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懺愧和愧疚,攝影師覺得遠遠不夠。


    “溫心,你受死吧,千萬不要指望有誰會來救你,因為他們是不會有機會的。”


    我是罪人。


    溫心滿腦子被這四個如魔咒般的字給吞噬了,以至於對方采取行動的時候,她根本沒辦法反抗,也無力反抗。


    她的命是偷來的,她欠那四個人四條命。


    “季公子,剛剛溫心小姐來過,現在……”助理懵了一下,怎麽等季允臣上來了,短短十分鍾的光景,溫小姐就沒人影了。


    季允臣聽著他的匯報,眉宇間透著一股煩心,終於把員工家屬的事情給處理妥當了,如果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在中間挑撥離間,給他添亂,非給他點顏色瞧瞧。


    如果不是有人慫恿,那幾個拿了錢倒黴家屬,會又情緒激動的來鬧事麽!


    天災,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再說了,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他們的車要過的橋,是個危橋……


    這個時候,溫心跑到公司來,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添亂。


    唉,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換個地方拍攝,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快去找找看。”思及此,季允臣解開了領帶,不放心的吩咐助理,現在公司人多嘴雜,她可千萬別出事情來。


    “是,季公子。”


    不過,他這眼皮跳的厲害,算哪門子的事情,不會真發生什麽吧。


    季允臣忽然喊住助理:“哎,你回來,我跟你一起去找。去那邊問問,有沒有看見溫心。”


    正在此時,一員工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季總,不好了……不好了……”


    助理白了那人一眼,太沒規矩了,吵吵嚷嚷的,肅著臉問:“什麽不好了,慢慢說!”


    “有,有人在天台上,要……要跳樓……”那人結結巴巴的總算把話說完整了。


    季允臣隻覺得烏雲罩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這次好像是攤上大事了。


    “你去報警,其他人跟我去樓頂!”倒黴歸倒黴,季允臣還是飛快地做出判斷,領著好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全,一起跑向天台。


    “有人要跳樓了!”


    “嘖嘖,這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就想不開?”


    “唉,看她長得還挺漂亮的……”


    “八成是幹了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


    大樓底下聚集不少圍觀的市民,尤其是跳樓這種低概率的大事件,的確是能引起大家的廣泛關注。


    當然,所有的人關注的焦點不一樣。


    有幸災樂禍臭熱鬧,一個勁兒的在下麵狂喊,跳,快跳,使勁往下跳,起哄的,就怕事鬧得不夠大。但大多數人還是很有同情心的,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永遠比心裏邪惡的人要多。


    不過,21層的高度,很難聽清楚。


    錯了,溫心卻聽得非常清楚,聽覺前所未有的靈敏。


    他們對她好的壞的褒義詞貶義詞,她一一聽到,無力說話。


    遠遠地,可以看見穿著米白色風衣牛仔褲的年輕女人就掛在頂樓,大家都沒看清楚的是,她的手裏吊著根繩子。


    風一吹來,她的身體像幽靈一樣蕩阿蕩,好像隨時都會墜落似的。。


    溫心不能開口,她覺得一開口,自己的肺就被灌入了一陣風似的,盡管,她很想反駁,各位大媽大嫂,大姑大婆,大哥大姐,她真心不是自己想跳樓的。


    起先,她被攝影師給蠱惑了,真的做了必死的決心。


    對方覺得直接把她推下去太便宜了,興起,將準備好的繩子,吊在了她的雙手以及廣告牌的鋼筋上,然後,把她的身體放下去。


    攝影師說:“小琳是溺死的,所以我也要讓你嚐嚐苦頭,慢慢地折磨你,等到你害怕絕望的時候,再剪斷繩子。”


    溫心很鬱悶,你要殺就殺好了,哪裏來那麽多的花樣。


    的確如他所說,真正吊在上麵的時候,她害怕,她怕的要死。


    幾分鍾之前,她心如死灰的默認了攝影師的懲罰罪人的行為,本來她可以拚死掙紮一下的,盡管在結果上,殊途同歸。


    但是,現在,她怕了,原來自尋死路和自殺是需要勇氣的。


    她沒有自己想的崇高偉大,她不想死啊。


    可惜,箭在弦上,她死定了,沒有人能夠救她。


    老天爺,你是不是在耍她啊,昨天剛剛和靳亦霆和好,今天又將和他天人永隔麽。


    這件事情發生是有必然因素的。


    有因才有果。


    “溫小姐,你放心,馬上我就讓你去地下找小琳賠罪。”


    攝影師的聲音傳來,溫心已是精疲力竭,如果不是雙手被吊著,而是她自己抓著,估計早就摔下去了,感覺雙手已經廢了,不是自己的了。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耳邊警車與救護車的聲音不斷地擾亂著她,她的心。


    警察無能為力。


    那麽高的樓,摔下去,粉身碎骨。


    那麽短的時間,就算鋪上了氣墊,也不能保證摔到正位上。


    更何況,她壓根兒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因為高空太刺激,心肌梗塞或者心髒病發,換句話說,不死也廢了。


    “慢著,不要!”


    季允臣和幾名保全匆匆趕到天台,隻需幾眼,他們就看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攝影師轉過頭,冷笑著道:“喲,你的老情人來了,不過,他救不了你。”


    “溫心,溫心,是你嗎?”季允臣發現這苗頭不對,老情人?難道掛著的那雙手,那個人是幾分鍾前失蹤的溫心!


    他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義憤填膺加焦急道:“你放開她,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放了她!而且我會說服警方,他們不會拘留你。”


    “嘖嘖,多麽誘人的條件,呸,你當我是傻子嗎?”攝影師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季允臣。


    季允臣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緊張過,前幾次,即便溫心陷入了危險之中,他不曾親眼看見,僅僅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知曉,當時是如何如何驚險。但是今天不同。


    溫心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麵臨死亡的威脅,他卻無能為力。


    “她的命就值錢,我女朋友小琳的命就不值錢,除了那個女人,還有你,你季允臣也是罪魁禍首,別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再多的錢,換不來小琳的命。”說著說著,攝影師傷感起來,傷感過後是悲憤。


    季允臣看著他手中的剪刀,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終於清楚了大致的事情,沒想到這個男人的想法竟如此偏激,他安撫道:“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很無辜,可那是天災,你不能為了她放棄自己美好的前途吧,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這麽做,就是毀了你自己。”


    “沒錯,我就是要毀了自己,毀了她!”


    死豬不怕開水燙。


    季允臣伶俐的口齒完全發揮不了作用,無奈之下,他視死如歸的道:“這樣吧,我和她交換怎麽樣,你把我推下樓,畢竟我是你們的老板,應該負起主要責任,放了她好嗎?”


    “季公子?”


    “總裁!”


    此話一出,旁邊的幾個人紛紛露出詫異的眼神來,“季少,不要啊!”


    哪有人那麽傻,用自己的命換一個對你始終不假以辭色的女人的命,簡直是糊塗到了極點。


    溫心把季允臣的話一字不差地聽的一清二楚,不知道是風刮了睫毛,還是怎麽地,刷刷,大顆大顆的眼淚就下來了。


    季允臣,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


    季允臣太讓人感動了,隻可惜,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靳亦霆,再裝不下任何一個男人了。


    攝影師明顯猶豫了一下,眉心一橫,說實話,他想把兩個人都給推下去。


    反正殺一個人是個死罪,殺兩個人還是個死罪。


    他終於能明白連環殺人凶手的連環作案動機了,明顯是殺的多了,無所謂。


    “好,你過來。”他假意道。


    季允臣剛要過去,被手底下的人給死命的攔住,“季少,不能過去,您不能過去。”


    沒想到這季公子花花公子的名聲在外,走眼了,竟是一個癡情種子,為了一個女人,甘心把命給舍了。


    “好了,我過來,你要說話算數!”


    就在季允臣一步一步地靠近時,攝影師臉上湧動的是詭異的光,來吧,來吧,再過來一點,你們倆一起去死吧。


    溫心突然大喊道:“季允臣!”


    “我在,溫心,你還好嗎?”季允臣連忙應道。


    “我不好,但是,你如果要過來替我死,即便我活著,也會自殺。”溫心含著淚光,聲聲宏亮如鍾。


    明明怕的要死,那麽久了,也不敢開口,卻因為季允臣的以身犯險,她的膽子都大了。


    因為,她不願意,有人再為她丟了性命。


    尤其,那個人是季允臣,她虧欠最多,無以為報的男人。


    聞言,季允臣果然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她發狠似的話語,她的苦心,他怎會不理解呢。


    攝影師不耐煩的催促:“親愛的季公子,既然你要替她死,那你先示範一個,自己跳下去,然後我就放了這個女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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