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看著花蕊,她知道她想求什麽。


    “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花蕊。回去歇著吧。”她不會原諒蘇墨的。也不會留下,事情早已經沒了轉機。


    花蕊淚如雨下,她知道蘇景是鐵了心要走了。可是皇上視她如命。她若是走了,他要怎麽辦?


    蘇景不再說話。合上了眼睛不去看花蕊。


    花蕊知道終究沒了挽回的機會,起身看著蘇景。行了禮,許久才退下。她不能讓蘇墨傷心。可是蘇景她也舍不得傷害。她信任她,從一開始便如此。


    宮苑深深,今夜多的是夜不成寐的人。夏末的微風輕拂著。似乎要吹散這空氣裏的燥熱。


    天明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蘇景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都已經透進來了。


    “什麽時辰了?”蘇景懶懶問著。


    “晌午了。”蘇墨的笑聲傳來,蘇景抬眼望去。隻見一素衣公子從簾後而來,眉目明朗。帶著清澈的笑意。


    蘇景恍惚覺得,好像還是在那座山上,蘇墨還是那個她看來俊朗幹淨的少年。


    “皇上今日怎麽未穿龍袍?”蘇景坐起身來。


    蘇墨的眼神稍稍閃了一下,笑起來:“覺得這身衣裳更舒服些。”


    蘇景莞爾,跟他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之後,蘇墨便抱著蘇景到了宮殿後麵特意收拾出來的院子裏歇著,大樹下很是陰涼。毒辣的太陽在沒有一絲雲的天空霸道的放著自己的熱量,卻耐不住樹蔭下的人趁著微風歇涼。


    “給你。”不一會兒蘇墨走過來,手裏拿著個鮮花編好的花環。


    蘇景慵懶的躺在涼榻上,見蘇墨過來,拿手背遮住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笑著接過:“你編的?”


    蘇墨笑著頷首:“喜歡嗎?朕、我學了很久。”


    蘇景神色未動,將花環戴在了頭上:“好看嗎?”


    蘇墨微怔,此時的蘇景一身素白的衣裳,青絲隻用了白玉的簪子挑了兩縷綰在腦後,其餘的皆隨意的灑在肩上。抬起的手臂露出一截,在細碎的陽光下更顯得皓腕如雪。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一彎如幽潭般的眼睛微微彎起,嘴角也揚了起來,叫他挪不開眼睛。


    “蘇墨?”蘇景見蘇墨一直盯著自己,開口喚道。


    蘇墨恍惚回神,看著蘇景:“我們離開皇宮好不好。”


    蘇景微楞,不明白蘇墨是什麽意思。


    蘇墨卻有些著急,上前拉住蘇景的手:“我們離開都城,離開席雲,去找一處山水相依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平平順順的過一輩子,好嗎?”


    蘇墨最後的兩個字帶著些許的顫抖,蘇景聽得出他的緊張,可是如果從一相見蘇墨便說這句話,也許她會心動,但是現在……


    “皇上又說胡話了,若是你走了,這席雲江山怎麽辦,萬千百姓還指著你這個皇帝呢。”蘇景笑起來。


    蘇墨心中微涼,她不願意。


    “隻要你答應跟我離開,我願意放下所有的一切,這萬千江山若沒有你,還與我何益。”蘇墨低啞的聲音,他任然希望蘇景答應。


    蘇景嘴角微揚,取下了頭上的花環:“我若不在,你依舊是你。”


    蘇墨微微仰起頭,想讓自己的眼淚全部流回去:“是啊,沒有你,我依舊是我。”蘇墨低聲說著,卻已經起身離開。


    花蕊看著蘇墨離開,想要上去,卻又止住了腳步,紅了眼眶。


    “怪我嗎?”蘇景輕聲問著花蕊。


    花蕊瞧著蘇墨淡淡笑著的臉,輕輕搖頭,感情隻是,本就是你情我願。


    蘇景笑起來:“這次若能順利,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花蕊,你要記住,我非善人,被欺一尺,我是要還一丈的。”


    花蕊麵色微白,抬眼看著已經將麵紗搭在臉上又睡了過去的蘇景,微微抿唇,最後也隻是化作一聲歎息。


    那天很快過去,蘇景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記得時辰,隻記得蘇墨不知何時回來了,將她抱回了房中,還斥責了周圍守著的宮女,連天黑了也不知道將她叫醒,萬一受了寒涼怎麽辦。


    蘇景睜開眼睛,看著已經換了一身明黃龍袍的蘇墨,釋然。


    “朝中事務繁多,今晚怕是不能來陪你了。”蘇墨忽然說道。


    蘇景微微一怔,笑著搖頭:“無妨,朝事要緊,不然我禍亂朝綱之罪真的要坐實了。”


    蘇墨定定看著蘇景,他多麽希望蘇景願意坐實這個罪名,可是這一年多來,她乖順聽話,極少撒嬌任性,從不見她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出來,就如同木頭人一般,平靜無波。


    看著蘇景用了晚膳蘇墨才離開,吩咐了眾人守好不許任何人進來,猶豫的看了眼宮門,卻還是離開了。


    蘇墨一走,蘇景臉上的笑便沒了。


    “花蕊,下去拿些花茶來吧。”


    花蕊頷首,轉身來開,過了一會兒便回來了,隻是這次回來腳步略微輕盈了些。


    “倒真是像極了。”蘇緊盯著花蕊的臉笑道。


    “那可不。”一道低低的男聲傳來,徑直坐在了蘇景的對麵:“景姐姐,我西域毒王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這小小易容術算得了什麽。”‘花蕊’坐下,撿著蘇景桌上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蘇景笑開:“你慢些,別噎著了。”


    ‘花蕊’咧嘴一笑:“我在宮裏等了好些天了,你的宮殿周圍守得又緊,我不敢亂動,隻能深夜去膳房偷點吃的,這幾日倒真餓的跟那花蕊一般瘦了。”


    蘇景將麵前的幾盤糕點也都推了過去:“那你慢些吃,吃完再與我說說布置的情況。”


    明心頷首,不舒服的扯了束縛的衣服,吃完了才打了個飽嗝兒與蘇景說起布置來。


    “明日席雲皇帝接見完使臣之後,便會設宴款待。宴席是從下午開始,這時候起他們的戒心便會放低,我們的人也會在各國開始出動,而墨玉會在他們來通風報信的路上截住他們。至於夜白,他會在宮外接應我們。”明心粗略的說了一下,蘇景跟他把細節處再明對了一下後便了心。


    蘇墨直到第二天也沒有回來,因為蘇景身上有傷,所以接待使臣的時候便沒有過去。


    “娘娘,您要去哪兒?”守在宮門口的宮女見花蕊扶著蘇景走出來,微微緊張的問道。


    蘇景一如往常般笑著:“想去看看皇後娘娘。”


    那宮女忙朝旁人使了眼色,蘇景笑看著那人匆匆往外而去,輕笑:“現在可能讓我走了?”


    “娘娘,皇上吩咐過,您若是出去,奴婢們必須跟著。”宮女低頭道。


    ‘花蕊’看了一眼蘇景,蘇景隻是扶著他的手往前走了去:“跟著便跟著吧。”輕飄飄的一句話,毫不在意。


    宮女們自然馬上跟了過來,陣仗不可謂不大。


    今日接待使臣,本來太後也是要去的,但因為跟蘇墨有了隔閡,所以便也在殿裏歇息,聽到蘇景去了皇後宮裏的消息,立馬讓人準備了轎輦。


    蘇景到的時候,皇後宮裏很是安靜,除了少有的幾個正在灑掃院子的太監,便無他人了。那幾個小太監見蘇景過來,忙上前行禮。


    蘇景給了賞:“我同皇後娘娘有話要說,你們在門口候著便是。”


    小太監得了賞賜很高興,忙應了聲,退讓在一旁,而‘花蕊’也轉身將身後的宮女們攔下,示意她們不要再跟著。


    宮女們麵麵相覷,可是這時候蘇景已經走遠了。想著這裏也無人能傷得了她,便也安心的等了下來。


    見到皇後慕容然時她已經瘦了不少,見到蘇景過來,她既歡喜又覺得恐懼,既嫉妒她聰慧絕頂容姿絕色,又恨她手段狠毒讓皇上專寵她一人。可是終究終究,她怎麽也比不上她。


    “恨我嗎?”蘇景過來,拂退了兩旁的宮女。


    慕容然臥床一年,心中縱然恨蘇景,卻也怨自己。


    張著嘴想要說話,卻早已經說不出來,隻能發出些許氣聲。


    蘇景上前看著慕容然,拿出一顆藥丸放在她嘴邊:“如果你恨我,這藥丸便是毒藥。若是不恨,這便是解藥。”


    慕容然猶豫的看著蘇景,還是張了嘴。多年以後她才知道蘇景的這顆藥丸不僅是驅她身上之毒的,更是驅她內心之怨的。


    蘇景看著她吃下藥丸,拿了一旁的茶水給她喂下:“半個時辰之後你便可以下地行走了,但是你要記住一點,我不殺你並不是因為不敢。”慕容然雖然對不起她,但是害她被蘇墨疏遠,所以現在算是扯平了。


    蘇景說完便離開了,慕容然看著蘇景的背影,一襲大紅,裙擺曳地,墨絲垂在身後,如同最熱烈的火焰,卻隻能讓人仰慕,容不得人靠近。


    出了宮殿,明心便趕來了:“太後那個老女人來了,咱們走另一條道兒吧。”


    看著頂著花蕊臉的明心,蘇景淡笑:“不用,我若不想被她傷,她便半分傷不了我。”說完徑直往前迎去,這時候太後也已經走過來了。


    “蘇貴妃,你在皇後宮中做什麽?”太後語氣不善,早已經撕破了臉皮的,現在也沒必要再行假惺惺那一套。


    “來皇後宮中請安。”蘇景笑看著太後,原來韻味猶存的太後,現在卻滿臉的戾氣和皺紋。


    太後冷笑:“蘇景,你說謊也不找個好些的理由麽?你的嘴裏就沒有過一句真話。”


    “既然太後知道我會說謊,那何苦還要問?”蘇景抬眼。


    太後憋得滿麵鐵青:“你放肆。”


    “也不是第一次放肆了,太後該習慣了才是。這後宮雖是太後獨尊,但是這天下卻是皇上的,那後宮自然也是皇上的。太後若是不滿,去尋皇上便是。”蘇景莞爾。


    “你——!”太後被蘇景當著麵羞辱,氣得麵色鐵青:“來人,蘇貴妃口出狂言,張嘴!”


    “我看誰敢!”蘇景眼神突然變冷,周身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威壓一般,讓眾人都不敢抬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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