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環境幽靜的茶館包廂外,一位麵容清秀的女侍深吸一口氣,掛起職業笑容,輕輕扣了門。


    聽見房內響起應允的聲音,女侍打開房門,端著托盤走了進去。


    目光快速在房內二人身上掠過,女侍垂下眼瞼,將托盤中的茶水與點心果脯優雅快速的擺好。


    “兩位客官請慢用。”


    將托盤抱在胸前,對兩人略一鞠躬,未多問一句,女侍便匆匆離去。


    看出女侍的緊張,再看看對麵那個不穿上衣的男子,楊玨不禁吐槽道:“你看你,不好好穿衣服,都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望著眼前將麵容隱藏於慘白鳥嘴麵具下的某人,呂文嘴角略微抽動,低聲道:“我覺得吧,那姑娘應該是被你的麵具嚇到的。”


    摸了摸臉上的麵具,楊玨明白呂文說的好像沒錯,但仍甩鍋道:“胡說,明明是你袒胸露乳的,讓人家女孩子當你是流氓,才怕了的!”


    “不不不,明顯是你這個麵具更嚇人吧!你若晚上到街上讓人看到,肯定有助於他們體內水循環!”反駁一句,呂文又道:“而且說起來,我好像就是普通人眼中的流氓,混混吧!”


    默然片刻,楊玨有些無奈道:“你就不能好好穿件衣服嗎?”


    雙手環抱,呂文虛著眼道:“你就不能把你那麵具摘掉嗎?”


    ‘我要是能把這玩意摘掉,你以為我喜歡天天帶著這東西到處晃嗎?!’


    心中吐槽一句,楊玨倒沒有真的把這話說出來,隻是認真道:“那最少,你來找我的時候能不能穿一件?”


    目光深沉地望著楊玨片刻,呂文沉聲道:“白羊,如果你早一點把你的號碼給我,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到林家被人白眼的人嗎?”


    “啊……哈?”


    “哈你個頭!”怒斥一聲,呂文從褲兜中掏出手機,望著楊玨道:“說,你的號碼是多少?下次我找你直接打你電話!那林二丫頭……”


    聽到呂文最後一句,楊玨也不禁回想起了林霞那護犢小母雞的模樣。那看人渣色魔一般的目光,的確挺讓人招架不住的。


    要不是楊玨再三解釋,林霞恐怕都要跟過來了。


    輕笑一聲,楊玨也沒多話,拿出手機翻出號碼報給了呂文。


    待號碼接通,確定是楊玨的手機無誤之後。呂文這才收好手機,看著楊玨道:“經這一事,你和林家的關係,應該非比尋常了吧?”


    “你想說什麽?”楊玨不答,反問了一句。


    “好,咱明人不說暗話。”挑了挑眉,呂文認真道:“那林老頭有沒有把雷刀三式交給你?”


    目光一凜,楊玨言不由衷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我隻是尋思著,如果你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卻這麽些天都沒來找我,想來是被事情耽擱了。而你現在好像也沒什麽大事,我想來你肯定是醉心修煉。”


    輕笑一聲,呂文問道:“所以你是因為醉心修煉一時忘我,還是壓根忘記了我這幾日為你疲勞奔波的功勞?你年輕輕的,不會真是這麽沒良心的人吧?”


    被呂文這麽一嗆,楊玨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


    “那林家,也就雷刀三式有點名頭了。”見楊玨沉默不語,呂文倒也沒有咄咄逼人。


    好整以暇的提著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輕嘬一口,呂文玩味的望著楊玨說道:“你之前棄我而去投入林家,後來又幫林家強出頭。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林家這雷刀三式!看來,林老頭還是領了你這個情,教你了吧?”


    “我才……”楊玨剛想反駁,可迎上呂文玩味的目光,楊玨突然明白。有些事情,它在別人眼中是怎樣的,和你怎麽想的根本不重要。


    林凱威是這麽覺得,呂文也這麽覺得,恐怕其他人一樣會這麽覺得。


    除非楊玨真的不要,要不然當結果和其他人的預期一致時,楊玨的解釋太過無力。


    學著呂文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楊玨將茶杯舉到嘴邊。當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之後,楊玨又默默的將茶杯放了下來。


    “所以,你當時讓我去林氏武館找茬,是在坑我嗎?”


    “白羊,你怎可憑空我清白!”浮誇的叫了一聲,呂文正色道:“我當時可是給了你好幾個目標的吧?是你自己挑的林氏武館,你可別賴我!”


    撫了撫手上的雞皮疙瘩,楊玨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如此。


    “好了,敘舊就到此為止了。”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呂文伸出兩根手指道:“我今天找你,是有兩件事情。”


    目光聚焦在楊玨麵具上,呂文收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件事,我對林家的雷刀三式也很感興趣。你教我,我們之間的人情便一筆勾銷!”


    楊玨一愣,她還真沒想到,呂文也覬覦著雷刀三式。


    而這提議就楊玨個人而言。能用雷刀三式清了呂文的人情,倒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首先,楊玨本就沒有什麽敝帚自珍的心思,並不介意交給呂文。其次,楊玨自己都沒學會其中任何一式。就算認真教,也就是寫花花架子,恐怕還有誤人子弟的嫌疑。


    隻要敷衍一下就能清了這筆人情債,自然好過日後呂文再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麻煩要求。


    不過仔細想了想,楊玨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的確,就楊玨個人而言,教呂文雷刀三式可以說一勞永逸。但換個角度來說,對於林家而言,楊玨此舉可就是一種背叛了。


    林家悲劇本就因為雷刀三式而起,現在楊玨如果為了還私情轉教別人,無疑等於往林愷威的心口插上一刀。


    歎了口氣,楊玨放低音量道:“這雷刀三式,我不能教你,你換個要求吧!”


    “如果我就要這雷刀三式呢?!”


    強調一句,呂文繼而又緩和一些道:“當然,我也不是急著要你現在就教我。你過兩年再教也行,回去和林老頭商量一下也可以。我甚至隻需要你一個承諾,承諾你日後會教我。在你願意教我之前,我也絕對不會催促。如此,你覺得可以嗎?”


    相比較之下,這個要求可不要太優渥。呂文簡直在說隻要楊玨點點頭,兩人之間便可以一筆勾銷了。說實話,楊玨沒辦法不動心。


    可正是因為這太過優渥,反而讓楊玨不敢去占這個便宜。理智告訴楊玨,呂文可不是這麽好心的人,他所圖肯定不是說的這麽簡單。


    緩緩的搖搖頭,楊玨輕聲但堅定道:“我不能教你!”


    “啪……”


    狠狠一拍桌麵,呂文怒聲道:“白羊,你可要想清楚了!”


    見呂文發怒,楊玨也不由有些心虛。但楊玨還是直視呂文,搖了搖頭。


    “真的不行?!”


    麵色一緩,呂文無所謂道:“那就算了唄!”


    楊玨聞言,不由一愣。


    “就這麽算了?”


    “不然呢?我還要和你做一場麽?”呂文靠在椅子上,輕笑道:“這事不成便不成唄,你我的情分還在,遲早你還是要還的。但若逼得與你反目成仇,我不白白折了這份人情。我可沒有這麽傻。”


    嘴角微微抽搐,楊玨心情有些複雜道:“沒想到,你看得這麽通透。我還以為你們混……”


    “好勇鬥狠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不會計算得失,一輩子都隻是個打手。”提起茶壺又續了一杯,呂文一飲而盡,輕聲道:“你都和城主扯上關係了,我又怎麽敢對你做些什麽不得體的事情呢?”


    呂文說得尋常,但楊玨聽著卻感覺他有些不勝唏噓。


    默然片刻,楊玨輕聲道:“雷刀三式我不能教你,不過城主曾送我一套以氣禦劍的劍訣。若是你有興趣,我可以送你以表歉意。”


    “你是想用以氣禦劍,來替雷刀三式?”呂文不答,反而謹慎的先問了一句。


    “不是。”察覺出呂文的意思,楊玨搖搖頭道:“單純隻是我想表達拒絕你的歉意,和你的要求無關。不算是還你的人情!”


    “那就好。”呂文麵色輕鬆道:“城主所贈,想來差不到哪去。白給的東西,我又有什麽理由不要呢!拿出來,讓我先瞧瞧。”


    “我沒帶……”楊玨的語氣有些尷尬,隨即補救道:“要不,我們現在回林家取?”


    “你還,真信任林家。”瞥了楊玨一眼,呂文道:“算了,我可不想再挨林家人的白眼。你真有心,下次記得帶給我就行了!對了,你這以氣禦劍,它好練麽?”


    “還好吧。”楊玨想了想,回道:“我這幾天下來,初步和劍有了聯係,過兩天應該能讓它動起來了……不是,你這是什麽表情?!”


    將臉上的嫌棄收斂一些,呂文問道:“你就說,還要多久能派上用場?”


    “快一點,也就十天半月!”楊玨不服氣的說了一句,然後微微側過頭,輕聲道:“慢一點,也可能一年半載。”


    “嗬……”呂文虛著眼看向楊玨,輕聲道:“你這時間跨度,有點大啊。”


    楊玨被看的也有些不自在,反駁道:“這也不怪我,我盡力了啊!誰讓那把劍,胃口那麽大的!我天天全力喂養,它還總是吃不飽,能怪我麽!”


    “的確,可能是劍的緣故。”


    呂文出乎預料的點了點頭,認同道:“以氣禦劍這法子,我雖然沒真見過,但也有所耳聞。除了修煉者之外,那把劍也很重要。越是好劍,前期需要蘊養的時間也就越久。以城主的手筆,送你的寶劍你蘊養個三年五載都不意外!”


    “這樣麽?”楊玨忽然反應過來道:“我好像沒說是城主送的劍吧?”


    呂文聞言鄙夷的看著楊玨,道:“你當是你麽?以城主的手筆。既然都送你以氣禦劍了,再送你把飛劍不是很正常的麽?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小氣吧啦的麽!”


    被呂文這麽一噎,楊玨頓時不怎麽想和他說話了。


    呂文倒沒有停下話頭:“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走入了一個誤區。叫是叫以氣禦劍,但能用氣禦的,可不隻是劍。比如,你用以氣禦劍的法子,蘊養這個試試。”


    看著呂文遞過來的話梅幹,楊玨有種你忒喵的在逗我的感覺。不過仔細一想,楊玨發現了呂文說的好像也不無道理。


    在呂文促狹的目光中,楊玨怏怏的接過了這顆話梅幹。


    將話梅置於手心,楊玨開始嚐試著以內氣蘊養這顆話梅。


    這一試,楊玨發現,好像還真的可以。而且整個過程,與蘊養養那寶劍也有很大不同。


    如果說那寶劍給楊玨的感覺是一片幹涸的大湖,需要經年累月才要填滿的話,那這個梅幹頂多是一個水桶。


    過了兩三分鍾,楊玨便將這水桶的水注滿了。


    而隨之,一種如臂使指的聯係,出現在了楊玨和這顆梅幹之間。


    ‘以氣禦梅幹?這算什麽事啊!’


    想到自己用以氣禦劍的法子先禦起了話梅幹,楊玨覺得有點牙疼。


    隔著麵具,呂文也看不到楊玨的神色變化。等了一會兒發現楊玨沒啥動靜,呂文便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沒有啊,可以了。”聽到呂文這麽說,楊玨這才回過神來,驅使著話梅脫離手心,懸浮在空中。略作停頓後,楊玨又有些生疏的,讓話梅在房間中轉了一圈,然後落回在手心。


    目光從話梅轉回到呂文身上,這時,楊玨才發現,呂文的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詫。


    “我這有什麽不對嗎?”楊玨這才發現,她做的似乎有些過了。


    “沒事沒事,沒想到白羊你對這,倒是天賦異稟啊。”


    幽幽的感慨一句,呂文恢複正常道:“若你想早點把這法子派上用場,你可以弄點飛石鋼針。作為暗手,或許可以起到打人措手不及之用。”


    輕輕握著話梅,楊玨誠心道:“多謝提醒!”


    有些事情真就當局者迷,若呂文不提這一嘴。楊玨不說肯定想不到,但肯定是要一段時間之後才會放棄和那寶劍死磕的。呂文最少在短時間內,幫楊玨獲得了新的禦敵手段。


    “道謝就不必了。”呂文擺擺手,道:“那麽我們就來談第二件事情吧。我探到城主府的人這幾日,在衙門和君軍營中都有走動,似乎在幫某個人謀求官身。那個人,是你嗎?”


    楊玨深深的看了呂文一眼,不答反問:“你能說說,你為什麽這麽想嗎?”


    “看來就是你了。”呂文兩手一攤,語氣輕鬆道:“你前腳剛從城主府出來,後個城主就開始遣人四處活動。完了,這幾日也沒聽到有誰托城主關係升官發財的。思來想去,我尋思不就是你這個城主大小姐的救命恩人最有可能麽?”


    白羊,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看我的。不過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你要覺得我看不出來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顯而易見嗎?’


    嘴角微微抽搐,楊玨隻能承認道:“我的確是想要個一官半職,不過具體什麽安排,還是要看城主那一邊給我什麽。”


    “這樣麽。”呂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色道:“我這裏有個建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但說無妨。”呂文突然這麽正經,搞得楊玨都有些緊張起來了。


    輕嘬一口,呂文道:“如果你單純,隻是想過過官癮,順便刮點油水。那麽我建議你去衙門當個捕頭。特別是這些月來出這麽多事,好幾個捕頭都因為辦事不力被撤職了。你這時走馬上任,倒是沒多少阻力。”


    而你若是想磨練技藝,謀求更大的晉升,那城防軍自然比衙門要好。不過,軍營本來就難容女子,而那些丘八也素來排擠外人。你若為女將,到時恐怕會有不少麻煩。”


    “所以……”順著呂文的話,楊玨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到衙門當差嗎?”


    對於呂文這個建議,楊玨倒不意外。像呂文這種身份,一個女捕頭顯然比一個女將軍更有用。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隻是楊玨正這麽想著,呂文卻搖了搖頭道:“我的建議是,如果城主給你第三個選項的話,那你最好選擇第三個!”


    “第三個?”楊玨也有些疑惑了。“你想說什麽?”


    “像衙門也好,城防軍也罷,都隻是些明麵上給普通人看的東西罷了。”輕輕摩擦著茶杯,呂文意味深長道:“像我們這種人,最不怕的就是這些要講規矩的人了。君子欺之以方!而現在信息這麽發達,捕快也好,軍人也罷,百姓總希望他們是些個君子。”


    像我們這些不守規矩的人,自然不怕這些需要守規矩給人看的人了。真正能讓我們不敢隨便蹦噠的,反而是那些不能在明麵出現的人。梟,便是那些人的代號。嘖,專門捕食碩鼠的惡鳥……”


    白羊,你好像在追查些什麽是吧?而且對於天尊教,你似乎也有所圖謀?所以,我給你的建議就是。若城主,給你的選擇中有梟,那麽或許這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沉默著扣了扣桌麵,楊玨輕聲道:“你知道的,還真多!”


    “人總說知道的越多越該死!”提著茶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不過這次,茶壺內隻餘半杯茶水。


    看著這半杯茶,呂文似笑非笑道:“但這總好過,稀裏糊塗的,連自己為什麽死都不知道!”


    將這半杯茶一飲而盡,呂文看著楊玨道:“茶已盡,你要沒其他事,就早點回去吧!那城主府的管家大人,恐怕要等急了!”


    楊玨一怔,隨後才明白,呂文竟然是趕在了那徐明之前,特意過來指點。


    “謝了。”輕輕道了聲謝,楊玨也不多待,轉身走出房間直奔林氏武館而去。


    房內,感受著楊玨的氣息越來越遠,呂文麵沉如水,沉默著把玩手中的茶杯。隻是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重。不多時,整隻茶杯卻被呂文捏成了齏粉。


    低頭看一眼手中的粉末,呂文抖抖手,卻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不等呂文回應,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便開門走了進來。


    望著這男子,呂文神情自若,道:“不請自來,莫不是惡客?”


    “請問是呂文,呂先生麽?”看著呂文明知故問的說了一句,這男子微笑道:“我家主人,想和呂先生談一筆交易。”


    ……


    當楊玨匆匆趕回林家武館時,看到的是林凱威和徐明相談甚歡的情景。


    不過當發現楊玨回來之後,徐明便終止了交談,起身迎向楊玨,微笑道:“沒想到小人千挑萬挑,結果偏偏挑了一個楊小姐與友人出門玩耍的日子。楊小姐,您玩的可還盡興?”


    “還好,還好。”對此,楊玨隻能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回了一句。


    “楊小姐前些日子托城主所辦之事已有結果,您來看看,哪一個職位更合您的心意?”說話間,徐管家走到楊玨麵前,伸手展示出了三份顏色各異的文件。


    最左邊的是一張黃紙,開頭依稀寫著:委任楊玨小姐為東區捕頭……


    中間是一張白紙,開頭依稀寫著:委任楊玨小姐為城防軍百夫長……


    最右邊的則是一份漆黑的信封,封口火漆上,印著一個深紅色的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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