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地渡過了一個晚上。


    溫心非但沒有理出頭緒,腦子反而懵了,不清醒了。


    她問自己,真的要坐以待斃,坐牢嗎?


    一大早,警員們又把她拉出去審訊了。


    老生常談,再怎麽審訊,她還是昨天那一套漏洞擺出的供詞。


    顧非凡沒有再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溫心對這位隊長漸漸地心生害怕。


    最後,審訊她的一名警員直接就開始咆哮:“溫心,你到底認不認罪!”


    “你的態度如果還是冥頑不靈,就等著坐牢吧!”


    “本來你積極配合,或許最多判你是過失殺人,誤殺,你再繼續狡辯下去的,我們會起訴你故意殺人……”


    各種威逼利誘,隻慶幸的是,沒有上演任何體罰,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無論如何,她就是緊咬牙關,死不鬆口。


    管他們車輪戰也好,怎樣也罷。


    折騰了一個上午不打緊,王美琴突然跑來警局大吵大鬧。


    王美琴也是個人精,居然神通廣大地幾乎找到審訊室裏來,把正要押回關押處的溫心在走廊上撞個正著。


    “你個殺人犯,你還我女兒!”


    王美琴哭得叫一個慘烈,又是哭,又是打。


    要不是旁邊的劉雯眼明手快,溫心沒被嚴刑逼供,倒慘遭王美琴的故意傷害。


    看著這個潑婦般的女人,溫心都懶得解釋。


    兩名女警員打算攔住她,這個瘋女人,到底是怎麽混進警局來的,他們也是奇了怪了!


    內地和某港城市不同,不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一律抓緊警局審問,也包括閑雜人等。


    “溫心,我要殺了你,為瑤瑤報仇!”她張牙舞爪的突然從懷裏拿出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將兩名欲阻攔的警員給嚇退了。


    王美琴以為她們都怕了,態度上就更囂張了。一個不留神,最近的一個小警員偷襲不成,居然反被她給挾持住了。


    在場的剛好都不具備配槍資格,於是就讓王美琴有了可趁之機。


    “這位女士,你先別激動,這裏是警局,你的行為是違法的,如果你再不放下手裏的凶器,我們將不排除會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劉雯好言相勸,麵色繃得厲害。


    她悄悄地給同事打手勢,通知顧隊長來。


    “溫心你個賤人,別以為有警察護著你,你殺了瑤瑤,我殺了你!”她仍然在叫囂著,匕首深深地嵌進女警員的脖子口。


    不得不說,王美琴這套威脅人的手法做的挺專業的。


    溫心是瘋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有心情關心這種問題。王美琴的出現無非是給予她最直麵的難堪。


    她沒有殺溫瑤,王美琴一來,更坐實了她的動機。


    這對母女,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如果換做是她,對於挾持人質,真心沒有把握。


    沒過多久,顧非凡來了,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所有人看見他,均鬆了一口氣。


    顧非凡高大強壯的體形往走廊裏一站,看了一下眼前的狀況,不假思索地拔槍,指著王美琴的腦門方向,厲聲喝道:“再不把人放了,我就一槍崩了你。”


    警察的威嚴與恐嚇的眼神,竟是十分的駭人。


    王美琴有被嚇到,身體哆哆嗦嗦的,連握著匕首的手指都在顫抖,但是,讓她眼睜睜的放棄,不可能,她緊了緊手裏的動作,“你們是一夥的,都被這個狐狸精迷住了嗎,她可是殺人犯!”


    “是不是殺人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來定奪,法律會給她最公正的宣判。”顧非凡響亮的聲音落地,無端地振奮了每個警員的精神。


    溫心本來對顧非凡的印象差到了極點,這會兒竟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隻是,她在質疑,茫然:法律真的是最公正的嗎?


    即便是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案子裏,不也有出現冤假錯案的可能嗎?


    多年以後,人們抓到了真正的凶手,將從前的舊案一一招供出來,後輩的警察們發現,竟是錯判了無辜之人的性命。


    人死不能複生,有何意義?


    損壞的名譽能補回來嗎?


    法律並非完全公正的,因為執行法律的是人,是人就會犯錯,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人無完人。


    一瞬間,她忽然感慨良多,這可能是被拘留過的人才會有的體會吧。


    “現在放下武器還來得及,如果你是打算坐牢,或者和你死去的女兒去陰間團聚,那就繼續吧。”


    顧非凡還真不是一般的毒蛇,句句是**裸的恐嚇。


    王美琴根本就是紙老虎,被顧非凡一瞪一喝,頓時就懵嚇住了。想收手,又覺得不甘心。


    正在此時,兩名警員帶著一臉焦灼的溫錦濤過來了。


    “美琴,你這是胡鬧,趕快放下刀!”溫錦濤仿佛在一夕之間蒼老了十幾歲,兩鬢的發都斑白了。


    溫心看見他的時候,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說不上同情,還是別的。可以確定的是,溫瑤死了,對他的打擊是很大的。畢竟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女兒,和她這個走了五年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溫錦濤,你來的正好,都是你生出來的好女兒,害死了我的瑤瑤!我要她償命!”王美琴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溫錦濤無奈的道:“美琴,事情都還沒查清楚,你怎麽胡說八道,溫心她不至於會殺人的。”


    “你個老不死的,還在袒護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地存了一筆錢留給那個賤人,今天,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王美琴眼中盡是發狠的表情,猙獰,瘋狂,全然失去理智。


    “你調查我!胡鬧,實在是胡鬧!”溫錦濤氣得血壓直竄,眼前一陣暈眩,如果不是靠在牆上,差點就昏倒在地上了。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他想不通,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溫瑤和唐麗莎同謀殺害溫心未遂,而最後她自己卻是被一槍打死,死於非命,大女兒溫心卻因為涉嫌殺人罪被拘留了,現在,自己的妻子又跑到警局裏來胡鬧……真是家門不幸啊!


    爸爸……


    王美琴說的是真的嗎?


    溫心望著自己的父親,眸中有千般的疑惑:為什麽她感覺自己從來就沒有了解過他,看懂過他。


    溫錦濤一次又一次對她的不信任,在她的心頭劃上了狠狠的好幾刀。


    可,今天,現在,他的出現,他為她的辯解,卻是截然不同。


    她以為,攪了溫瑤的婚事之後,爸爸會恨死她了,但是,沒有,他反而悄悄的留了錢給自己。


    爸爸,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就在現場十分混亂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將在場的每個人的神經都穿刺了一遍。


    是顧非凡,他往天花板打了空槍,這點分寸,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隊長,他還是有的。


    “啊——啊——”


    王美琴瞬間放下凶器,一聲聲恐懼的尖叫起來。


    她怕死,怎麽不怕?


    隻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這種怕被壓製了下去。如今理智回歸,她有些懊惱和追悔莫及。


    她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就真的跑來警局鬧事。瑤瑤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如果真的是那個賤人殺的,肯定會判刑的,她急什麽。


    盡管懊惱萬分,來不及了。


    王美琴以妨礙司法罪,挾持警務人物罪等多項罪名,被警方控告,鐵板釘釘的罪名,她狡辯都沒有用。


    王美琴做夢也想不到,非但沒害到溫心,自己反而先鋃鐺入獄了。


    當然,後來溫錦濤走了不少人情,但是顧隊長怒了,你丫都鬧到警局的地盤上來了,再大的領導也不高興啊,誰稀罕你幾個錢。


    最後,王美琴判了個三年,那是後話。


    溫心看著王美琴被帶走,反而鬆了一口氣。一大把年紀了,做事情還那麽衝動,想當然,母女倆真是蠢成了一個德性。


    你說人蠢點也就罷了,你索性善良一點,非要存著害人的心思。


    “警官,我能不能和女兒說幾句話?”溫錦濤走到押著溫心的劉雯跟前,眼巴巴的問。


    “這……”劉雯瞥了一眼顧非凡,她可做不了主,畢竟溫心現在是嫌疑犯哪。


    沒想到最後顧非凡同意了。


    不過,談話是在審訊室裏進行的。審訊室,大家懂的,攝像頭高清無比,音響音質超好,就跟現場直播似的。


    所以溫錦濤和溫心父女的談話,幾乎是全程透明的。


    溫心隻能自欺欺人一下,假裝不知道。


    父女倆獨處了,氣氛微微有些僵。


    “爸爸……”良久,溫心開口了。


    “心心,爸爸想聽你說句實話,究竟是怎麽回事?”溫錦濤緩了緩情緒,事已至此,激動沒有任何用。


    “爸爸,你相信我嗎?”


    她已經無數次問過父親這句話了,幾乎是每一次,她都是失望的。


    溫錦濤是生她養她二十多年的父親,他的質疑,他的不信任,竟抵不過才認識幾個月的靳亦霆。


    所以,之前溫心才會對溫錦濤失望透頂,以至於一段時間裏,她連斷絕關係的心都有了。


    她睜著一雙疲憊卻又小心翼翼的眸子,就這麽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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