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什麽?


    對我來說是:後知後覺的愚蠢年代,後知後覺到什麽地步?愚蠢到什麽地步?嗯……後知後覺到:喜歡上了一個人到了他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愚蠢到,以為自己不喜歡他,甚至,看不慣他……


    看不慣他寫的字——其貌不揚。


    看不慣他和他的學科數學——每一次都考的那麽好幹嘛?


    看不慣他私自拿我本子,拿我我都還沒有看過分數的我的卷子,看不慣在我到校的時候,他用驚異的目光直勾勾看著我,讓我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竟然忽略了自己那隱約的心動。


    直到同桌告訴我,月考的卷子發了,我驚然,翻開卷子一看,不巧隨手的拿到了考的最好的那門:語文。


    分數不錯,他們說僅次班級第二名。


    我心裏當即喜笑顏開,但,臉上裝的淡定,甚至,還皺了皺眉,給人的感覺應該是,很不滿足。


    回憶起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愛裝:深沉。


    要翻開別的卷子的時候,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麵陰陽怪氣的語氣來了一句:“成績居然那麽好啊……”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低頭翻看別的卷子:他語文肯定是不如我的,這我知道,他嫉妒,我理解,我還嫉妒他數學總那麽好呢!


    反正,我們就是那一種,說話也能好好說,互相抄作業也能好好抄,但好像都很微妙的從某一點上,很藐視對方……


    回到正題,我鬱悶了。


    除了語文,別的學科的分數,真是有些讓人:不忍直視。


    原因是:慘不忍睹。


    原來,從天堂跌落到地獄裏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的。


    ……


    “地理考零分的同學,都站起來。”


    我:“……”


    他斜著身子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總覺得是在憋笑。


    我捏了捏拳頭,一副永別的樣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覺得十分恥辱,他這樣偷偷看我,讓我覺得更恥辱了,恥辱到想將這個幸災樂禍的理科男,毀屍滅跡。


    講座上的老師,戴著一副眼鏡,身材清瘦修長,看著很和藹的掃了眼我們一眾差生,話卻一點都不和藹:“站著上課。”


    “……”


    原來,叫我們起來就是為了……折磨我們。


    ok。你是老師,我是差生,你是刀,我是魚肉,你有任性的權利。


    我心不在焉的看著黑板,又看了看書,不知怎麽的,想到了他。我能想象到他現在聽課的樣子有多認真,嘖,感覺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沒什麽能影響到他的認真,而她,卻不是。很久很久以後我回憶起來,我發現他身上隻有兩點我看得慣,一他認真的樣子,二:他的微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於熬了一節課,本以為就此解脫了,正鬆口氣的時候,從講台上幽幽傳來一道殘忍聲:“站著的同學跟我去趟辦公室。”


    “……”


    唉,丟臉丟大發了。怎麽會是零分,我無數次想著這個問題……


    這時,我沒有想到他,一心陷入我自己的悲傷裏。


    後來我想,我是一個太以自我為重心的人,因為如此,所以自己的喜歡和別人的喜歡是不同的,別人喜歡他,會去關注他,從而恍然發現自己原來喜歡他啊?!


    而我,no。


    我不禁意的關注他,那我根本不知道。


    又時常關念著自己的事情,以至於就算喜歡他,也忽略了他偶爾的……值得細究的神態和語氣。那不能說我不夠喜歡他,也許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說到這裏,我又發現了我的一個優點,那就是:糾結。


    ……


    某天一個午後。


    在睡覺。


    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扳弄我的手指,我睜開眼睛,為眼前的那張臉嚇了一跳,那是坐在他旁邊的男生,似乎剛收回手,看著我笑著說:“你怎麽捏著拳頭睡覺?”


    我:“……”你無不無聊?


    我是那種心裏反應過來但是表情就是反應不過來的那種人,眼神茫然的看了看這個問話的人,餘光不禁意掠過他身邊的人,竟然發現,他——也在看我?


    怎麽這個無聊的小發現激發起了他們的好奇心嗎?


    我眨了眨眼,以後不知道怎麽的,趴在桌子上午睡前就試著張開手掌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捏著拳頭睡覺,在他們還沒提出之前,我壓根一點發現都沒有,所以我無法回答他們的問題。


    後來我想,應該是:沒有安全感吧。


    ……


    你如果問我什麽時候對他有特殊感覺,那我可以很清楚的回答你:就是因為他的笑。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什麽是愛情,什麽是命中注定,在別人在談論誰喜歡誰的時候,我一向是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聞不問的,完全不感興趣。


    而恰巧看到他的笑以後,我發現,我活了那麽久,似乎一直都在不知不覺的尋找,尋找這抹笑容,那麽熟悉,讓我想到了前世今生。


    所以,很多年來我都在糾結,我到底是喜歡他的笑,還是喜歡他這個人?如果他沒有了這道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會喜歡他?我覺得是。


    我覺得,人可能是錯的,但笑容是對的。


    我奢望以後能遇到對的人,對的人臉上也掛著這一抹笑,讓我恍惚,下一次,我絕不會錯過。


    言歸正傳。


    什麽時候看到他的笑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那並不是因為我而綻放,可能這樣的開始就是在暗示我,結局也不會是他為你而留吧。


    那時,也是一個下午。


    夏天的下午很長對嗎,總會發生很多事。


    他在和我旁邊的女生聊天,那時間段我和他坐的近,但幾乎零交集。很多人,都在我耳邊說他帥,我扯了扯嘴角,從來都不在意。


    直到——


    我偶爾抬了頭一下,徹底怔愣了。


    不知道他和同桌聊了什麽,他笑了,陽光透過窗外曬進來,一如很多小說裏描寫的那樣,他逆著光,我覺得,他太溫暖了。


    我恍惚了一霎,也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直有多孤獨與陰暗。


    老實說,那束光,溫暖了我,也灼傷了我。


    像是帶著使命來到地球,隻有當那個使命出現了端倪,你才知道:原來你是帶著使命來到這裏的。


    那麽多年仿佛一直都在等這道笑容。


    心髒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騰出了一個空地,去放置這抹……明明第一次見卻那麽熟悉的笑。


    熟悉到上輩子好像天天都有這道笑容陪著。


    我心動了,那一刻。但那一刻的我並不知道。


    我恍惚的時候,他看向了我,臉上始終掛著那抹笑容,眼神卻帶著一些古怪的看著我。兩目相對,我皺了皺眉,實在無法解釋自己內心的異感,一言不發的移開了目光,手卻不由得抓緊了書。


    自那一刻,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有在留意他。


    陰差陽錯,不知最後怎麽的就越來越熟悉,成了朋友,而隨著越來越了解,我也知道他的字有多醜……


    隨著越來越了解,我在反感他,沒錯,是的,我確定,因為,在我對他越陷越深的時候,我發現……後來我就在想,自己那個時候也該懂點事了啊,怎麽一點都沒注意外表呢?


    ok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學業上來說,我都配不上他,二,他不喜歡我,也許他甚至沒有喜歡的人,三我確定他的心思,很深,除非他願意剖析自己給我看,否則,我看不透。


    就算在麵對他的時候,和麵對別人時候的感覺不同,我也察覺不出來,隻是稍微了然他對於自己是不同的除外,沒什麽,也正是因為這種遲鈍、後知後覺,才讓我和他的相處,無比的自然。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到畢業。


    但……那是我第一次嚐到失落的味道,我這種人,也許喜歡他的時候記不住他,隻有為他痛徹心扉的時候才能記住他。


    我對他的感覺,被我自己掩藏的應該天衣無縫才對,比如:他和他的同桌在和我女同桌嘻嘻哈哈的時候,我還能完全……沒感覺,或者感覺遲鈍的和後麵的男同桌聊天,甚至在他們三個的其中一個叫我的時候,被打擾我是不耐煩的。


    正常的女孩子,應該迫不及待的加入,給自己感覺不同的男孩子的對話,聊天當中的。


    我怎麽就能那麽……不異於常人呢?


    所以以後我一直在回憶他的某些值得深究的眼神,也許我是傷害過他的,但我不想自作多情。


    但我確定他傷害過我,在他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時候,他讓我這個反弧線長的人都感覺到了,心髒在難受。


    比如,某天我和一個女生產生了爭執,於是,打架了,皮笑肉不笑的對彼此動手,我們還能淡定的和藹聊天,於是我有時間去注意到看客的表情,我沒想去注意,隻是我的餘光不小心瞥到了他,那一刻,我心裏一沉。


    他似乎是麵無表情的,又或者是置身事外的,他給我的感覺是置身事外。


    心,寒了。


    原來所謂的朋友,卻不可能為你出頭。我不喜歡他,我都心寒,何況,他給我的感覺與眾不同呢?何況他的笑讓我覺得……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使命呢?那一刻,我居然質疑了他的人品。


    ……


    我和那個女生,打完一架,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最好的閨蜜,開家長會的時候也知道他家和我家居然是熟識。


    而且,他爸和我爸,也是不打不相識。


    嗬嗬……虎父無犬女!


    閨蜜,延長了至今。


    ……


    一天一天過去,某天晚自習。


    我和別人調了座位,隻為和這個不打不相識的閨蜜坐在一起。


    她忽然對我說,班裏有人喜歡他。


    隨即,用手指了指那個喜歡他的女孩兒,示意我看。


    我抬眸,看了看那個女孩兒,又看了看他,循環了三回合差不多,我低下頭,由衷的說了一句:“很相配啊!”


    真的發自內心。


    我是真的覺得他們俊男靚女,很相配。


    可是在說完以後,我心道一聲完了,怎麽忘了,他很招蜂引蝶的,不巧,這問我的閨蜜就喜歡他。


    如今聽到了我這樣的回答……


    我立馬抬起頭,果然看到她危險的眼神,當即幹笑改口:“一點也不相配,我倒是覺得他和你挺配的……”


    其實,我真心覺得,不管喜不喜歡他,都應該客觀的不嫉妒的麵對現實。


    但這不代表我對他無怨:沒事招那麽多女生喜歡幹什麽?


    真心覺得我太難做人了,而且,也太苦了,明明自己對他也有所不同,為什麽還要說別人和他很相配呢……


    ……


    始終記得那天晚上,在路上碰到的女生,也是我的同學,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她問我:喜不喜歡他?


    我心裏下意識的咯噔了一下,但我不知道,反而我回答的很快,毫不猶豫:“我怎麽可能喜歡他啊?”


    表情該是誇張的不可置信。


    她再三問,我不住的搖頭,最後,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回答聲竟然帶了點不屑:“我不可能喜歡他的!”


    其實我內心也真的是挺反感自己喜歡他的。


    我應該是得不到就大喊我根本不想要的那種人。


    好像是自那以後,他就……不太理我了。我完全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難道他也以為我喜歡他?所以因為不喜歡我而疏遠我?不過那時班裏的確已經有了我與他的流言。


    很不可思議,難道和哪一個男生走的近一點,就代表關係特殊嗎?


    我真的很厭惡這一點……


    也讓我從此有了陰霾,此後和男生不管聊得來聊不來,保持距離,流言壓死人。然而總有雲淡風輕再不在乎流言的那一天。


    我也有別的猜測,或者是因為那天晚上我的回答和我的表情,讓那個女生流傳了出去,我記得我那個時候是很不屑很鄙夷的,突然我有一種很不堪的感覺,明明和他是朋友,為什麽背後提到他卻要露出這種態度?也許是被他知道了,覺得我道貌岸然,討厭我了吧。或者他知道我“討厭”他……畢竟,誰也不喜歡和討厭自己的人玩。由此疏遠。


    很好,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我從不擅長主動,再喜歡,也學不會主動這門課。而那個時候我又是沒心沒肺的鼎沸年代,對許多感覺我都是覺察不到。


    他很酷,真的很久很久,都沒理我,我也很酷,很淡定的回了他一份:漠視。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了。


    但慶幸以為隻是以為,也難過那時的自己從來不懂得把握住什麽,由此失去,似乎也是活該。


    又是一天晚自習下課。


    他轉回頭和我女同桌聊天,沒想到要去參與別人的聊天,我一個人,坐在她裏麵,閑著無聊,將一些沒用的紙一小塊一小塊在那撕著玩,很認真的撕著玩,那時我並不知道那舉動有多幼稚,那舉動也許整個年級隻有我一個人在做。


    撕著撕著,我腦子是放空的,我在發呆。


    所以突然他和我說話,真的讓我驚了一下,仿佛出了身體的魂魄又被叫回了身體,我愣愣的看著他,他主動打給話夾,當然這個話夾,並不友好,是有些挖苦的諷刺……


    似乎是想要讓我和他鬥嘴……借此緩和多天以來的僵硬氣氛,然後,一切如前。


    而那麽短的時間我根本不可能察覺到那麽多,我隻是看他挖苦我,又聯想到他那麽多天不理我,一理我居然是說:“在這撕什麽紙條,二不二啊?”


    他帶著令我心動的笑,可此刻入在眸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抹笑都很不善。


    我怒氣一湧,回:“關你什麽事!”


    “……”他頃刻沉默了。


    我沒在意他沉默了多久,因為,門口出現的三個人徹底將我的思緒拉出了這裏。


    “季月如,出來,去摘四葉草。”


    四葉草,顧名思義,四瓣葉子,代表著名譽、財富、愛情及健康。我那陣子幾乎把大半的心思都給了它,如今他們終於來找我,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讓同桌讓一下,來不及再和他說什麽,就這樣走了出去,我沒想到,一走,就走出了他的世界,卻走進了一個再也沒有他的世界,沒有他的聲音,沒有他的笑,沒有他的眼神,再也沒有他……


    那次以後,直到畢業。


    他再也沒有來和我說過話,我和他都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還記得畢業的最後一麵。


    他和我的女同桌可是名副其實的好朋友呢,我站在對麵班級的後門前,後門是我的班級的正門相對的,他們隔著一定的距離,在聊天,我心思不在這兒,透過後門窗戶在和裏麵的朋友說讓她快點出來……


    最討厭等人。


    不耐煩回過身,親昵的抱住女同桌的膀子,看向正在和她聊天的他,可卻在我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好轉了身,背影在我視線裏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拐彎處很近,我很快看不到他。


    我還能看到女同桌眼裏的不舍,我討伐自己的無情,可我又愣在原地多久呢,可那抹笑容和那道背影在我的記憶裏又多久呢?


    我討伐自己的無情,之後又覺得理所當然,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啊,也許疏遠我根本是因為討厭我,我幹嘛要想著一個討厭我的人呢?我幹嘛要自作多情的覺得他對我欲言又止最後又統統沉默……


    我以為,青春對我來說沒有故事,是一場蒼白,可最後我發現,我回憶起我的青春的時候,仿佛我的青春裏從開始到最後,隻有他一個人,我隻想得起他。


    他的音容,越回憶越清晰。


    好像喜歡他。


    可其實,縱是到了最後,愛沒愛過他,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我確定,我思念他。


    回憶的時候,隻思念他一個人,我們冷到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所以如果再次見到的話,我絕對會抓住他,不為別的,就為問他一句:為什麽突然不理我。


    如果他不認識我了,我就揮揮手,當沒問過,笑著跟他說:再見。


    把當年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再見,補上,從此,再也不見。


    ……


    最可怕的不是吵架,而是互不理睬。


    沉默久了,不管是誰,都會很難再主動開口說些什麽吧。


    所以,有問題的時候全部坦誠出來,哪怕吵破了天之後再沉默,也別一頭霧水的閉嘴。


    ……


    這是季月如的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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