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臣舟這番話使韓豎與秦霽完全愣住,他們兩人滿臉震驚,不可置信看向我,韓豎嘴巴顫抖良久,他緩慢伸出手指指向我說,“嫂子…你和他有私情?”


    我不敢去看他審視我的目光,我兩隻手捂住臉垂下頭,我渾身都在這一刻止不住顫抖起來,秦霽忽然扯住我手腕將我的臉露出,他眼神在我注視下變得淩厲而陰森,“你怎麽能這樣對靖深,外界傳得風言風語我始終不信,我他媽像傻逼一樣去為你辯白,我說嫂子不會是這樣的女人,她能得到靖深的心不是沒有道理,原來你真是,沈箏啊沈箏,你怎麽做得出來!”


    祝臣舟在他們對我的咄咄逼人之下,唇角的笑意再度溢出,秦霽仍舊在不停指責我怒罵我,韓豎幾度欲言又止,似乎要勸他住口,又像是要一同討伐我,我如同受盡萬箭穿心天地可誅,站在那裏了無生氣。


    我餘光看著祝臣舟的唇,把削薄的兩片真是寡情得令人心寒,難怪都說不要愛上一個涼薄的男子,他會使你所有的勇氣和堅持都變成一個巨大的笑話。


    我沒有愛上祝臣舟,卻已經被他算計得傷痕遍布,他就是蠱毒,是無法普渡過去的劫數。


    秦霽罵完後忽然一臉猙獰朝我揚起手臂,他的動作之大力氣之重在距離我臉龐很遠時便感受到了那股勁風,我下意識閉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痛感並未傳來,我聽到祝臣舟非常陰森的語氣說,“秦公子,打狗看主人,也不能貿然衝動,何況沈箏是陳靖深的亡妻,你們情同手足義結金蘭,這樣冒犯說不出去。”


    “怎麽,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在靖深屍骨未寒的時候,也要在靈堂放肆不要臉嗎?真是豬狗配糞便,天作之合。”


    “秦霽!”


    韓豎開口喊他名字阻攔時已經晚了,並沒有阻擋他說出這番難聽話,祝臣舟臉色沉得一片烏黑,他握住秦霽胳膊的手忽然緊了緊,似乎用了極大力氣,秦霽的五官驟然擰起,他一邊身體扭動一邊咬住嘴唇不發出一絲呻/吟,韓豎看到後立刻去抓祝臣舟的衣服,但被他左側一閃躲開,他反手換了姿勢去掰秦霽手腕,後者早已不堪重負,我看都他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韓豎說,“祝總,你說得對,是秦霽不該口無遮攔毀了你名譽,但你也該摸摸良心,看看自己是否被說錯誤解,沈箏是我們嫂子,我們最敬佩大哥的妻子,她和你的私情,我們覺得無法接受,就算說的不中聽,你也該後退一步。”


    祝臣舟冷冷笑了聲,“我做過的壞事不說千件也有百件,可能堂而皇之指責我的,連一個人也沒有,秦家是很富庶,但在我麵前連屁都不算,這裏是海城,不是你們地盤,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你們老子都沒教過嗎,今天我弄殘了他,後果我擔得起,秦家主事的,還要親自到我麵前給我賠罪。”


    祝臣舟話音才落,秦霽忽然在他掌控下發出一聲劇烈淒慘的哀嚎,韓豎臉色一白,他看向我,眼神內有一絲渴求,我抹了把眼淚走過去扯住祝臣舟發力的手,“鬆開他。”


    祝臣舟紋絲不動,我狠狠踢了他膝蓋一下,我嚎叫說,“分明就是我們的錯!你有什麽資格動他?你動我好了,是我不知廉恥是我害得你被人罵,冤有頭債有主你衝我來!”


    祝臣舟蹙眉看著我,他手上力度果然減小許多,秦霽得以喘息他想要反將一軍,猛地甩手一圈掄在祝臣舟的胸口,後者悶哼了聲,門口的保鏢立刻魚貫湧入,似乎衝進來千軍萬馬,我擋在秦霽和韓豎身前,我知道我雖然算不上可以使祝臣舟不顧一切的女人,但作為他感興趣的獵物,稱之為軟肋不算言過其實,他哪怕怒火中燒,隻要我不讓開,他也不會看著那些人動我分毫。


    我們僵持了許久,祝臣舟終於妥協,他冷冷笑了一聲,將手掌從自己胸口挪開,他最後深深望了一眼,然後對那些躍躍欲試的保鏢說。“誰也不要動,走。”


    他帶著那批人從靈堂內走出,門口聚集的大部分群眾已經疏散離開,隻有不少警局內的幹警還等著送陳靖深到陵園安寢,保姆從角落滿麵淚痕爬過來,她扶住牆壁起身,將我往她懷裏拉,想要躲開瘋狂的秦霽,她小聲說,“夫人,距離傍晚出殯還要好幾個小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您已經熬得不成人形了。”


    我全身無力,任由保姆將我半拖半抱帶出靈堂,在我邁出去最後一刻,始終非常冷靜的韓豎在我身後說,“嫂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稱呼你,因為並不配這個身份,你侮辱了一段非常美好而純粹的婚姻,你曾以為靖深對你別有目的,但你捫心自問,你有什麽值得他算計。他對你還不夠好嗎?你不了解他多麽冷靜睿智,他對於他死於非命的事,早有預感,他之所以這麽久折磨自己折磨你都不肯離婚,就因為他不舍,他前腳才選擇了放棄,後腳就被槍殺在郊外,還不能證明什麽嗎。沈箏,你永遠不了解靖深怎樣良苦用心,就像全天下女人都在任性時候不懂男人的苦。你就日日夜夜生生世世在悔恨中折磨你自己吧。”


    我挺直脊背,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潰敗坍塌,韓豎扶著秦霽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他們步入外麵明媚的陽光中,從深處一點點消失,被那片金光吞沒了身影,我終於隱忍不住,狠狠踉蹌栽倒,保姆失聲尖叫,我沒有任何掙紮,我甚至在想,如果麵前有一列疾馳的火車,我不如就撞上去,狠狠的撞一下,將我所有不堪記憶遺忘釋懷,追隨陳靖深而去,我忘記了一切,他不會狠心趕我回來,他為了保護我寧可將我丟掉將我拱手讓人,他愛我失去自尊放掉顏麵,他怎麽忍心不要我。


    我睜大混沌雙眼看著頭頂湛藍如洗的天空,我這一刻才徹徹底底明白,我失去了陳靖深,真的失去了。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永遠都無法再回來,留給我遺憾悔恨與永無止境的傷痛。


    我緩了許久才在保姆和另外一個傭人的攙扶下起身,我們非常緩慢朝著外麵走去,雪過無痕,雁過無聲,海城最美的春季到了,可誰的心又和我一樣卻一片荒蕪。


    我走了一段距離,我右側的保姆忽然怯生生提醒我說,“夫人,您往旁邊看一眼。”


    她一邊說一邊駐足,我也不得不停下,我朝著她目光方向看去,祝臣舟被一群人眾星捧月站在空曠的廣場上,我們隔著陽光相望,空氣中滿是懸浮塵埃,我眼裏的淚痕褪去,我這才發現祝臣舟似乎比之前要清瘦了一點,顯得他原本就非常英挺的輪廓更加堅毅風雋,他看了我許久,然後略微偏頭對他旁邊跟隨的保鏢說了句什麽,保鏢臉上有一點困惑,但還是點頭朝我走來,祝臣舟在他走了幾步後又從後方叫住他,他垂著眼眸,等待另一扇門內走出匆忙趕過來的孟奇光,他指了一下我的方向,孟奇光無需他多說便明白了用意,他立刻朝我走來,站在距離我比較嚴謹的位置朝我鞠躬,“沈小姐,節哀順變。活人隻有過得更好才能讓逝去的人安息瞑目,您這樣聰慧善良,一定不舍陳部走得不能安心。”


    我冷笑一聲說,“貓哭耗子假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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