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


    農人們收成完畢,為了感恩土地神,遂年年開辦祭祀土地的活動,活動這天,便稱為社日。


    社日一大早,家家戶戶做社糕,準備社酒。


    村落空曠處,搭好的灶台上支起一個個鍋架,一幫巧手婦女聚集在旁,共同製作社飯。


    豬肉、羊肉、瓜果、生薑等食材被切成棋子大小的片狀,並輔以各種調料調和,均勻鋪在米飯上,再將之蒸熟。


    待一揭鍋蓋,定是四處飄香。


    騾子河上,艘艘烏篷船行駛其上。


    外嫁的女子帶著孩子,在這一日踏上回家的路途。


    家中爹娘翹首以盼,桌上擺著一盤新棗,待女兒歸來,便抓上一把新棗,親切塞到小外孫的手中。


    土地廟中,香火嫋嫋。


    案桌上,一盤盤社糕、瓜果,一碗碗社飯、社酒恭敬擺放其上。


    待吉時到來,廟祝便領著眾村民共同來此燒上一炷誠願香,以感謝今年土地神的保佑,以及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


    看著下方恭敬祈拜的一個個村民,羅承安笑著微微頷首。


    香火之氣從一注注誠願香中飄出,匯入羅承安的體內。


    隻見他鼻子一吸,案桌上的食物中頓時飛出道道凡人不可見的白色煙氣,進入他的鼻孔。


    羅承安臉上霎時露出享受的表情。


    待廟中鄉民大致敬拜完畢,羅承安從塑像中一步踏出,而後看向遠方玉渡山的方向。


    “怎麽還沒來......”


    正在他嘀咕時,卻見天邊飛來一眾雲團,他頓時眼睛一亮。


    來了!


    羅承安化作一團流光飛身其上,而後向著雲團最中央的存在恭敬道:“拜見娘娘。”


    娘娘身邊,重冰重雪二人侍立左右。


    兩旁以及身後,則是一個個羅承安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


    眾人與眾妖皆含笑注目,共同來慶祝這一個特殊的時日。


    重凡莞爾一笑,“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這不,大家都來沾沾喜氣。”


    話落,一個個存在或拱手或點頭致意。


    “恭喜道友,成就土地神位!”


    “哈哈哈,這下麵可熱鬧得很啊!”


    “如此豐收佳節,怎能不共同慶祝?”


    “是極是極。”


    羅承安心中微暖,向著下方做了一個手勢,笑道:“娘娘,請!各位道友,請!”


    在所有存在的歡聲笑語中,雲團漸漸降落。


    騾子河岸。


    剛剛才將一些外地來客熱情接引過去的本地村民一轉眼,卻發現岸邊不知什麽時候又站了一大波人,一個個氣度斐然,衣著與鄉民不同。


    頓時傻眼。


    “咦?剛剛都沒有注意到,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


    “看他們的樣子,大概是從外地來的吧!”


    “喲,裏麵居然還有好幾個道士,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江湖客!”


    “來者是客,快快去迎接!”


    在村民們熱情的指引下,化作普通百姓的眾人與眾妖被熱情邀請進了村落。


    “看各位的打扮,都是從外地來的吧?”


    引路小哥笑著隨口問道。


    玄誠子撚須一笑,“雲遊至此,看這裏喜氣洋洋,便來了。”


    蜃佗也笑道:“說遠也不遠,這不,應朋友相邀,聽說你們這裏有盛大的祭祀慶典,便來瞧瞧熱鬧。”


    眾人給出的理由千奇百怪,什麽來品嚐美食的,來看熱鬧的,順路結伴來的,等等等等。


    引路小哥撓了撓頭,但還是熱情道:“來者是客,希望各位在我們這裏,玩兒得開心!若有哪裏不怠之處,請多多包涵!”


    看著鄉民熱情淳樸的樣子,眾人與眾妖一時也被這股純粹的感情感染,暗中滿意點頭。


    待引路人走後,重凡向著身後道:“你們散去吧,自去尋興致之處。”


    聽聞此話,化作普通百姓的眾人與眾妖拱手致意後紛紛散去。


    甚至連秦靈珊和巴言都歡呼一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隻有重冰重雪侍立在旁。


    看著這山下熱鬧的景象,重凡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陣欣慰。


    不久之後,待行至一戶人家屋前時,隻見一個大娘從房裏匆匆忙忙走了出來,正好碰見在此閑逛的重凡等人。


    “喲,這不是遊神時的那姑娘嗎?”


    說著她又快步進入屋子裏,從裏麵拿出一盤社糕遞到重凡麵前,熱情道:“姑娘你又來了呀,快來嚐嚐這社糕,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看著麵前大娘熱情的麵龐,重凡心中一陣恍惚。


    是了,這不是酬神活動中遇到過的那位大娘嗎?


    遊神的時候對方還叫自己跟著一起跪拜“娘娘”來著,當時她還回答說“不拘形式,心誠則靈”。


    明明沒過多久,卻仿佛隔了好幾十年。


    “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


    大娘一聽,咧嘴一笑,“那可不,姑娘你跟大家都不一樣,隻要見過就不可能會忘記。”


    說著她又將盤中的社糕往前遞了遞,“姑娘你快嚐嚐,可好吃咧!”


    重凡淡然一笑,輕攏袖擺,從盤中取出一塊糕點,輕輕咬了一口。


    待咽下之後,她稱讚道:“甜而不膩,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客人的讚揚,大娘又將糕點盤往重冰重雪麵前遞了遞,“公子,姑娘,你們也快嚐嚐吧。”


    二人不好推辭,遂也拿起一塊社糕嚐了起來。


    明明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卻也讓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也許,吃的就是這份心意吧!


    一路行來,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其中不僅有玉渡山本地居民,也來了不少外地人。


    鄉民們熱情邀請品嚐社糕、社酒、社飯,許多地方還被擺上了新收的瓜果,要是口渴想吃水果了,便可以免費去拿。


    有人一邊吃一邊忍不住羨慕道:“這麽多東西隨便吃,這裏的村民也太富有了!”


    一個中年男子回道:“那可不,你看那山上種的,地裏結的,一個個碩果累累,品相優越,人家這地兒好啊!”


    “唔,這社飯也太香了!我這輩子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米飯!”


    “聽說這叫靈米,是這裏的特產呢!”


    “這麽好吃的米,應該會有不少人來買吧!”


    “那可不,你看那邊,就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做交易呢!”


    正在吃社飯的布衣打扮的年輕男子回頭看去,果然,不少一看就是外地人的人正在和本地居民商議溝通,準備交易一些靈米回去。


    裏麵不僅有穿著華貴的客商、貴人家的采購,甚至還有一些腰間別著武器的江湖兒。


    負責接待的村長看起來高興又苦惱。


    支著耳朵聽去,隱約之間能聽見什麽“多謝厚愛”、“不夠了”、“移步商議”之類的詞眼。


    大概是要去廳堂商議要事吧!


    正吃著社飯的男子如此想到。


    卻忽然感覺自己腿邊一涼。


    他正要向下去看,卻被身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猛然叫住:“這位小哥,你莫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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