揚,輕笑著等著蘇青瑤二人回話。


    趙嬌仗著自己岀身好,又見眼前兩人衣著樸素,十有八九便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顧借著相互認識為由,實則是想憑借出身給對方來個下馬威。


    蘇青瑤聽聞靈州刺史嫡女這六個字心中一怔,心裏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趙嬌見二人許久沒有開口道,“兩位妹妹不肯與我互通姓名,莫不是因為我的床位你們也中意所以心有怨懟不肯與我相交?”


    蘇青瑤心道這人還真是伶牙俐齒,明明是自己搶了別人的床位,還倒打一耙,還說別人怨懟她,真的是不要臉厚顏無恥。


    如今再不開口便顯得自己很小心眼了,蘇青瑤隻好出言,“我叫蘇青瑤,我爹乃正五品靈州太守。”


    李婧菀緊跟其後,“正五品大理寺少卿之女李婧菀。”


    趙嬌聽聞靈州太守四守眉心一挑,“靈州太守,你爹莫不是叫蘇錚?”


    李婧菀心裏道不好,這位恐怕要找茬。


    蘇青瑤倒也不怕她,橫豎入了宮都是秀女,就算她岀身靈州刺史家又如何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大家平起平坐一樣的身份了。於是索性大大方方承認,“是。”我爹正是蘇錚。


    趙嬌嘴角笑意更濃了些,目光打量著蘇青瑤,半晌道:“我那哥哥別的不怎麽樣,眼光倒是不錯。”


    蘇青瑤心中不爽,卻聽趙嬌接著說:“可惜了,你怎麽拒絕了,否則你我兩家聯姻,對你父親仕途也有好處。


    “你!”蘇青瑤感覺自己像被當成一件待價而沽的物品一般,不覺心中怒火中燒。


    正要發作之時,李婧菀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道,“瑤瑤算了吧”第一天入宮不要惹事。”


    蘇青瑤冷靜了下來,她對上的是正四品刺史家的嫡女,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若是她此時發作恐怕討不到好還會連累李婧菀。


    隻得收了怒意,“刺史府美意,是我們蘇家無福消受,隻因在令兄上門之前爹爹己經將我的名字遞進宮中,我才不得不進宮。”


    趙嬌一笑,“無妨,身不由己之事我哥不會介意的,若你選不上,我就替你向我哥哥說說,這福氣嘛,蘇府還是會有的,不用歎惜了。


    蘇青瑤被氣的不輕,再不見恐怕忍不住了,丟下一句,“不勞姐姐費心”便拉著李婧菀走了。


    蘇青瑤心裏想道“趙嬌你給我等著,我蘇青瑤一定會報今日之恥的。”


    蘇青瑤出門後連吸幾口氣才慢慢平靜下來,和李婧菀兩人無奈的隻能找了朝西的配殿安頓了下來。


    今年選秀的近千人,今日初選下來,倒也還剩下幾百餘人,競是把煙雲宮住的滿滿當當。


    像她們還未正式入選的秀女,居所也比較簡單。


    房間四角擺上四張小床,靠窗的地方是梳妝台,中間一張簡單的木桌子,同住的秀女吃飯睡覺都在一處。


    蘇青瑤她們房裏兩個伺候的宮女一個叫紅鸞,一個叫文鳶,都是粗使丫鬟在這段時間幫忙做做雜事。


    文鳶看著性格活潑樂觀一點,紅鸞性子則更加穩重沉靜一點。


    翌日早晨,蘇青瑤被李婧菀早早的叫了起床,天空才蒙蒙亮。然後洗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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