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略略鬆了一口氣。


    所以,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靳亦霆一定在不遠的地方。


    “姐姐,他死了嗎?”


    阿智確定不是詐屍而是回光返照之後,也不怕了,緩緩地靠近,指了指地上的人,“他們都是來找你的嗎?”


    溫心點點頭,“我想去救我的朋友,阿智,你能幫助我嗎?”


    如果不是她,這幾個人就不會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要負上一定的責任。


    但是,她現在沒有時間愧疚,哀傷,難過,她要盡快找到靳亦霆。


    阿智猶豫了一下,爽快地同意了。


    溫心和阿智在地上發現了未幹涸的血跡,他們沿著血跡一路尋上去。


    溫心的擔憂隻多不少,這一路的血,正常人恐怕早就撐不住了,可是,他偏偏走了那麽遠。


    阿智看到姐姐快哭了的表情,那個朋友對姐姐很重要嗎?


    二十分鍾走下來,血跡消失了,隻有麵前的一片水塘,波光寒寒,彌漫著濃稠的血腥味道。


    驀然,溫心感覺樹林裏的光線昏暗了,她站在滿地的樹葉之中,四處環顧,眼前混亂迷蒙一片。


    “靳亦霆,你在哪裏?”她大聲地喊著,聲音有些嘶啞。


    鼻頭,喉嚨,……,很酸,不知道她想做什麽,該做什麽,能做什麽,比看見爸爸被人扔下海,更覺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樣。


    “靳亦霆,你混蛋……”


    為什麽要以這種方式消失,他在她的生命中占據了太多,他以霸道強勢的姿態左右加入了她的人生,卻又如此令她記憶深刻般的慘烈。


    他,真的死了嗎?


    “姐姐,你要幹什麽,你千萬別想不開。”阿智在後麵看得是幹著急,深怕溫心跳下去,他緊張的立即圈住了溫心的腰。


    愣怔中的溫心回轉過身,表情仍有幾分茫然,她散漫的瞳孔與目光漸漸有了焦距點,卻是側過頭,很是平靜的道:“放開,我沒事。”


    沒事?


    阿智覺得姐姐是在騙他,她的話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一不小心抱了姐姐的腰,好細啊,跟姐姐的臉完全不成比例,還有,她身上真的好軟,好舒服,好舍不得放開。


    “姐姐,其實我好害怕,害怕你一下子就不見了。”


    阿智索性就抱得更緊了,頗有幾分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感覺。偏生心理年齡太小,溫心愣是沒往那個方向想。


    揉揉他的腦袋,毛茸茸的短發,溫心不禁軟了語氣,曼聲道:“傻孩子。”


    她隻是把阿智當作和朗朗一樣的小朋友,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能夠有人在身邊安慰,自然是比一個人要好過一點。


    “姐姐,不要走好嗎,阿智會保護你的。”


    “……”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如何回答阿智的問題。


    找死嗎?


    不,她剛剛的確沒有,她沒有主動找死的勇氣,否則上島來的第一天,她就可以去死了,用任何辦法。


    “到底要抱我的女人到什麽時候?”


    冷不丁竄出了一道冷銳深沉的聲音,夾雜著一絲不穩的氣息。


    溫心麵色驟變,如遭雷擊,或者說是喜不自禁,全然化作了臉上的震驚。


    是他嗎?


    她不可思議地側過頭,阿智卻因為一記警告而嚇的縮回了手,是誰在說話啊?


    幾近傍晚,暮色褪去,天漸漸陰暗下來。


    阿智突然感覺好怕,好想芭比和蟲哥哥,可是當他看見不遠處的草堆裏躺著一個男人,渾身是傷的男人,半支著身體,一雙如黑曜石一般純黑又寒冷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


    毛骨悚然。


    在他眼裏的靳亦霆是毛骨悚然,可落在溫心眼裏的,是一番滾燙的快要燃燒一切的情感。


    阿智拉住溫心的袖子,懇求道:“姐姐,我們快回去吧,天黑了,要回家。”總覺得這個長得漂亮的哥哥是個妖怪,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男人。


    所以,一定是假的。


    對,姐姐一定是被他給騙了。


    溫心卻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束縛,以極快的腳步,迅速地走過去。


    姐姐——


    可憐阿智想叫又不敢叫,妖怪哥哥一直用恐怖的眼神看著自己,太可怕了。


    溫心的視線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模糊了,本來麽,看見他還活著,男女主角異地重逢,雖然過程有點兒曲折慘烈,男主的霸道形象全無,可在關鍵時刻,溫心即將走到他麵前的時候,騰地一下,被地上的石頭所絆倒了。


    一個狗爬式的倒地姿勢,溫心發出一陣悶痛,抬頭,就是靳亦霆含笑的眉眼。


    盡管臉頰和五官上染著已經幹涸掉的血,發型就幾乎沒有發型了,滿是泥巴草屑,卻沒有影響他一絲一毫的俊美,那種驚心動魄,令她揪心般的悸動。


    等等,剛才他的笑,是在嘲笑她的意思嗎?


    溫心的臉騰地就紅了,有些窘迫,可僅僅是一瞬,她抬頭,正視對方的眼眸,咽了咽口水,道:“你,怎麽找到的?”


    很平靜。


    人越是在心情激動,熱血沸騰的時候,越是會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那個電話。”


    他動了動唇瓣,神情比之剛才的取笑,多了一份肅然,肅然中,帶著一絲慵懶的氣息。


    是的。


    身子依靠在樹幹上,長腿伸直,墨色的風衣破破爛爛的,加上亂糟糟的頭發,儼然與漸暮的天空與周圍幽綠色的樹林,草叢,碧綠的池塘,融為一體。


    整個人的氣勢,強勢和淩厲,倨傲與**,仿佛消失不見,仿佛又都還在,到底是她一葉障目,還是發生了什麽。


    電話?


    她回過神來,“怎麽知道是我打的?”有關於那個電話的事,又是另一件讓溫心不能釋懷的事了。


    遺憾和陰影。


    靳亦霆終究是靳亦霆,從來沒有令她失望過。


    他睿智強大到,你不需要說什麽,他總能先於你一步,想你所做。


    冒著槍林彈雨,他來了。


    危險卻有著致命的魅力。


    和這樣聰明的人談戀愛,到底是她的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她再次抬頭之際,靳亦霆的麵色忽然變得陰沉無比,她愣了一下,什麽情況,剛剛才覺著他變了,霸道總裁又上身了?


    “臉怎麽了?”聲音冷的能凍死一個人。


    話一問出口,溫心欲蓋彌彰地用手遮掩住臉頰,解釋:“剛剛不小心摔腫的。”


    這算不算打落門牙往肚子裏咽?


    “女人,你是不是覺得別人的智商和你一樣?”靳亦霆麵色黑如碳,挑眉諷刺:“還是你覺得有石頭長得比較像手指的形狀?”


    溫心:“……”boss大人,你的眼睛也太亮了吧,天已經暗成這樣,都被發現了。


    “誰打的?”壓抑著怒氣翻湧。


    “先不要說了,讓我看看你的傷。”溫心一點點地爬了起來,跪在靳亦霆的身邊,近距離正視他滿身的狼狽。


    才翻開一點點,黑色的衣服上似乎到處都是血,這家夥,都傷的那麽嚴重了,還要強撐著麽,他是金剛戰士,還是奧特曼?


    溫心忍不住眼眶發酸,唇瓣囁嚅了下,再次抬頭,卻發現靳亦霆已經昏迷過去了。


    緊緊閉著的眼睛下是疲憊的,蒼白的麵容,溫心害怕的撫摸上他的臉頰,心中一痛,喊道:“阿霆——”


    沒有回應。


    她連續叫喚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剛才能完整的說幾句話,便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更何況,他失了那麽多的血。


    溫心的心寸寸涼入穀底,步步生寒。


    與剛才以為他墜入塘裏的心情,又有不同,這才是如黑暗般的恐懼,冰冷和絕望。


    “阿智,你在嗎,快過來!”溫心一邊不住的流淚,一邊轉頭大喊。


    趁著靳亦霆還有呼吸,她要救他。


    阿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姐姐,著急,害怕,哭的毫無形象。


    剛才他一直在旁邊站著,雖然不理解他們在說些什麽,但他就是知道,妖怪哥哥是包子姐姐很重要,很在乎的人呢。


    突然,寶寶心裏很酸,寶寶心裏很苦。


    “姐姐。”又酸又苦的阿智非常聽話的走了過來,發現凶巴巴的妖怪哥哥睡著了。


    “這裏有醫生嗎,能馬上帶我去嗎?”溫心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幾乎是乞求著他。


    “有,可是——”


    阿智猶豫了,妖怪哥哥是入侵者,如果帶回家,芭比和蟲哥哥他們不是都知道了?那樣姐姐和妖怪哥哥都很危險。


    “沒什麽可是,帶我去,好嗎?”


    “好。”


    自投羅網也罷,她不能讓靳亦霆就這麽死了。


    溫心滿心的愧疚與自責,她是豬嗎?靳亦霆的狀況已經很不好了,她明知道,她該知道的,為什麽心思那麽遊離,唧唧歪歪的?她早該在第一時間就把他給帶走。


    靳亦霆很沉,溫心和阿智兩個人才能扶起他。


    可走了沒幾步,前方密林處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不止一個。


    溫心麵白如紙,四肢僵硬。


    “蟲哥,我們都找了那麽久,那個人肯定是死了,屍體麽也肯定是被附近的野獸給叼走了。”


    “是啊,蟲哥,哥幾個回去算了。”


    “血跡在這沒了,人肯定在附近,再找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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