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雲朵和唐一白住進了他們的愛巢——距離訓練基地不遠的那棟別墅。本來,小夫妻兩人都希望唐家爸媽能夠住過來,這麽大的房子兩個人住太冷清了。不過唐爸爸和路女士都還沒退休,所以兩人也隻是周末過來和兒子兒媳團聚一下。後來唐一白他們又雇了一對中年夫妻,妻子當保姆,丈夫當司機,家裏也就熱鬧起來。


    在遇到唐一白之前,雲朵幻想過自己的婚姻是什麽樣。除了那些少女情懷,她也從現實出發產生過一點點憂慮。比如,婆媳問題什麽的……


    結婚之後,雲朵發現,她似乎完全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因為,她的婆婆實在太特別了。她清醒而睿智,冷靜而強大,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在第一時間抓住關鍵並找到應對辦法,從來不會浪費無謂的情緒。類似生氣、吵架這種,在她看來很小兒科。


    不要說和兒媳婦有矛盾,她和唐爸爸結婚這麽多年,也從來沒吵過架。


    當然,其中也有唐爸爸的因素。如果路媽媽不滿意,隻需要她冷冷一笑,他立刻兩腿發軟,根本不用吵架……


    有這樣的婆婆,雲朵早早地就放棄抵抗,她非常明智地認為,她隻要乖乖聽話就好。


    不過這樣的婆婆也有任性的時候。


    母親節的前兩天,唐一白晚上訓練完回家,恰好爸爸媽媽也在。他問媽媽,“媽,過節想要什麽?”


    路女士看看唐一白又看看雲朵,然後說,“我想要個孫子。”她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雲朵眨著眼睛,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期盼。


    天啦婆婆你怎麽開始賣萌了!好可怕!雲朵嚇得捂住胸口,婆婆你可是高冷女王,賣萌真的不適合你啊,你趕快變回來!


    婆婆沒有變回來,倒是唐爸爸,也跟著湊熱鬧:“我也想要個孫子!孫女也行,我不挑的。”


    人一到了年紀,對小孩就沒抵抗力,兩位長輩這是在變相地催他們要孩子了。


    關於孩子,小兩口有自己的顧慮。雲朵覺得,自己事業才剛起步,現在工作做得風生水起,如果回家養孩子,那至少要停滯一兩年,她不希望這麽早麵對孩子的問題。唐一白其實很期待他和雲朵之間愛情的結晶,但是吧……他還沒退役,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訓練上,陪伴家人的時間太少了,如果這個時候添一個小孩,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孩子,那樣愧為一個爸爸。


    所以,不如晚幾年再要寶寶。


    唐爸爸和路女士得知他們的堅持,雖然覺得遺憾,不過還是尊重小輩們的選擇。


    唐一白和雲朵的婚後日常基本是這樣的:早上,她還沒睜眼,他已經離開;晚上如果有時間,兩人一起在訓練基地的食堂吃晚飯,雲朵會看著唐一白訓練,訓練完之後一起回家;如果沒時間,那麽他們要在睡前一個多小時才能見麵。


    他們像普通情侶那樣約會的機會很少很少,兩個人一起在食堂吃頓飯,就當是約會了。為此,唐一白對雲朵總感覺有點歉疚,他沒有時間陪她,哄她,和她恩愛,反而要她來遷就他。


    而她毫無怨言。


    唐一白引用了網友的話:我真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才能娶到這樣的女人。


    這句話他沒有講出來,隻是放在了心裏麵。他的歉疚和感慨,慢慢地就演變成溫柔體貼,變成對雲朵的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雲朵有點摸不著頭腦。據說男人在婚後都是會變的,她家唐一白也是變的,可他是反著變的啊……變的比婚前還聽話了……


    雲朵不明所以,故意質問他,“唐一白,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唐一白反問道,“怎樣的事算對不起你?”


    “你自己知道。”


    他挑了一下眉,眼角飛起桃花,“哦,我昨天晚上確實對你——”


    “不是那個!”雲朵紅著臉打斷他,“我問你,你為什麽變得這麽聽話了?”


    他抿嘴淡淡一笑,“家風如此。”


    這話真是……無法反駁。


    婚後不久,唐一白參加了當年的遊泳冠軍賽。還有五個月就是奧運會,作為奧運會賽前最後一次大練兵的機會,本次冠軍賽吸引了各方目光,關注度很高。另外,唐一白那龐大的粉絲群體戰鬥力堪稱恐怖,在售票窗口排起長隊,早早地把門票一搶而空。


    100自,唐一白毫無意外地奪冠,結果媒體對他的評價卻並不高。


    他現在不止是中國的,而且是世界的。像祁睿峰一樣,國內的比賽他已經沒有對手,對他們這樣水平的運動員來說,這種級別的比賽隻是一種檢驗,檢驗自身實力水準,成績進退。


    唐一白的這次檢驗,不能讓人滿意。


    48秒02,這是他的決賽成績,也是他今年的最好成績。甚至,這個數字也是他從上次世錦賽結束之後直到現在的,最好成績。


    愛之深,責之切。媒體和公眾對唐一白寄予厚望,許多人都覺得,唐一白就該輕輕鬆鬆遊進48秒。他是世界冠軍,他有這個實力,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倒退。


    冠軍賽結束之後,劉主任讓雲朵寫一篇專題評論,關於今年奧運會遊泳項目的展望預測。雲朵對唐一白有著強烈的信心,她在評論文章中預測唐一白能拿今年奧運會的冠軍。然後,采編部開討論會時,這篇稿子被全票斃掉。


    劉主任語重心長地對雲朵說,“年輕人,期望是期望,現實是現實,你不能把這兩者混為一談。”


    雲朵不服:“我覺得我很尊重現實。唐一白是去年世錦賽的冠軍。”


    “但他從世錦賽之後一直狀態低迷,這也是現實。”


    雲朵還想和劉主任理論,劉主任卻問她,“你問過他嗎?”


    她怔了一下,“問什麽?”


    “問他,為什麽現在成績不太好。”


    雲朵搖搖頭,“沒有。”


    劉主任笑得有些深意,“這樣看來,你也未見得有多相信他。”


    雲朵沉默了。


    4月初,雲朵他們大學班長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在b市的同學除了兩個脫不開身的,都過去了。雲朵臨時有點事兒,去得晚了一些。


    他們的包間在酒店二層,雲朵上樓後先去了趟洗手間。她在隔間裏待著,接到陳思琪的信息,問她怎麽還不來。


    雲朵剛要解釋,猛聽到隔間外麵有人交談,交談的內容裏還涉及到她的名字。


    她很輕易分辨出外麵交談的兩個女生是她們班的安美娜和鄭瀾瀾,畢竟同學四年,足夠熟悉。


    安美娜:“雲朵怎麽還不來?”


    鄭瀾瀾嘻嘻笑著,笑聲有些輕浮:“人姑娘現在是知名人物啦,必須端著架子嘛,一定要姍姍來遲。”


    安美娜笑道:“大學四年,真沒想到她會是咱們裏麵混的最好的。”


    鄭瀾瀾嗤地一聲笑,說道,“如果沒有唐一白,她還不就是在那小報社熬資曆,能混多好?女人啊,一旦傍上個好男人,那就是脫胎換骨。”


    “她能傍上唐一白,那也算本事。”


    “嗬嗬,說的也是。你忘記她跟咱們校草的事兒啦?你說這些優質男都看上她哪兒啦?”


    “不知道,漂亮吧。”


    “漂亮嗎?我覺得還不如你漂亮呢。”


    安美娜笑了,“別說笑了,我哪能跟她比。”


    “其實你不知道,對男人來說,女人長得漂亮並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撒嬌,足夠風騷。”


    鄭瀾瀾說完這話,倆人就嘿嘿笑了起來,笑聲裏充滿惡意。


    雲朵在隔間裏聽得直皺眉頭。她好像也沒得罪過這倆人,現在她們怎麽這麽編排她呢。


    外麵倆人笑完,鄭瀾瀾又說:“其實那個唐一白,也未見得對雲朵有多喜歡。”


    安美娜:“怎麽說?”


    鄭瀾瀾:“你沒看他們微博嗎,雲朵成天秀恩愛,特別肉麻,但是唐一白幾乎不回應她。有種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感覺,特別尷尬。”


    安美娜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可能唐一白覺得她主動貼上來太掉價吧。男人麽。”


    “所以呀,他們倆長不了。”


    雲朵聽得扶額,特別想告訴鄭瀾瀾,她眼中的“雲朵發微博秀恩愛”,實際是唐一白用雲朵的號在發……而雲朵用著唐一白的號,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當然不會亂秀恩愛,每天隻中規中矩地發訓練和比賽,偶爾燉點心靈雞湯什麽的。


    算了,如果把真相說出來,不知道又要惹什麽是非,就讓鄭瀾瀾在自己的猜想裏高興高興吧……


    雲朵很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外麵那倆人聊上癮了,唧唧歪歪地,似乎打算在這裏安家了。


    安美娜問鄭瀾瀾:“你覺得唐一白今年奧運會能拿冠軍嗎?”


    鄭瀾瀾輕輕地笑了,笑聲裏帶著些許的不屑,她答道,“不是我咒唐一白……你聽說過有亞洲人得奧運會短程自由泳冠軍嗎?”


    “可是他去年世錦賽就拿冠軍了,也是創曆史。這個人還蠻厲害的。”


    “不一定。去年他那很明顯是超常發揮,之後幾個月別人總說他狀態低迷,其實大家都誤會他了,因為那才是他真正的狀態。他的實力有限,超常發揮不可能出現第二次。所以我說,他去年世錦賽隻是曇花一現。”


    “真的嗎?”


    “嗯。亞洲人和歐美人身體素質上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這也怪不了唐一白。今年奧運會他別說奪冠了,想進前三都難。我說實話,拿個世錦賽金牌又怎樣,瞧把咱班那位得瑟的,尾巴都翹上天了。”


    接著又拿出許多佐證,試圖證明“唐一白水平就那樣,不可能在奧運會奪冠”。


    雲朵有些氣,忍了好久,終於沒有衝出去和她們理論。


    她們走後,她在衛生間裏平複了心情,這才出去。


    大包間裏氣氛火熱,也才畢業不到三年,同學們一個個都學會了恭維和捧場,場麵話說得那叫一個溜。雲朵走進去時,眾人的熱情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就連安美娜和鄭瀾瀾都熱情地她打招呼,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搞得雲朵差點以為剛才在衛生間裏的經曆是幻覺一場。


    陳思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朝雲朵笑,“你給我趕緊坐過來。”


    雲朵看到那空椅子的另一邊是鄭瀾瀾,她麵無表情地走過去說,“陳思琪,咱倆換換位置。”


    鄭瀾瀾的笑僵在臉上。


    雲朵才不會去體貼地考慮她的感受,陳思琪雖然摸不著頭腦,也感覺出氣氛有點不對勁,於是很合作地換了位置。


    同學聚會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然後問問彼此的情況,吹吹牛皮什麽的。雲朵心情有些低落,不太想參與。她安靜地吃東西,有人問她話她就簡單回答兩句,沒人和她說話她就發呆。


    偏偏她今天成了明星,同學們都對她以及她那位著名運動員老公非常非常好奇,一個勁兒地問這問那。


    唐一白結束了一天的訓練,第一時間給雲朵發信息:聚會怎麽樣?


    雲朵:累。


    唐一白挑了挑眉,不過是一起吃個飯,也會累到?他回道:我去找你。


    雲朵:不用啊。


    唐一白:我不放心。


    雲朵:不放心什麽?


    唐一白:你猜。


    雲朵:……


    她猜不出來,他也沒打算說出來。同學聚會是最容易滋生曖昧的,他家朵朵自然不會怎樣,但萬一那些沒老婆的男人硬往前湊呢?也是個麻煩。


    唐一白在聚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到來。他的到來引爆了飯桌上新一輪的高潮,雲朵的同學都以娘家人自居,此刻看到他來了,一群人起哄,讓他喝酒,不喝酒不許把雲朵領回家。唐一白也不含糊,端起滿滿一杯啤酒想喝,雲朵卻攔住他。


    雲朵:“不許喝。”


    他笑了笑,“好。”說著放下酒杯。


    有人哄笑,“哎喲,你們就秀恩愛吧!”


    有人誇張地捂胸口,“不行了,單身汪受到致命一擊,請幫我撥打120。”


    還有人不懷好意地將他:“這麽聽話,是不是爺們兒?”


    唐一白不吃這一套,笑眯眯的:“我們家小事兒都是她說了算。”


    幾個同學湊過來想和唐一白合影,鄭瀾瀾和安美娜衝到最前麵。唐一白注意力在雲朵身上,看到她臉色不太好,他也沒心思和人挨個合影,於是建議道:“大家一起合一張吧?”


    照了張集體照,安美娜她們還不想放過他,爭著要簽名。鄭瀾瀾在唐一白身旁笑道,“我們都是你的粉絲,就等著你今年奧運會奪冠呢!加油啊!”


    唐一白禮貌地微笑:“謝謝。”


    雲朵終於冷笑出聲。眼看著被團團圍著的他,她決定破壞氣氛了,抓起包往他懷裏一塞,“走了。”


    唐一白擰眉看著她。到底是什麽事惹她不高興了?


    鄭瀾瀾看看唐一白再看看雲朵,無辜地吐了吐舌頭,陰陽怪氣道,“雲朵你好霸道哦。”


    雲朵沒搭理她,直接走出包廂。


    唐一白趕緊跟上去。


    雲朵在前麵走著,唐一白跟在她身後。由於腿長有差距,無論她走多快,他都能跟得不緊不慢。


    他在她身後輕輕喚她,“朵朵?怎麽了朵朵?”


    她低著頭不想說話。


    唐一白突然站定,語氣加重:“朵朵。”


    雲朵走出幾步後轉身看他,她看到他擰著眉,唇邊的肌肉繃著,看起來似乎在生氣。她有些難過,又有點不知所措,她輕輕地張開手臂,小聲說道,“唐一白,抱。”


    那一瞬間唐一白心軟得一塌糊塗,三兩步衝過去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擁著。


    她趴在他懷裏,悶聲說道,“唐一白,不要生氣。”


    唐一白吻著她的發頂,低聲道,“我沒生氣,我隻是想知道,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唔,也沒什麽。剛才對你最熱情的那兩個家夥,其實背後說我們的壞話。”


    “豈有此理,她們說什麽了?”


    雲朵歎了口氣。其實,別人背地裏說三道四並不足以讓她動怒,哪怕這場麵被她撞見。她之所以難過,可能恰恰因為鄭瀾瀾戳中了她小心翼翼地隱藏在心底的擔心。


    她抬頭看著他,“唐一白,我問你個問題。”


    “什麽?”


    “你……去年世錦賽之後成績一直低迷,為什麽?”


    唐一白笑了笑,“終於願意問了?我還以為你能憋更久呢。”


    “咳。”雲朵有些赧然地別開臉。


    他依舊攬著她的腰,另一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答道:“本來去年世錦賽我的比賽狀態就不算正常,那場比賽透支了一些,之後一直在調整,直到現在。我在尋求狀態一點點地恢複。”


    雲朵有些囧了,“這是你對媒體說的話。糊弄我?”


    他有些無辜,“我對媒體說的是實話。”


    然而沒什麽人信……


    她猶豫著說,“可是有人說你那是超常發揮,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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