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睿峰說“好了”,她才敢睜開眼睛,然後她就看到道具欄裏多了十把小錘子。


    雲朵:“……”


    祁睿峰看她怔愣,便輕輕推了一下她的手臂,“發什麽呆,快用。”


    雲朵的表情那個如夢似幻啊,她問道,“所以你一直都是用這個方式過關的?買道具?”


    一把小錘子好幾塊錢,卻隻能使用一下,十分地不劃算。雲朵從來沒買過付費道具,因為性價比實在太低。可是眼前這位仁兄,一口氣買十個小錘子,眼都不帶眨一下的。然而這隻是目前的一關,他之前過了那麽多關,都是怎麽過去的呢……


    所以這才是他“實力出眾”的真相嗎?買錘子?


    祁睿峰莫名其妙地看著雲朵,“有什麽不對嗎?”


    “沒,”雲朵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花那麽多錢,肉疼。”


    祁睿峰樂了,“如果錢能買到快樂,我為什麽不買呢?反正我有錢。”


    她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最後一句話真的好欠扁!


    雲朵一怒之下點著小錘子把冰塊啪啪啪全部敲掉了。不得不說,那感覺,真的,好特麽爽!


    過了這關之後,她一臉的滿足感,直了直腰。然後她不經意一掃,看到唐一白正一臉陰鬱地望著他們。


    他的臉色陰沉沉的,眼睛微微眯著,盯著他們,兩眼如炬,那感覺,仿佛小宇宙即將按捺不住,分分鍾就要變身的節奏。


    見到雲朵看過來,他咬著牙說道,“把手機放下。”


    雲朵輕輕地放下手機。


    他抓住她的椅子,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椅子腿和地板產生了強烈的摩擦,那一刻雲朵感覺自己坐在了顛簸的拖拉機上,小心髒忽悠了一下。


    拖拉機停住時,雲朵和他挨近了許多。他把筷子放在她的餐盤前,朝她微微一笑,“吃飯。”


    祁睿峰是一個心特別大的人,在飯桌上和雲朵有說有笑,以至於雲朵被他的沒心沒肺感染了,也就不去深究唐一白是不是生氣了。唐一白脾氣那麽好,才不會生氣,一定是在開玩笑。


    吃完飯,唐一白要送雲朵回家,祁睿峰也要跟著去。唐一白本來想拒絕的,可是也不知突然想起什麽,他笑了,“好吧。”


    於是三人打了車往他家去。快到目的地時,副駕駛上的祁睿峰奇怪地看著窗外,“唐一白,這不是去你們家的方向嗎?”


    唐一白答道,“對,就是去我們家。”


    “喂,我們是送雲朵回家。”祁睿峰有些不滿意。


    唐一白斜眼睨了睨坐在他旁邊的雲朵。車廂裏太暗,她的表情看不清楚,隻是看到她微微偏開頭,掩著嘴巴輕輕咳了一下。


    他的心情突然就舒展開來。有些事情,僅存在於他和她之間,旁人無法觸及。


    祁睿峰還在抱怨,“唐一白你太無恥了,你想回家為什麽不早說。”


    唐一白淡定地扔出他的炸彈,“雲朵就住在我的房間。”


    雲朵:==這話感覺怪怪的啊……


    祁睿峰果然沒聲音了。他正經地回望他們兩個,在沒有得到雲朵的否認之後,他確定唐一白並沒有開玩笑。


    不過這話真的很像個玩笑,難道他們兩個已經拜堂了?


    “咳,”雲朵突然有些心虛。在初開始知道她竟然租了唐一白家的房子時,她隻是覺得這巧合令人震驚,即便是看到唐一白裸體,也沒讓她有這種心虛的感覺。可是現在麵對祁睿峰蕩悠悠的目光,她突然就心虛了,仿佛有一些不該被人知曉的角落遭到窺探。她低著頭解釋道,“我租房子時剛巧租到了他們家,你說巧不巧。”


    祁睿峰卻是滿麵狐疑,他不相信會有這麽巧的事,同樣也不相信親爸媽會把兒子的房間租出去。他疑惑地問唐一白,“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你是不是親生的?”


    “我是親生的,我們家還有房間。”


    祁睿峰不屑地發出一聲冷笑,“我不信,當我傻嗎?”


    唐一白無奈道,“好吧,我和雲朵已經該扯證了,就等我年滿二十二周歲。所以她住進了我們家,這下你信了吧?”


    雲朵好不窘迫,“你不要亂講啊……”


    祁睿峰看看唐一白,又看看雲朵,他的目光在這倆人之間逡巡很久,終於還是搖頭,“我不信。你親她一下試試?”


    唐一白手掌按住雲朵圓潤小巧的肩頭,輕輕一帶,兩人的距離便瞬間拉近。雲朵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壓下來,她驚得眼睛都瞪圓了。我了個去這位大哥你不是要來真的吧?要不要這麽拚啊……


    她嚇得拚命向後靠,然而堅強的靠椅阻擋了她逃避的路徑,於是她緊緊貼在靠椅上,退無可退,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影子越來越大。陰暗的車廂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感覺到陡然欺近的陌生氣息,像是綿延的絲線,緊緊環繞住她。


    她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呼嘯著奔向大腦,狂歡一樣,耳朵裏持續鼓動著血液刮過血管的轟鳴聲。


    她緊張得一動不動,他緩緩靠近,幾乎近在咫尺,她突然想要推開他,此刻卻發現自己的兩隻手腕已經被他牢牢按在座椅上,無力動彈。


    他要親我了。唐一白要親我了……她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意識。


    就在這時,她眼角閃過一片亮光,晃得她眼睛禁不住眯起來。她本能地追著那片亮光,看到祁睿峰已經換了個姿勢麵對著他們。原來他擔心看不清楚,就把手機調成手電筒模式,光源正對著他們,他自己是一臉的興趣盎然。


    看到唐一白停下來,祁睿峰不滿道,“親啊,怎麽不親了?”


    唐一白低聲咒罵了一句,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他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竟然真的想要親她!


    那興奮勁兒,像是吸血鬼陡然聞到了鮮血的香氣,激動著,渴望著,幾近失控,想要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親下去。


    這感覺是那樣的陌生,以至於他在以往二十多年的生命裏從未感受過;這感覺又是那樣的強烈,強烈到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如果不是祁睿峰打斷,他就真的親下去了。


    這要命的感覺是……是……還能是什麽!


    他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神態平靜,心情卻如波浪翻湧。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第一次見麵嗎?不,不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隻是很好玩兒,甚至有些滑稽,最多算可愛而已。他見過的可愛女孩子一打一打的,不可能那麽容易喜歡上她。後來呢?後來在學校又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呢?那時候隻不過相對來說不算陌生人,她依然是可愛的,不然他也不會逗她。可那玩笑也與喜歡無幹。


    再後來呢?她幫他輔導英語,他對她充滿感激。這時候的感激是否已經染上不一樣的情愫?


    再後來……


    唐一白驚訝地發現,他和她認識以來每一次相見,每一次相處,甚至每一次通話、或者信息聊天,他竟然都能記得清楚,曆曆在目一般。閉上眼睛,他們的交集便成串地清清楚楚排列出來,形成一條獨特的軌跡。唐一白知道自己記憶力不錯,但也不至於強悍到這等地步,連她高興時那微微抖動的長睫毛都能記住,連她生氣時硬邦邦的仿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糖塊一般的聲音……都能記住。


    不止記住,而且記得很清楚。


    然而他卻尋不到這無端愛意的始點。所有那些細節,都是他情感的綿延抑或追溯,而這感情的線索卻深埋千裏,仿佛悄然無絕地,她就這樣走進他的心裏,正如春夜柔軟清涼的雨,潤物無聲。


    他輕輕歎了口氣,側頭看她。


    她埋著頭,硬邦邦地說,“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唐一白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所以他不僅僅是喜歡她,而且是單相思嗎……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前麵的祁睿峰絲毫沒有感覺到後座氣氛的微妙,他自顧自說道,“好吧,現在我相信你們的關係是純潔的了。”


    唐一白心想,已經不太純潔了……


    雲朵從此一直到下車,都沒說話。到目的地後,唐一白擔心他媽媽見到他後生氣(因為他回來是為了送人),所以也沒下車。見雲朵下車一聲不吭,他有些鬱悶,搖下車窗叫住她,“雲朵。”


    “嗯?”雲朵轉身看他。


    “再見。”他說道,努力笑得人畜無害。


    “哦,再見。”她朝他搖了搖手。


    祁睿峰也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等出租車掉頭之後,他用責怪的語氣對唐一白說,“你把她嚇到了。”


    唐一白氣不打一處來,“是你讓我親她的。”


    祁睿峰理直氣壯的,“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怎麽以前你沒這麽聽話呢?說不準是你自己圖謀不軌呢!”


    他一句無心的爭論,倒正戳中唐一白的心事。唐一白冷哼一聲不理會他,低頭給雲朵發了條信息:嚇到了?


    過了一會兒,雲朵回複他一個問號。


    唐一白解釋:剛才,隻是開個玩笑。


    雲朵:嗯,沒事。


    唐一白:真的沒事?


    雲朵:你放心,我是不會誤會的。


    忍著看到這句話之後的煩悶,唐一白回複她:那就好。


    雲朵看著這三個字,心想,這根本不是誤會不誤會的問題好吧……


    她發現吧,自己可能對唐一白抱有那麽一點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過也不一定,男女之間的感覺,有時候就是那一刹那,大家腦抽了而已,過了那一會兒,依然會歸於平靜。


    對的,就是這樣。她隻是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這不代表她真的喜歡他。被一個帥哥壓著要強吻,任誰都會有點小激動吧?這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想著,雲朵獲得了一絲安慰。


    然而這安慰並沒有持續太久。當她洗完澡躺在唐一白睡過的那張床上時,某些奇怪的思緒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床單和被罩都是唐一白用過的,雲朵間接地聞到了唐一白的氣息。她知道這是幻覺,因為她前幾天才洗換過,然而如此理智的認知無法阻止她感官的走火入魔。她躺在了唐一白的床上,她蓋著唐一白的被子……她像是被唐一白的氣息包裹住一樣。


    真是要瘋了。


    雲朵紅著臉坐起來,下床開電腦,在網上重新訂購了一套床單被罩。


    從那晚之後,雲朵有半個月沒見到唐一白,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換了新的床單被罩之後又每晚睡得格外踏實,這讓她更加堅信之前那片刻的心跳加速隻是一種臨時的心動,無以為繼的那種。


    然而她心底深處又仿佛有一片角落被占據了。無人能看清,無人能觸碰。


    有時候,她還想見到他,就是想見一麵,隨便聊聊天那種。雲朵覺得這和老朋友之間的思念差不多,畢竟,她也經常想念陳思琪嘛。


    5月下旬的某個一個下午,雲朵在出完采訪任務後,與梁令晨一起喝了杯茶。


    這也是梁令晨主動提出來的。梁令晨非常懷疑,如果他不主動找雲朵,雲朵是想不起來找他的。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挫敗。想他梁令晨家世、樣貌、學曆、人品樣樣不缺,一直以來從不缺追求者,怎麽到雲朵這裏,他的魅力就打折扣了呢。


    雲朵忙得昏頭,收工之後,中間又因為公事耽擱了一下,等到了約定的茶室,梁令晨已經等了一會兒。梁令晨給她晾了一杯茶,溫度剛剛好,她也不講究,端起來一飲而盡,特別特別豪邁。


    梁令晨溫和地笑。


    喝完茶,雲朵說道,“對不起啊令晨哥,單位有個比我還新的小新人出了點狀況,我救了一下火。真是抱歉讓你等好久。”


    梁令晨聞言搖頭道,“不用和我這樣客氣。而且,遲到是女孩兒的特權。”


    其實雲朵不喜歡享受這樣的特權,她跟人約見麵一般都很準時。她吐了吐舌頭,問道,“令晨哥,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哈,不是呀。”


    “今天確實有一件事想和你說,”他笑了笑,抬起兩根手指,輕輕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無框眼鏡,“雲朵,其實一開始我和你見麵,完全是礙於長輩的麵子,打算見過之後好交差。”


    雲朵撓了撓頭,傻笑道,“我也差不多啦。”


    “不過見麵之後我發覺你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很對我的胃口。”


    雲朵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梁令晨卻追問道,“那麽我呢?你覺得我怎麽樣?”


    她隻好繼續傻笑,“令晨哥你……挺好的……”


    梁令晨看著她的眼睛,失笑道,“所以你這是在給我發好人卡了?”


    雲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像無論答“是”或“不是”都不太合適?


    恰在這時,桌上她的手機咚咚地響了兩下,雲朵連忙去看手機消息,以此來化解那問題背後微妙的尷尬。


    梁令晨扶著茶杯,小心地看著她。他看到她展顏笑起來,那笑容溫暖明亮,實在有些晃人眼睛。然而她什麽時候這樣對他笑過呢?沒有,從來沒有。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問道,“看到什麽了,這樣高興?”


    “是唐一白,”雲朵笑著,輕輕晃了一下手機,“他說他要去澳洲外訓了,在海邊會被曬得很黑,等他回來就變成唐一黑了。”


    梁令晨也被逗笑了,笑過之後他有些詫異。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唐一白嗎?在他的認知裏,這個表弟最大的特點就是早熟,沉穩,卻很少見他如此鬼馬的一麵。


    雲朵放下手機,梁令晨又幫她倒茶。他邊倒邊說,“雲朵,你是不是怕我向你表白,請你做我的女朋友?”


    雲朵沉默不言。


    梁令晨又道,“你放心,我之前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我決定放棄了。”


    雲朵悄悄鬆了口氣。


    梁令晨卻有些失落了,“你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麽嗎?”


    “額,為什麽?”


    “你心裏裝著別人,暫時容不下我的位置。”


    雲朵張著嘴巴,驚訝地看著他。


    “所以我隻好在徹底喜歡你之前,選擇放棄。”他說。


    晚上,雲朵收到了來自祁睿峰的信息。


    祁睿峰:下月6號下午四點我飛布魯斯班的飛機,到時候會有很多粉絲前來送行。你是我的粉絲我當然要提醒你,不用謝。


    雲朵:……


    雲朵:我既然是你的粉絲當然就會密切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所以不需要你的提醒啦!


    祁睿峰:╭(╯^╰)╮


    雲朵:你放心吧我是一定不會去的!


    祁睿峰:……


    祁睿峰:唐一白也去。我們去同一個俱樂部外訓,隻是教練不一樣。


    雲朵現在不能看到“唐一白”這三個字,總有種心虛的感覺。都怪梁令晨,說話幹嘛那麽犀利。她猶豫著,問祁睿峰:唐一白怎麽不自己和我說?


    祁睿峰:他說怕影響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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