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商羽與符璽從侍女手中取了手牌,便跟著侍女前去所謂的‘夜行宴’。


    我剛起身準備跟隨,其中一侍女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路:“一個手牌隻能進一人,小廝不得入內。”


    “那勞煩給我這小廝一塊手牌吧。”符璽說著便拋出一兩銀子。侍女接過後沒有遲疑隨即遞給我一個木製手牌,我接過後才跟著他倆一同前往。


    引領我們前往的侍女名喚明夏,約摸十五六歲的年紀,而迎我們入門的則是蕊珠負責總接待與大廳管事。


    我感覺跟著明夏走了好長一段彎彎繞繞的路,最終將我們引領到了一處三四層樓的亭台樓閣門口,門口並沒有見到任何守衛。


    此處甚是安靜,夜風徐徐,如果不是周圍充斥著濃重的妖氣,我可能還以為這是個夏夜乘涼的好地方。


    明夏直接將我們帶入了一樓大廳,這大廳中已站著約莫五十多人,看上去像是當地的富豪、鄉紳,均是大腹便便且穿著著綾羅綢緞。相比之下我們三人的打扮要素的多。


    “你們看著挺眼生啊,是哪兒來的呀?”其中一個胖墩墩的油膩男上下打量著我們三人問道。


    “我們是京城慕名而來的,就好一口口腹之欲,過來開開眼。”符璽還是套說辭。那油膩男倒點點頭:“這東西,是好東西,對身體好。兄弟,你識貨。”


    這越發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就是大煙嗎?怎麽還對身體好起來了。


    不一會,便見到蕊珠登台示意大家安靜,見大家夥都安靜了下來望著她的方向。


    她朗聲道:“迎香閣每月一度的‘夜行宴’即將開始,感謝大家的光臨。我們直接進入正題,還是老規矩,價高者得,不同的‘白肉’需搭配不同的‘煙土’。有請第一道頭盤!”


    隨著“啪啪”兩聲拍手聲,眾人的目光追隨並聚焦著侍女推來的餐車。


    餐車上躺著一大腹便便的女子,她目光無神,僅披著一層薄紗。


    當她一出現,我立刻失態的站了起來,這氣味……這氣味……正是我的小妹蘭珍!


    我渾身不可控製的顫抖著,跌跌撞撞的奔上前去,與此同時其他人也都圍了上去。


    蕊珠也開始為大家介紹道:“這是今夜的頭盤——此為未滿金釵之齡的東瀛女,已身懷六甲三月有餘,日日喂之煙土,與之共修也可延年益壽。”


    “此胎已被喂熟,光清蒸便滿口都是煙草香氣。此女一盤三菜,第一個拍賣的則是此女與她腹中的胎兒!”


    我抬手想摸摸她的臉,我的眼眶不可抑製的發紅,而嘴唇顫抖著竟說不出一句話。我努力瞪大我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前方,一片漆黑,空洞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符璽的手在我肩膀按了按,示意我冷靜。


    “喲,瞧這小臉嫩的。”剛剛與我們搭話的油膩男一邊說著,一邊從上到下打量著:“這胎必須得清蒸,清蒸才行。”


    “都別跟我搶,這小娘子可是我的。”另一個精瘦男子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那這紫河車呢?怎麽算?” 一個稍上了年紀的老者詢問道。


    蕭商羽人狠話不多,直接舉起手牌:“五十兩。”


    “這位公子,我們的起拍價是十兩黃金。五十兩可不夠。”蕊珠淺笑著搖了搖頭。


    “黃金。“蕭商羽徑直說道。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你這人怎麽不講規矩!都是五兩五兩加價的!”“存心找麻煩是吧!”


    蕊珠興奮的說道:“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位公子叫價一次,五十兩黃金,還有加價的嗎?”


    我耳邊盤旋著符璽告訴過我的關於蕭商羽的狠毒手段,我絕不能讓小妹落入他的手中。我咽下心中的傷痛,痛快的舉起手牌:“一百兩黃金!”


    符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和蕭商羽,他一定覺得我倆腦子都抽了。


    我看不到這現場的場麵,卻腦海中又浮現著大家都大張著嘴看著我的模樣,場麵有種滑稽的詭異。


    “一百兩黃金一次!一百兩黃金兩次!還有加價的嗎?”蕊珠激動的環顧四周,見無人叫價,便說道:“這位公子!這頭盤是你的了!”


    我走的極慢,一步一挪的來到蘭珍身側。她還是那樣的小,眼神卻是那樣的空洞,毫無表情,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離別三月有餘,小妹你與我卻成了客人與頭盤,你我兩姊妹到底錯在何處,要被如此對待。


    我低著頭,眼淚就要滑落之時,我的耳邊響起符璽的聲音:“唐嬤嬤。”


    三個字,如同魔咒,將我鎖住。我深呼吸,抬頭對著符璽,紅著眼眶笑道:“符公子,這頭盤是你的了。”


    符璽笑的春風得意,向大家連連拱手:“承讓,承讓。”


    “每次最好的佳肴就是這頭盤了!哎!” 油膩男連連歎息。


    那稍上了年紀的老者則詢問著:“這女人和胎,你盡管拿去。紫河車,紫河車能不能給我?”


    蕊珠繼續說道:“剛剛我說了,此女與她的胎,是第一個拍賣品。第二個競拍品,則是紫河車!”


    我心中一震,我連忙扭頭看著符璽,符璽對著我鎮定的搖了搖頭。


    我情不自禁一把握住符璽的手,靠近他的耳側說道:“幫幫我。”


    符璽眼中浮現一絲狐疑的神色,假意撫摸著我的後腦,附耳說道:“稍安勿躁。”


    我隻得繼續往下看,那老者以七十兩黃金的代價得到了蘭珍肚中的紫河車。


    “那我要怎麽拿到紫河車?”那老者急急忙忙問道。


    符璽一把打開折扇答道:“自然是本公子先享用後,再將紫河車送上你府邸。”


    蕊珠掩嘴一笑:“此言差矣,迎香閣在今夜各位離去之前都會為各位都分好‘佳肴’的。”


    此言一出,我的心都涼透了,符璽也是一臉凝重,蕭商羽依舊一言不發。


    “第三道菜,則是在此女穀道內的煙土,一斤。”蕊珠又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此言一出,不止我,連蕭商羽都站了起來。全場沸騰,那些男人全部躍躍欲試,興奮異常,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一根煙槍,現場就抽了幾口。


    符璽盯著蘭珍,呢喃道:“原來如此。”說罷,他與蕭商羽對視一眼。


    “五十兩!”“一百兩!”“兩百兩!”“三百兩!” ……不斷地一聲聲競價,我的身體開始發熱,腦海中不斷出現“殺”“殺”“殺”的聲音。


    蕭商羽似乎察覺到了我不同尋常的氣息,扭頭盯著我上下打量。


    符璽將我一把摟過,正當我以為他又要以唐嬤嬤要挾我時,他對我說:“你信我。”


    我感受到他的氣息離我很近,我的眼淚被熱氣一熏,便再也忍不住淚水漣漣就往下掉。


    就在我即將哭出聲時,符璽立刻低頭吻住了我的唇,將我的哭泣聲生生堵了回去,他的身形正好遮住了蕭商羽的視線。


    蕭商羽別開目光,繼續看著蕊珠將蘭珍挪到一邊,由侍女推出第四道‘佳肴’。


    餐車上推出的分明就是一稚齡孩童,樣貌清秀無比,瑟瑟發抖的蜷曲在餐車上,僅著寸縷。


    “各位請看,此乃妖物與人苟合而成的孽種,其腹中已有小妖丹,食之返老還童。”


    “至於這樣貌,各位也已經看過了,配合其穀道內的煙土,收房以後也可夜夜笙歌。可有競價?”蕊珠笑的很純真,那幫男人都像餓狼似猥瑣的盯著這一孩童。


    “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


    “二百兩!”蕭商羽再一次舉牌。


    “你是存心來砸場子的是不是?” 那群鄉紳牙癢癢的對著蕭商羽罵罵咧咧道。


    “這位公子,迎香閣的規矩,各位隻有一次競價時機。您和您的朋友已獲得了頭盤,您是不能參與後續競價的,請見諒。”蕊珠福了福身子,繼續招呼客人接著競價。


    最後由另一位客人拍的半妖與煙土,他現場就伸手摸了摸那孩童,萬萬沒想到那孩童嘶牙咧嘴張口就咬。


    “林大人,您可太心急了,這所有佳肴,必須由迎香閣處理好,確保萬無一失才能讓您帶走,這也是保證您的安全不是?” 蕊珠嬌笑著對林大人說道。


    “今夜的四道佳肴均已上場,請沒有拍得的客人入後院廂房歇息,我們均已設下美女與煙土款待。”


    “請競拍完成的客人留步,我們現場為大家處理佳肴。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光臨!敬請期待下月十五的‘夜行宴’!”蕊珠說罷揮揮手,春桃與明夏很快前來引領大家離開,不一會便隻留下我們幾人站在廳中。


    隻見蕊珠從餐車下拿出一把長刀,還是那一塵不變的笑著:“待我先取紫河車。” 獰笑著走向蘭珍。


    一旁的老者連連點頭,露出饑渴的眼神,不住的咽著口水。而蘭珍依舊躺著一動不動,仿佛已放棄抵抗。


    我再也忍不住,要出手救蘭珍,剛走上前一步,蕭商羽的鞭子瞬間從我身側甩出一道弧線,將蕊珠的長刀生生震飛。


    我猛地看向蕭商羽,他厲聲道:“你這孽障還不收手!”


    “客官何意?”蕊珠扶著手腕向後倒退著。剩下那倆買家也罵罵咧咧的,卻不敢有動作,不清楚蕭商羽的門道。


    蕭商羽順勢就地又甩出一鞭,他氣勢如虹一躍而起撲向蕊珠,蕊珠見形勢不對,拉過老者擋在自己身前。那老者嚇得直接尿了褲子,蕊珠嫌棄不已,見老者根本抵擋不住便往旁一扔,自顧自撿起方才被振飛的長刀就要砍向蕭商羽。


    蕭商羽憑空掐了一個手訣,隻見蕊珠發出一聲尖叫,臉上突然慢慢長出了紅色絨毛,她呲牙咧嘴的對著蕭商羽吼叫著,將其他倆買家嚇得直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我向前一步擋在符璽麵前,想著我現在擁有妖力,應比他更抗揍一些,同時側著臉聽著動靜。


    “你們是天罡派的?”那蕊珠的臉逐漸變成一隻火紅的雉雞樣子,依次目光掃過我們三人,接著突然目光鎖定了我,就側身撲了上來。


    我哭笑不得,這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啊。


    我連忙轉身推開符璽,蕊珠眨眼間便攀爬在我的後背上,手中長刀抵住我的喉頭。


    蕭商羽絲毫不著急,一鞭一鞭的抽向地上,閑庭信步的漫步走來,眼中透出懶散,命令道:“放開他。”


    “放開他?放開他我還有命活?”蕊珠還是那一抹溫柔的笑,隻是刀已經劃破了我的皮,我的血沿著刀尖一滴滴落下來。


    符璽目光如炬,卻沒有插手這場角逐。


    “說清楚煙土的來曆,我賞你全屍,否則……“ 蕭商羽說著突然露出一抹邪笑,拿著鞭子指向蕊珠:“你可好生想清楚了。”


    這根辮子上充斥著妖血與死氣,令我心慌,想必蕊珠一定也感受到了。


    “做夢!” 蕊珠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我想著趁她情緒激動時下腰滑跪著逃出去,卻萬萬沒想到蕊珠早已識破了我的想法,猛的一把扯住我的頭發,我被她扯下了小廝發髻,頭發散落了下來。


    她迅速又將我攔腰一抱,一個回旋竟又將我禁錮住了。而且順著我的腰間摸到了我的香囊,湊近我的脖子聞了聞,猙獰的笑著喊道:“好啊,原來你也是個妖!”


    她用力扯著我的頭發,我感到頭皮撕裂般的疼痛,這迫使我的臉必須仰著朝向著蕭商羽的方向,她抬腳狠踹我的膝蓋,我受力仰著頭直直跪了下來。


    “你身邊就帶著一隻妖!怎麽!沒發現嗎?” 蕊珠渾身散發著殺氣,顫抖著有些瘋癲。


    就在此時,此閣中二樓三樓顯現出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人影,他們紛紛麵無表情的凝視著我們一樓的幾個人。


    我感受到上麵的妖氣與死氣衝天,蕭商羽卻隻是笑了笑:“你別攀咬了,今日就是佛擋殺佛,魔來屠魔。”


    他眼神中溢出殺氣,從袖中摸出一柄軟劍,劍氣瞬間將劍撐直。


    蕭商羽劍指我們,絲毫沒有把我的生死放在眼裏。


    符璽一下下搖晃著扇子,說道:“蕭公子這麽大開殺戒,徒增孽障,何必呢?”


    蕭商羽根本不跟他廢話,一個箭步躍起旋身便一劍刺向我們。


    蕊珠的身手相當好,挾持著我還硬接下蕭商羽好幾招。蕭商羽左手使鞭,右手持劍,殺的蕊珠應接不暇。


    從二樓忽然飛身衝下幾個女子,呲牙咧嘴著撲向符璽動起手來,符璽遊刃有餘,單手持扇抵擋住了她們的攻勢。


    可那幾個客人就沒運氣那麽好了,早已被生生咬斷了脖子就地咀嚼起來。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二樓剩下的那些全都是人皮,背後早就被吃空了!好一個移花接木!


    而我這邊,多妖圍剿蕭商羽一個,我則被蕊珠拉著與他對戰。


    “你這賤人,分明是妖,今日還要幫著青城山來滅妖,我就先替死去的兄弟結果了你。”蕊珠說罷,徑直將刀就往我喉嚨處捅來。


    再不自救我可真要變成一縷孤魂,本能反應抬腳踢向蕊珠的頭。這一抬腳,我發現我的柔韌性變得好的不止一點點。緊接著一個下腰,我直接滾到了一旁。


    蕊珠發狠來追我,我聽著聲音嗅著氣味,東躲西藏間我居然來到蕭商羽的背後,下一個瞬間,我嗅到他背後有殺氣湧現。


    我手無寸鐵,迫不得已隻能站在他的背後,替他生生擋下了一刀。這一刀對方使了十分的力氣砍向我的後背,從右肩胛骨砍至左下腰,血瞬間如瀑布般噴射出來。


    蕭商羽立刻扭頭發現了我,左手單手摟住我,右手手起刀落結束了那妖的性命。


    而我則再無力氣屏住妖氣,渾身的血液滾燙,我的眉心迅速爬上了白鱗。


    符璽見狀也不再逗弄那些妖物,快速處理了附近的妖物,尋得間隙,趕緊跑到我們麵前蹲下說道:“我已安排了人善後,稍後會有人將頭盤送去山上。我們先撤,反正今日已得手。”


    說著就要將我抱起離開。


    蕭商羽卻深深凝視著我的臉,我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他身子微微顫抖著,並不將我還給符璽,冷冷的質問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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